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区禁止送人头》落暮繁秋

3、疼痛与糖霜

　　江屿被手机震动吵醒时，窗外天色刚蒙蒙亮。

　　他摸索着按下接听键，经理老吴的咆哮立刻炸响："看微博！立刻！马上！"

　　微博热搜第一条：#River恋情#，后面跟着个爆字。

　　江屿皱眉点开，置顶是一张高照片：昨晚赛后回基地的路上，他站在便利店门口，而林念正踮脚往他头上戴什么东西。拍摄角度刁钻，看起来就像两人在接吻。

　　"公关部已经……"

　　老吴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

　　江屿直接挂了电话。

　　他点开评论区，热评第一是：[早就觉得不对劲！River从来不骂Miao！]后面跟着三万点赞。

　　房门突然被撞开。

　　林念顶着鸡窝头冲进来，手机屏幕几乎怼到江屿脸上："你看这个P图技术！我头发颜色都不对了！"

　　江屿这才看清照片细节——林念手里拿的是个卡通发箍，那天便利店抽奖送的周边。

　　"粉丝们脑补能力也太强了。"

　　林念一屁股坐到他床上，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不过涨粉是真的，我一夜多了十万老婆粉。"

　　江屿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下去。"

　　"干嘛，嫌弃我啊？"

　　林念反而凑得更近，突然伸手拨开江屿的额头的头发，"你别说，这个角度确实像……"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呼吸交错，距离近到江屿都能数清林念睫毛的根数。

　　少年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扩大，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像什么？"

　　江屿听见自己声音沙哑。

　　林念猛地弹开，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像……像那个发箍广告！我去训练了！"

　　他落荒而逃，差点被门槛绊倒。

　　江屿盯着砰然关上的门，胸口泛起一丝陌生的躁动。

　　他拿起手机，发现林念刚发了条微博：

　　[@TSUKI_Miao：澄清一下，没亲，身高差不够//@电竞八卦君：惊！TSUKI野辅深夜街头拥吻？]

　　配图是那张热搜照片，但林念在P图上加了行小字："实际在戴这个"，箭头指向他手里的猫咪发箍。

　　江屿点开转发，第一条热转是：[这算官宣吗？]来自[@TSUKI电子竞技俱乐部]。

　　他嘴角不自觉上扬，给官博点了个赞。

　　训练赛录像分析到第三遍时，江屿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

　　他按下暂停，指着屏幕，"Lion的视野布置和我们的训练赛完全一样。"

　　分析师小林推了推眼镜："巧合吧？常规眼位都……"

　　"不是巧合。"

　　林念突然插话，他难得没吃零食，表情严肃，"他们知道我会在三分十五秒去河道。"

　　会议室一片寂静。

　　江屿看向林念，少年正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有人泄露战术？"

　　上单阿飞瞪大眼睛。

　　江屿摇头。

　　他调出另一段录像："看TNG这场，他们也预判了林念的游走。"

　　画面中，对方打野提前十秒就在河道蹲伏。

　　"不可能……"

　　林念猛地站起来，"除非……”

　　"除非有人研究透了你的习惯。"

　　江屿接过话。

　　他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林念所有比赛的走位热力图，"你的前五场职业赛，游走时间标准差不超过3秒。"

　　林念脸色发白。

　　江屿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种级别的数据分析，只有专业团队能做到。

　　"Lion的新教练。"

　　江屿冷声道，"就是去年我的战术教练。"

　　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经理老吴举着手机冲进来："联盟通知！Lion申请调取我们上周所有训练赛录像！"

　　"凭什么？"

　　林念拍桌而起。

　　"说怀疑我们使用违规插件。"

　　老吴擦擦汗，"他们提交了……呃，River手伤可能影响操作的医疗证明。"

　　江屿左手猛地抽搐一下。

　　那道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但比疼痛更强烈的是愤怒——他的前队友们，现在要用他最脆弱的部分来攻击他。

　　"告诉他们。"

　　江屿一字一顿，"随便查。"

　　散会后，林念把江屿堵在走廊："你的手……"

　　"没事。"

　　江屿想绕过去。

　　林念却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我是你的辅助。"

　　他声音发颤，"我有权知道。"

　　江屿望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面的担忧烫得他胸口发疼。

　　他叹了口气，慢慢卷起左袖——疤痕周围新添了一片不自然的红肿。

　　"医生说最多撑到赛季末。"

　　他轻声道，"别告诉其他人。"

　　林念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片红肿，温暖得不可思议："我帮你。"

　　"怎么帮？"

