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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跟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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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了。”
顺着云江舟的声音,安宴回头发现男孩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深琥珀色的眼睛,左眼角下方有一条约1厘米左右的半圆线形状疤痕印记,很浅,倘若不是医院照明极强,甚至看不太出来。
医院里来来往往,人多又杂,安宴按了半天移动病床上的呼叫按钮,也不见有医护人员出动。
她只好求助身旁的云江舟:“要不你再给看看?”
“我?”云江舟站在原地没动,微抬眼,“我只看死人。”
云江舟的声音如人,像是隔了半年才打开的冰箱,混杂着冷气与不新鲜的碎冰味道,扑面而来,空远而寒骨,就算在这嘈杂的医院中都能瞬间让人丧失环境听力,耳边唯回荡着她的声音。
男孩一把拽下手背上的输液针,起身就要走。
安宴连忙拦下他,“你别怕,她是法医,不是变态杀人魔。”边说着边回头瞪了一眼云江舟。
男孩被安晏拦下,没再起身,坐在病床上一言不发地盯着两人触碰到的□□。
安宴察觉到男孩的停顿,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
那诡异的金属光泽,重新出现了。
比在巷子中第一次看见时要淡上不少,此刻是淡淡的银色金属光泽。
好像不仅如此。
那由无数液态微粒组成的金属光泽像是有意识、有生命般,开始以缓慢的速度缠绕在两人接触的皮肤上,一步一步向安宴的手表蔓延。
猛然间,安宴清晰听到了男孩的心跳声,那股不安与悲伤的回声又再次在心底出现。
她集中精神看着那正蔓延的金属微粒,带着探求对男孩说:“你现在很想喝水吗?”
男孩依然紧紧盯着那仍在蔓延的金属微粒上,只轻声地“嗯”了一句。
安宴接着发问:“你现在感觉很疑惑?”
男孩继续回答:“嗯。”
安晏又问:“你很想去找一个人?”
男孩又答:“嗯。”
微粒蔓延的速度在加快,几句话的时间就包裹住了安晏的整条小臂。
随着金属微粒的蔓延幅度扩大,安宴愈发确认自己能感受到男孩的情绪与模糊的想法。
正想接着发问,却被云江舟抢走了话口。
“你是外星人吗?”云江舟问。
“我是地球人。”男孩答。
“那……”云江舟指着安宴握着男孩胳膊的手说道:“这是什么?”
男孩的视线终于从那蔓延的金属微粒上移开,直愣愣地盯准云江舟的眼睛:“你能看见脉光?”
“脉光?
“如果你指的是这个正在安宴胳膊上做攀爬状态的未知物质……我们都能看见。”云江舟指了指自己和安宴。
男孩猛地甩开安宴的手,从病床上弹起来,表情怪异地在安宴和云江舟两人间来回扫视。
还不待两人反应,他用难以置信的速度迅速拿起背包,一眨眼时间就消失在了急诊走廊中。
“姐,一切似乎来得有点突然……”安宴回过神,眼睛直直盯住男孩消失的方向,“他不会真是外星人吧?不然怎么动作这么快?”
“不确定。”云江舟也看着男孩离去的方向,神色平静,语气犀利:“但我确定,他,一定和那具尸体有关。”
两人并肩走出医院,云江舟简短的给安宴复述了一遍那具尸体的来龙去脉。
刚回到车上,云江舟立刻给送尸体来研究所的刑警——京市刑警队重案特殊调查队队长邹伍,打了个电话。
“邹队,我怀疑上午送来的那具尸体,是谋杀。”云江舟一贯开口直接、干脆,一丝铺垫都没有。
她正说着自己的怀疑和那个奇怪的男孩,却被安宴抢走了手机。
安宴直接挂断了电话,“姐!!这是什么!”
她语气急促,声调尖锐,眼睛瞪得老大,动作十分夸张地拽起云江舟的手,“你怎么也会发光了!?”
云江舟被安宴拽起的右手,虎口下方接近手腕的地方,有一道还新鲜的伤痕,那伤痕处正笼罩一股淡淡的光,不同于男孩那种泛黑泛银的重金属光泽,而是浅淡、柔和的一股乳白色光晕。
“解剖时不小心被划到的伤口。”云江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思索了一下。
这伤口是被那木质碎片划到的,她当时立刻在研究所做了检验,确认无碍后,左右伤口很微小,就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安宴还在盯着她,云江舟只好又开口补充道:“没事。我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病毒或细菌的发现。”
“那怎么会发光?”
