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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耳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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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我们明天去,今天我有点事。”
“卡里秀卡里秀。1”
云丹嘉措联系了卓嘎表姐后,就轻手轻脚的进了自己的卧室,林雪川躺在他的床上正睡着。
林雪川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他舒爽的睁开眼睛,正看到了云丹嘉措的睡颜。
可能也是累了,云丹嘉措的呼吸声有点重,胸膛贴在林雪川的肩膀,他的左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垫在了林雪川的颈下,右臂换了个软皮的臂环就这么搭在林雪川小腹。
林雪川无声的笑了,然后,他觉得饿了。
而且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林雪川凭着这样的心情抬手给云丹嘉措强制开机,他撩开了他的眼皮。
“嗯……”云丹嘉措缓了口气,左臂用力将林雪川扳到自己怀里,右臂紧接着压在他的后背。
“醒了就闹我?”云丹嘉措的左手有点被压麻了,他忍着抬起,搓着林雪川的后脑。
“饿了。”
林雪川这话简直比“着火了”还好用,云丹嘉措立马睁开眼了,他的目光直直撞进林雪川的眼里。
“想吃什么?”云丹嘉措将头埋在林雪川的肩膀,像个大狗一样蹭了两下。
“好吃的野菜蒸蛋。”林雪川抬手推开云丹嘉措的头,没来由的戳着他胸肌玩。
云丹嘉措按住林雪川作乱的手,嘴边勾起笑意,“觉得我练得好?你好好吃饭,以后哥教你!”
“你知道吗,人家说自大的男人都那个。”林雪川抽出手,满脸认真。
“哪个?”云丹嘉措坐起来了,脚都下床去找拖鞋了。
“耐力不太好。”云丹嘉措回头就看到林雪川一脸鄙夷,眼睛扫着他某个鼓包部位。
“啧……”云丹嘉措甩了刚穿上的鞋,腾空而起,跳上床,林雪川连声都没来得及出就被云丹嘉措的腿压住了臂弯,还被他左手按住了嘴巴。
“我看你真是不知道谁是谁的哥了!今儿就好好教育教育你!”云丹嘉措说着两腿用力夹着林雪川的腰身,右手一个劲的在林雪川腰身挠痒痒。
林雪川像被扔上岸的鱼,连连摆弄双腿,双手也不停张合想要逃脱钳制,妄图逃脱魔爪,但收效甚微。
“唔……嗯……”林雪川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他看着云丹嘉措连连求饶。
他眼睛蒙了一层水雾,不断的眨着,如同做错事的小兔,揣着手告饶。
云丹嘉措被他这表情讨好了,终于大发慈悲的停了手。
“服没服?”云丹嘉措看着林雪川眼角的泪花,舔了一下唇。
林雪川连连点头,眨眼之时一滴泪也滚落脸颊。
“以后叫我什么?”云丹嘉措问完拿开了手,他觉得膝盖下的手挣了一下,顿时立眉又要继续。
“哥!”林雪川偏过头,彻底放松了自己,一动不动了。
等云丹嘉措从他身上下来,他才坐起揉揉有些痛的手臂。
“都红了!你个野蛮……哥哥……”林雪川看着自己手臂觉得本来不怎么疼的地方跟灯泡串联了似的,全都开始“疼啊疼”的叫着,他指着云丹嘉措刚要骂“野蛮人”。
在云丹嘉措转身又奔他而来时紧急改口,改成了句哥哥,半硬不软的“哥哥”。
“我饿了,快去做饭吧……哥哥。”林雪川摆摆手,怕云丹嘉措没消气,还又加了声目的性极强的“哥哥”。
云丹嘉措“哼”了一声出去了,林雪川在卧室呆的也没意思,索性到游戏房拿了本喜羊羊的画本打发时间。
“吃饭了!”
