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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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林云舟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了几秒钟呆。
今天是他在温照野公寓的第五天，奇怪的是，这个曾经陌生的环境已经开始让他感到一丝诡异的熟悉。
他伸手摸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几条未读消息。
最上面一条来自一个他既期待又害怕看到的联系人——父亲。
林云舟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点开。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划开了消息。
【父亲】：听说你给极光战队的温照野当助理？这就是你所谓的职业选手尊严？马上给我回电话。
林云舟的胸口像是被一块石头压住，呼吸变得困难。
他放下手机，机械地起床洗漱，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
昨晚虽然睡得很沉，但质量并不好，总是梦到一些零碎的片段——父亲的责骂、比赛的失利、温照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洗漱完毕，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公寓里静悄悄的，温照野似乎已经出门了。
餐桌上照例放着早餐和一张字条：「上午训练，中午回来。牛奶在微波炉热一分钟。」
林云舟盯着那张字条，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这种简单却细致的照顾，是他从未在家庭中体验过的。
他的父亲——一位退役军官，向来崇尚铁血教育，认为温柔是软弱的表现。
微波炉"叮"的一声将他拉回现实。
他机械地吃着早餐，味同嚼蜡。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父亲。这次是电话。
林云舟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手指微微发抖。
最终，他按下接听键。
"终于肯接电话了？"父亲的声音冷硬如铁，"解释一下，什么叫'给对家战队当助理'？媒体都报道疯了！"
林云舟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只是一场赌约，一个月后就结束。"
"赌约？"父亲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把自己的职业生涯当儿戏？堂堂全国亚军，去给对手端茶倒水？你知道亲戚们都怎么问我吗？"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林云舟咬着牙说。
"你从来就不在乎！不在乎家族名声，不在乎我的脸面！当年放着好好的大学不上，非要去打什么游戏，现在又闹出这种笑话——"
"电竞不是笑话！"林云舟猛地站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这是我的职业，我的选择！"
"职业？"父亲冷笑一声，"给人家当跟班也算职业？你妈要是还在，看到你现在这样..."
"别提起妈妈！"林云舟的声音突然破碎，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你没有资格..."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父亲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些："下周日是你妈的忌日，回家一趟。我们好好谈谈。"
林云舟没有回答。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双手撑在餐桌上，呼吸急促。
胸口那股闷痛感扩散到全身，他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他抓起钥匙冲出公寓，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奔跑。
初夏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汗水很快浸透了T恤。
他跑过人工湖，跑过健身区，直到肺部火辣辣地疼，才在一棵大树下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手机在口袋里不停震动，但他不想看。
可能是父亲又打来了，也可能是战队的人。
此刻他只想逃离一切，逃离那些期待、指责和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林云舟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公寓。
推开门的一瞬间，他愣住了——温照野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拿着手机，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焦急。
"你去哪了？"温照野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云舟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时没带手机。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眼眶发热，视线模糊。
温照野的表情变了。他快步走过来，眉头紧锁："发生什么事了？"
这句简单的问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林云舟努力维持的镇定。
他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沙哑："我能...能喝点水吗？"
温照野立刻转身去厨房，不一会儿端着一杯水回来。林云舟接过水杯，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他喝了一大口，水却好像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坐下。"温照野轻声说，引导他到沙发上。
林云舟机械地坐下，水杯放在茶几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盯着自己的手，发现掌心上还有刚才跑步时指甲留下的月牙形痕迹。
"我父亲..."他开口，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他...看到了媒体报道。"
温照野静静地坐在旁边，没有打断。
"他觉得我给对手当助理...是种耻辱。"林云舟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一直反对我打职业，认为这是不务正业。现在更好了，儿子不仅打游戏，还给人家当跟班..."
温照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媒体报道？"
林云舟这才想起温照野可能还不知道："昨天有记者拍到我跟你一起进出基地，今天电竞媒体就出了新闻...'风暴战队王牌沦为对手助理，疑似内部不合'。"
温照野拿出手机快速浏览，表情越来越冷："胡编乱造。"
"但有人信。"林云舟苦笑，"我父亲信了。"
温照野放下手机，突然站起身："等一下。"
他走进厨房，林云舟听到开柜子和烧水的声音。
几分钟后，温照野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液体回来："喝这个。"
林云舟接过杯子，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这是什么？"
"安神茶。"温照野说，"对情绪有帮助。"
林云舟小心地抿了一口，微苦中带着一丝甘甜。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奇迹般地缓解了那种哽住的感觉。
他又喝了几口，感觉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谢谢。"他轻声说。
温照野坐在对面，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好？"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林云舟平时紧锁的心门。
也许是那杯茶的作用，也许是温照野平静的语气给了他安全感，他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我父亲是军人出身，传统、严厉。"林云舟盯着茶杯，"我妈妈很温柔，总是护着我...但她五年前去世了。"
温照野的眼神微微一动："抱歉。"