安宴拽着云江舟的手,心底那股不安又再一次涌上来,比前两次还要明显,简直要将她吞噬。
她难以控制自己不喊出声,怒瞪着云江舟,“不行!我们现在、立刻、马上、回医院!”
就在这时,云江舟的电话响起。
是邹队打回来的。
云江舟抽回自己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安宴的肩膀,随后接通电话,将电话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邹队的声音响起:
“江舟啊,你说的那个男孩我们查到了,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案发当时,他正在市郊的一家旧物修复馆,离案发地有30公里,一直待到晚上,出来后就直接回京市地质大学的宿舍了,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他叫什么名字?”云江舟问。
“楚佑钧,京市地质大学研二的学生。”
云江舟又随口多问了几句楚佑钧的信息,以及案件的进展情况,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姐,你说那个楚佑钧会不会真是外星人?能腾云驾雾、能七十二变,拔了根头发变出个分身,派它去杀了人?”
“你说的那是孙悟空。”
云江舟单手旋转着手机,仔细回想着邹队说的话。沉默片刻,她低头看着自己右手虎口伤痕处弥漫的乳白色光晕,平静地开口:
“明天,去地质大学。”
京市地质大学,市直属重点教育工程大学。
研究生宿舍外的停车场,安宴和云江舟在这蹲点了两天。
车里开着暖风,安宴左手捧着一桶康师傅牛肉面,右手拿着一根王中王火腿肠,正用火腿肠当筷子,唏哩呼噜地往嘴里扒拉面条。
“就是这个味儿,爽!”安宴咽下一大口汤,吸溜了一下鼻子,“姐,你记不记得当年在休路亚,你不知道从哪搜出来一桶泡面,咱俩蹲在营地外你一块我一块掰着吃,香死了。”
安宴说两句就喝两口汤,不停的哈着气,“只可惜,后来榴弹碎片正好溅到泡面桶里,半桶美味就那么浪费了。”
云江舟坐在主驾驶,眼睛盯着车外不远的宿舍大门,轻飘飘地“嗯”了几声。
“蹲点这两天,还真有种回到在战地时的感觉。”安宴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要不是当年……”
“出来了。”
云江舟和安宴盯着不远处从宿舍走出来的楚佑钧,他还是背着一个双肩包,穿着一个简单的帽衫。那么单薄的身体,也不知道是怎么抵御这寒冷的秋风的。
跟了两天楚佑钧,他的行动路线和日常活动极其固定。宿舍-图书馆-旧物修复馆,三点一线,连每天出门的时间也固定。
楚佑钧骑着自行车从两人的车旁经过,云江舟启动了车子,两人先一步到达旧物修复馆。
“1点45分。”安宴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有15分钟。走,进去等他。”
旧物修复馆就在地质大学附近,一个临街的三层小独栋,简单古朴,只挂着一个牌子。
“姐……”安宴拽住了江云舟要推开门的手,“万一里边是恐怖分子基地怎么办?或者是外星人联络站?又或者是杀人魔的屠宰场?再不然是什么魔教圣地的……你说咱俩今天不会交代在这吧。”
云江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旧物修复馆是有关部门联合创立的,归市属直接管控,和我的101非正常死亡研究所一个性质。”
跟踪楚佑钧这两天,云江舟和安宴翻遍了有关“脉光”的信息,却怎么也查不出一丝痕迹。不仅如此,甚至连这家旧物修复馆的信息都只有这么寥寥几笔官方介绍。
信息查不到,可云江舟身上的“脉光现象”却越来越明显。
起初,只是她虎口伤痕处有微微的乳白色光晕笼罩;过了一夜,那光晕开始蔓延到她整个手掌,像是给她的手带上了一层乳白色胶质手套,冰冷滑润。
到了今天,伤口还是老样子,没有愈合也没有扩大,更没有出现任何感染的迹象。
可那光晕似乎已经成了实体,云江舟真的能感觉到自己像是戴了一只胶皮手套,紧紧地裹着她的右手,她挣脱不开,也控制不了。
更让人寒栗的是,安宴竟然说能摸到那冰凉滑润的“手套”。
这已经不是她们知识范畴内能解释的现象了。
旧物修复馆的大门被云江舟推开,一股泥土、金属、矿石、混杂着青草的复合味道扑面而来,入眼随处可见被玻璃罩住的破损旧物件,墙上还挂着近百只各式各样的旧钟表。
云江舟环顾四周,半眯着眼将馆内的人员和布局扫视了一遍。
而安宴则死死盯着云江舟。她僵直地抬起手,指着云江舟——
“姐,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