游戏房门传来声响,他左手端着小碗,右手拿着小羹匙,他是用脚踢了踢门。
鸡蛋的香气窜到林雪川的鼻子,他饿了,他想吃野菜蒸蛋,但不代表他能吃东西了。
“我又……”林雪川闭上嘴唇,他闭上眼睛,歪歪脑袋,“我饿了,你应该也做了挺好吃的东西,但我……”
“三口,洛洛,三口行吗?我给你喂三口,就三口。”云丹嘉措没有走进去,他站在门口,等着林雪川的回应。
二人陷入沉默,林雪川看向云丹嘉措,云丹嘉措也看着他,没有半点催促和不耐烦。
林雪川咬了下嘴唇,咽了口唾沫。“我不想变胖。”
“洛洛,你是个净身高188的22岁帅小伙,你需要食物维持你……你活着啊,洛洛,怎么可能胖呢?你这一整天只吃这三口蒸蛋的,宝贝,相信我,你绝对不会因为这个胖的。”云丹嘉措勾勾嘴角,拿着碗走近了些。
“尝些好吗?很嫩的。”云丹嘉措站到林雪川面前,缓缓蹲下了。
林雪川还是没说话,他看了两眼碗中光滑黄澄澄的鸡蛋糕,里面有一些绿叶菜碎,还有一点点的芝麻油味。
“我今天能不吃了吗?”林雪川说完率先拉住云丹嘉措的手,等了两秒才转头看向云丹嘉措,“我明天一定会好好吃早饭,我今天也没干什么,没什么消耗的……”
林雪川眼见着云丹嘉措落寞下去,他没再说什么,但放下了碗出去了。
“明天早上去卓嘎阿姐那,收拾一下你要带的东西,早点睡。”云丹嘉措背对着林雪川,站在门口说完就出去了。
“你吃吧。”林雪川愣了一下,端起碗冲到门口看向要走进自己卧室的云丹嘉措。
“我说了,你不吃我也不吃。”云丹嘉措咬着牙进了自己房间,甚至关上了门。他还是高估自己的耐心了,他……没他想的那么有能力。
嘴皮子都磨破了,换不来三口饭,云丹嘉措的右手食指蹭着拇指指甲根处还疼的地方,那是刚刚他揭开蒸锅时被水蒸气烫到的,冲了下冷水,还是有点疼。
林雪川看着被关上的门,心里猛的疼了一下。他嘴唇嗫嚅着,端着碗走回了游戏房,慢慢窝进了懒人沙发。
“我就知道你会受不了,我就是这样的。”
林雪川用勺子无意识的扒拉着鸡蛋羹,等他回过神,他把碗里那堆东西划得换七八糟。
他舀起一勺送进了嘴里,光滑的跟布丁一样,蔬菜已经被切成碎片了,一点不会影响口感,入口即化,调味只是淡淡的咸味,但一点吃不出蛋腥。
林雪川一口接着一口的竟然吃完了整碗的鸡蛋羹,云丹嘉措做的是比林雪川正常该吃的量要多的,他本来也就想着给林雪川喂几口,剩下的他就拌饭吃掉。
所以当林雪川推开云丹嘉措的房间门,他看到林雪川手里空空的碗,惊的表情都有些恐怖了。
“你……”
“我要洗澡。”林雪川怕他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把这个权利亲手交给了云丹嘉措。
云丹嘉措陪着林雪川去洗澡,他送了林雪川进卧室睡觉后,自己去厨房吃了两口饭,在进房间前还是不放心,走到开着门的林雪川的卧室房间门口。
林雪川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平稳,看起来已经睡着了,但他按在小腹在轻轻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仍然醒着。
“不舒服吗?”云丹嘉措走进卧室,打开床头灯,才发现林雪川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出去。”林雪川抬手挡住眼睛,十分委屈。
“你……”云丹嘉措抬手就要抱起他去医院看看,林雪川猛地拿下手,撅着嘴瞪着云丹嘉措。
“我让你出去,我不舒服。”林雪川还是平静的说着,但红红的眼睛完美的提醒了云丹嘉措。
“觉得我冷落你了?”云丹嘉措说完,林雪川就闭上眼睛,一副被看出心思不高兴的样子。
“我那不是怕多说惹你不高兴嘛,肚子疼了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那碗鸡蛋糕有四个鸡蛋,现在的林雪川全吃了还是有些多的。
“不想去,也不是很疼。”林雪川翻过身,慢慢蜷缩起来,双臂护在胸前,明确拒绝帮助,不愿示弱一点。
林雪川听到了关灯和离开的声音,那一步一步像是踩在了他心上。
他不要听这个人的话了!