"从那以后，我和父亲的关系就更差了。"林云舟继续道，"我放弃大学录取通知书去打职业电竞，对他来说简直是背叛。这两年我们几乎不联系，除了...除了我妈的忌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耳语。客厅陷入沉默，只有壁钟的滴答声填补着空白。
"下周日..."林云舟深吸一口气，"是我妈的忌日。父亲要我回家。"
温照野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转身。"
"什么？"
"转身，背对我。"温照野示意他转向沙发背，"你的肩膀绷得太紧了。"
林云舟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下一秒，一双温暖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力道适中地开始按摩。他浑身一僵，随即在那娴熟的手法下慢慢放松。
"你...你还会这个？"他惊讶地问。
"战队理疗师教的。"温照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伴随着手指精准按压穴位的触感，"职业选手常见问题。"
林云舟闭上眼睛，感受着那些紧绷的肌肉在温照野手下逐渐松弛。
对方的指尖仿佛带着电流，每一次触碰都让他心跳加速。这种亲密的接触，在他们之间从未有过。
"为什么打职业？"温照野突然问，声音很轻。
林云舟没有立即回答。
这个问题他接受过无数次采访，官方答案张口就来——热爱游戏、追求梦想、享受竞技...但此刻，面对温照野，他突然想说出那个从未对人言的真实答案。
"因为...在游戏里，我能掌控一切。"他轻声说，"现实生活中，我什么都做不好...但在游戏里，我可以是最强的。"
温照野的手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按摩："你很优秀。"
这句简单的评价让林云舟鼻子一酸。
从小到大，他很少听到肯定，尤其是来自那些他在乎的人。父亲的期望像一座永远无法攀登的高山，无论他取得什么成绩，都显得微不足道。
"我父亲从不这么认为。"他苦笑道。
"我父亲也是。"温照野的声音平静得出奇。
林云舟惊讶地转过头："你父亲？"
温照野的表情依然平静，但眼神变得深不可测："大学教授，期望儿子继承学术道路。"
这个简短的回答包含了太多信息。
林云舟突然意识到，也许温照野比他想象的更能理解自己的处境。
"所以..."林云舟小心翼翼地问，"你打职业也是为了...证明什么？"
温照野收回手，站起身："茶要凉了。"
明显的回避。林云舟识趣地没有追问，转而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茶确实凉了一些，但依然温暖着他的胃和心脏。
"关于媒体报道，"温照野换了个话题，"战队会发声明澄清。"
林云舟摇摇头："不必了，只会越描越黑。一个月后赌约结束，自然就没人关注了。"
温照野看着他，眼神难以读懂："你不想澄清？"
"不是不想..."林云舟放下茶杯，"只是觉得没必要。
电竞圈的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下周他们就会有新话题了。"
温照野点点头，突然说："下午的训练取消。"
"啊？为什么？"
"你需要休息。"温照野走向书房，"有部新上的电竞纪录片，可以看看。"
林云舟眨了眨眼。这是...温照野式的安慰吗？给他泡安神茶，帮他按摩，现在还要陪他看纪录片？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好。"他轻声应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下午，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投影幕布上播放着最新的电竞纪录片。
林云舟蜷在沙发一端，抱着一包温照野不知从哪翻出来的薯片——居然是他最喜欢的麻辣口味。
纪录片讲述了几位职业选手的成长历程，其中就有他们熟悉的几位前辈。看到一半时，林云舟忍不住偷瞄身旁的温照野。
对方坐姿端正，目光专注地落在屏幕上，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立体。
"那个..."林云舟犹豫着开口，"谢谢你今天的...一切。"
温照野转过头，黑沉沉的眼睛在昏暗中有种奇异的光泽："不用谢。"
"不，我是认真的。"林云舟放下薯片，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可能就..."
话没说完，温照野突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眼角。
那个触碰轻得像羽毛，却让林云舟浑身一颤。
"还有泪痕。"温照野轻声说，然后收回手。
林云舟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可能哭过，慌忙用手背擦了擦脸。
他居然在温照野面前流泪了？这个认知让他耳根发热。
"我平时不这样的。"他急忙解释，"只是今天..."
"我知道。"温照野打断他，语气中没有嘲笑，只有平静的接纳。
纪录片继续播放，讲述到一位选手因家庭反对而放弃电竞，多年后后悔不已的故事。
林云舟不自觉地捏紧了抱枕。
"你会放弃吗？"温照野突然问。
林云舟转头看他："电竞？永远不会。"
"即使家人反对？"
"即使全世界反对。"林云舟的声音坚定起来，"这是我选择的路，我会走到最后。"
温照野的嘴角微微上扬，那几乎可以算是一个微笑："我也是。"
这个简单的共鸣让林云舟心头一热。
他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安静的客厅里，在这个曾经是"死对头"的人身边，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理解和认同。
纪录片接近尾声时，林云舟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眼，是战队经理。
"我得接一下。"他歉意地对温照野说。
温照野点点头，起身去厨房倒水。林云舟接通电话，经理的声音急切地传来："云舟！你看到最新报道了吗？极光战队官方发了声明！"
"什么声明？"林云舟一头雾水。
"他们澄清了你和温照野的关系，说是友好交流和技术切磋，还谴责了媒体的不实报道！"经理兴奋地说，"现在舆论已经反转了！"
林云舟愣住了。
他看向厨房方向，温照野正背对着他倒水，肩膀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
"我...我不知道这事。"他低声说。
"肯定是温照野安排的！"经理继续道，"这小子平时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挺讲义气..."
挂断电话，林云舟走到厨房门口。温照野转过身，手里拿着两杯水，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
"你发了声明？"林云舟直接问道。
温照野递给他一杯水："战队公关部的常规操作。"
"不是你自己决定的？"
温照野喝了口水，眼睛直视着他："是我提议的。"
林云舟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膨胀，温暖得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他低头看着水杯，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
温照野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这个简单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晚上临睡前，林云舟站在客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温照野。"
对方从书房探出头："嗯？"
"关于周日...我妈的忌日。"林云舟深吸一口气，"我可能需要请一天假。"
温照野点点头："应该的。"
"谢谢。"林云舟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只是为这个...为今天的一切。"
温照野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早点休息。"
关上房门，林云舟靠在门上，心跳依然比平时快。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一场梦——情绪崩溃、倾诉心事、温照野出人意料的温柔...还有那个轻如羽毛的触碰。
他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掌心。
这个曾经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对手，如今却成了最能理解他的人。
这种转变，让他既害怕又期待。
窗外，夜色渐深。但林云舟知道，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而他与温照野之间，有些东西已经远远改变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