　　江屿苦笑，"你连自己都……"

　　"因为我研究过这个。"

　　林念突然拉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淡白色的疤痕，"S9青训营，过度训练导致的肌腱撕裂。"他眨眨眼，"但我现在还能打，对吧？"

　　江屿怔住了。

　　他从未听林念提起过这段往事，那道疤的位置恰好和他手腕上的形成镜像。

　　"所以……"

　　林念凑近，呼吸拂过江屿的耳廓，"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江屿闻到了熟悉的柑橘香气。

　　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指尖擦过林念锁骨上的疤痕：

　　"……好。"

　　对阵Lion的前夜，TSUKI基地灯火通明。

　　江屿推开训练室门，发现林念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Lion打野最近五十场的野区路线图。

　　"还不睡？"

　　林念吓了一跳，手里的能量饮料洒了一半："我靠！你走路没声音的？"他慌忙关掉几个页面，但江屿已经看到了——其中一个文件夹命名为《River康复计划》。

　　这个画面江屿似曾相识。

　　"这是什么？"

　　江屿指着屏幕。

　　林念的耳根红了："就……一些理疗视频。"

　　他挠挠头，"我外婆的针灸手法可神了，等你退役后……”

　　"我不会退役。"

　　林念愣住了。

　　江屿走到他身边，调出另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他这半年偷偷记录的林念所有比赛数据。

　　"因为你还需要我教你玩辅助。"

　　江屿轻声道。

　　林念的眼睛在屏幕光下闪闪发亮。

　　他张了张嘴，突然扑上来抱住江屿："混蛋！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他的声音闷在江屿肩窝里，带着鼻音，"手疼不说，战术被针对也不说，你他妈当什么独狼……"

　　江屿僵了一秒，慢慢抬手环住林念的背。

　　少年的体温透过单薄T恤传来，心跳快得像受惊的小动物。

　　"现在有你说了。"

　　他低声道。

　　林念抬起头，鼻尖还红红的："明天打Lion，用那个战术吧。"

　　江屿皱眉："太冒险。"

　　"但他们会针对我的游走习惯。"

　　林念打开一个加密文档，标题是《逆向思维：如何用暴毙开团反制野区入侵》，"所以我们要……”

　　"将计就计。"

　　江屿接过话。

　　他快速浏览方案，越看越心惊——林念竟然设计了一套完全违背常理的打法，利用对方对他"无脑开团"的预判来设局。

　　"天才与疯子一线之隔。"

　　江屿评价道。

　　林念咧嘴一笑，虎牙一闪一闪的："所以你喜欢我啊。"

　　江屿没否认。

　　他保存文档，加密发送给教练组："睡吧，明天……"

　　"明天干碎他们！"

　　林念蹦起来，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对了，这个给你。"

　　他掏出一颗星星形状的糖果，"新品，止痛效果加倍。"

　　江屿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尝到了一丝熟悉的柑橘香——和林念头发上的一模一样。

　　"好吃吗？"

　　少年趴在椅背上问，眼睛亮闪闪的。

　　江屿伸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银灰色头发："……还行。"

　　比赛日，场馆人声鼎沸。

　　江屿站在选手通道，听着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大屏幕正在播放Lion战队的宣传片，他的前队友们——现在是敌人——一个个出现在画面中。

　　"紧张？"

　　林念突然凑过来，耳钉在昏暗通道里闪着微光。

　　江屿摇头。

　　他左手腕上的疤痕隐隐作痛，但比疼痛更强烈的是胸口那股灼热的战意。

　　三年了，他终于要亲手了结这段恩怨。

　　"喏。"

　　林念塞给他一颗星星糖，"特制加强版。"

　　糖果在舌尖化开，甜味中带着一丝清凉，奇迹般缓解了疼痛。

　　江屿看向林念，少年今天格外安静，银灰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队服拉链拉到下巴。

　　"你……”

　　"选手入场！"

　　工作人员打断了他。

　　聚光灯轰然打下，江屿眯起眼睛。

　　欢呼声中，他听见解说激动的声音："让我们欢迎——TSUKI战队的野王River！和他的……呃……"

　　解说突然卡壳。

　　江屿转头，看见林念正对着观众席比心，还顺手抢过主持人的话筒："大家好我是River的辅助Miao！今天我要证明两件事——"

　　他顿了顿，突然指向Lion的选手席，"第一，我比某些叛徒强一百倍！"全场哗然。

　　镜头立刻给到Lion的前TSUKI队员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第二！"林念转身，在万众瞩目下突然抓住江屿的手腕举高，"这个人的野区，我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