林雪川咬着下唇,抽了下鼻子,愤愤蹬了下腿,忽略了走近的脚步声。
直到身后的床垫陷下,被子摩擦的声音传来,林雪川回过头,看到了云丹嘉措躺下的身影。
“来吗?藏毯很舒服,我小时候每每生病的时候会被阿妈裹进藏毯里,总是很快就不难受了。”云丹嘉措掀开毯子一角,微笑着向林雪川发出邀请。
“我没有想和你一起睡。”林雪川说着却向后蹭了蹭,随即被云丹嘉措抱进了怀里。
林雪川侧躺压着胃不舒服,他就翻了身,平躺下来。云丹嘉措将右胳膊垫到了林雪川的脖子下,林雪川也配合的抬起了脖子。
林雪川还是有点不舒服,他也不太困,就偏过头无聊的看向云丹嘉措。云丹嘉措将林雪川的额前碎发整理到额角,他抬手的同时也撑起了脖子。
林雪川看到了他左耳垂的绿松石耳钉,抬抬眉。
“你睡觉都不拿下来吗?”林雪川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耳垂,他没有耳洞,如果工作需要他也可以去打一下,不过,应该是挺疼的吧。
“习惯了,戴了好久了。”云丹嘉措移了移自己的枕头,离林雪川更近些。
“怎么不戴别的款式,你可是有一堆臂环。”黑暗中,林雪川直视云丹嘉措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
“这是个很——遥远的故事了,你想听吗?”云丹嘉措的左手拉住了林雪川交叠在自己小腹的双手,他的手热热的,但林雪川的手冷冷的。
云丹嘉措轻轻捂住了林雪川的手,给他暖着。
“听,你好好讲。”林雪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有拍开云丹嘉措的手,反而轻轻回握住了他。
云丹嘉措清清嗓子,“还记得吧,我十三岁那年,被我阿爸流放到北京然后我又自己跑回来了。”
林雪川点点头,心想又是13岁,他那年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
“因为风餐露宿,穷的一块饼嚼一百零八下才舍得咽下去,被送到家时,我像个流浪汉。我阿爸气疯了,除了‘家暴我’,也拿我没办法。”云丹嘉措显然一点不对儿时的归行觉得后悔,反而特别自豪。
“后来,我们族里一位最老的猎人爷爷把我叫去。他没骂我,只是说:‘云丹嘉措,你一个人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找回家,这证明你已经是匹能认路的马,不再是需要拴着的小马驹了。’”云丹嘉措的眼神忽而变得深邃而遥远,似乎想起了那个老人。
“然后,他拿出一根在火上烧红的银针,对我说:‘按照老规矩,该给你穿个耳洞。让山神和祖先看看,我们家有个小子,骨头是硬的。’”
云丹嘉措顿了顿,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时灼热的刺痛。
“一针下去,很疼,但我就那么站着,一声没吭。那之后,我就到我阿妈屋里选了这个耳钉,戴上了这个耳钉。我知道我永远属于这片草原,但我也得回去,无论是为了什么。”云丹嘉措引着林雪川的手指抚上了自己的耳垂,林雪川一开始有些僵硬,很快,他开始轻轻的摩挲着那枚耳钉和它穿过的小孔。
“选?我看你是偷吧……”林雪川后仰了一下脖子,唇瓣蠕动了一下,“别枕我的枕头。”
林雪川的胃还在隐隐作痛,他揪了一下云丹嘉措的耳朵,却没有再生气。
有趣和坚韧,是林雪川对云丹嘉措故事的总结。他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个13岁的云丹嘉措,混不吝的骄傲少年。
“反正以后都是给我媳妇儿的,给我媳妇儿的不就是给我的。”云丹嘉措有些痒的挤了下眼睛,“枕头都不给枕?我可是你哥哥。”
林雪川舔了下嘴唇,向云丹嘉措的怀里又蹭了一下。
云丹嘉措的故事像一味镇静剂。
林雪川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他摸着云丹嘉措的耳垂,抓着他的手指,竟然真的沉沉的睡着了。
云丹嘉措没有抽出手,任由睡梦中的林雪川无意识的摩挲他的耳垂。他也闭上眼,听着林雪川均匀的呼吸声,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