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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灵草篮里的刺与木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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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霜踢开苏清鸢的房门时,正撞见晚翠在窗台晾药草。阳光透过竹帘筛进来,把那姑娘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炸毛的猫 —— 看见她进来,那影子 “嗖” 地缩了缩,手里的竹匾差点扣在地上。
“慌什么?” 谢临霜往屋里走,流仙裙的金线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香风,“你家小姐呢?”
晚翠手忙脚乱扶住竹匾,小声嘟囔:“小姐在里间看书...... 谢小姐怎么不敲门?”
“敲什么门?” 谢临霜挑眉,故意往药草堆里踩了一脚,“我丢了样要紧东西,听说苏清鸢昨天从宴席上捡了个锦袋,特来问问。”
这话半真半假。剧本里写她今日该来 “寻衅滋事”,借口找东西翻乱苏清鸢的住处,最后被慕容珩抓包训斥。但她真正想找的,是昨天在血镜里瞥见的、苏清鸢木簪上那道诡异的纹路。
里间的门 “吱呀” 开了,苏清鸢披着件月白外衫站在门口,头发松松挽着,那支木簪斜插在发间,阳光照在上面,倒真像块普通的木头。
“妹妹丢了什么?” 她声音软软的,左边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若是信得过我,我让晚翠帮你找找。”
谢临霜盯着那支簪子,心里飞快地盘算。剧本说苏清鸢 “不谙世事,灵力微薄”,可昨天她碰过对方的手,那虎口的薄茧分明是常年握剑磨出来的 —— 这丫头藏得够深。
“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谢临霜走到桌边,故意撞翻了墙角的灵草篮。草叶混着泥土撒了一地,其中几株紫莹莹的草滚到她脚边,叶片边缘泛着银光。
她心里 “咯噔” 一下。这是 “凝魂草”,炼制傀儡的主材,苏清鸢养这东西做什么?
“哎呀!” 晚翠尖叫起来,蹲下去捡草时狠狠瞪了谢临霜一眼,“这是小姐好不容易才采来的!”
“抱歉啊。” 谢临霜弯下腰,指尖看似无意地划过凝魂草的叶片,“我脚滑了。”
指尖传来一丝凉意,像触到了冰。她飞快地抬眼,看见苏清鸢的目光落在凝魂草上,瞳孔微微收缩,那表情不像心疼,倒像...... 惊慌?
“无妨。” 苏清鸢很快恢复了温和,蹲下来帮忙捡草,发间的木簪晃了晃,“妹妹若是着急,不如我陪你回宴席那边问问?慕容哥哥他们许是看见了。”
提到慕容珩,谢临霜的喉咙又开始发紧。她假意去够最远处的一株灵草,身子往前一倾,发间的孔雀蓝步摇 “啪嗒” 掉在地上,珠子滚到苏清鸢脚边。
“呀,我的步摇!” 她惊呼着去捡,手指精准地碰到了苏清鸢的发梢 —— 顺带刮过那支木簪。
指尖触到的地方并非光滑的木头,而是一道极细的刻痕,形状像个残缺的 “祭” 字。
就在这时,血镜毫无预兆地炸开在眼前。
镜中是间密室,苏清鸢跪在地上,慕容珩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那支木簪。他用指尖摩挲着簪头,声音冷得像冰:“记住,这是我送你的‘清’字簪,不是别的。” 苏清鸢低着头,肩膀抖得厉害,嘴里反复念着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镜外的谢临霜猛地回神,发现自己还维持着捡步摇的姿势,手指离木簪只有寸许。苏清鸢正低头看着她,眼底那抹茫然又出现了,像台突然断电的傀儡。
“妹妹?” 苏清鸢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不舒服吗?”
谢临霜甩开她的手,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土,心脏砰砰直跳。原来那簪子真是 “祭” 字,慕容珩在骗她。可苏清鸢到底知不知道?
“许是有点中暑。” 她抓起步摇插回发间,铜铃撞出细碎的响声,“既然没看见我的锦袋,那我先走了。”
转身要走时,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台上晒着的药草。除了凝魂草,还有几株 “醒神花”,这东西 mixed 凝魂草用,能让人陷入幻境却不自知 —— 苏清鸢到底在给谁下药?
“妹妹等等。” 苏清鸢突然开口,手里拿着株半枯的灵草,“这个你认得吗?昨天在宴席角落捡到的,看着像你常用的‘驻颜草’。”
谢临霜回头,看见那株草的根部沾着点暗红的粉末 —— 是曼陀罗花粉。
她心里冷笑。来了,剧本的补救措施。苏清鸢这是在暗示,昨天的药是她自己不小心掉的?
“哦?” 谢临霜走回去,接过灵草时故意捏紧了叶片,“多谢姐姐。不过我可不用这东西,毕竟我天生丽质,哪用得着驻颜?”
这话够嚣张,够符合她 “恶毒女配” 的人设。晚翠在旁边气得脸都红了,苏清鸢却只是笑了笑:“妹妹说的是。”
谢临霜盯着她的眼睛,突然问:“对了姐姐,你这簪子挺别致的,谁送的?”
苏清鸢的笑容僵了一瞬,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间的木簪:“是...... 是一位故人。”
“故人?” 谢临霜逼近一步,压低声音,“是慕容珩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晚翠紧张地攥着衣角,苏清鸢的手指在簪子上越握越紧,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慕容珩的声音隔着墙飘进来:“清鸢在吗?我带了新采的莲子羹。”
苏清鸢像是突然松了口气,对谢临霜笑了笑:“妹妹若是不嫌弃,一起尝尝?”
“不了。” 谢临霜后退一步,故意撞翻了桌上的茶杯,“我可不爱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她转身往外走,经过门口时正好撞见慕容珩。对方手里提着个食盒,看见她,桃花眼弯了弯:“临霜也在?刚才听清鸢说你丢了东西?”
“找到了。” 谢临霜扯了扯嘴角,目光扫过他腰间的玉佩,“不过是株破草,倒是打扰了姐姐休息。”
慕容珩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枯草上,又移到苏清鸢身上,眼神意味深长:“找到就好。”
谢临霜没再说话,提着裙摆快步离开。走出院门时,她听见晚翠在里面抱怨:“小姐您就是太好脾气了!那谢临霜分明是故意的!”
苏清鸢的声音很轻,像怕被人听见:“别乱说...... 她今天有点不一样。”
谢临霜的脚步顿了顿。看来不止她觉得不对劲。
回到自己的院子,春桃正坐在石阶上啃蜜饯,看见她回来,慌忙把蜜饯揣进怀里:“小姐!您可回来了,刚才墨书来......”
“墨书?” 谢临霜挑眉,“慕容珩的小厮?”
“嗯!” 春桃点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他说这是慕容公子赔给您的,昨天宴席上冲撞了您。”
纸包里是几块桂花糕,油光锃亮的。谢临霜拿起一块闻了闻,甜香里混着股极淡的药味 —— 是安神散,剂量不大,吃了只会让人犯困。
慕容珩这是想让她安分点?
她把桂花糕丢回纸包:“扔了吧,我不爱吃甜的。”
春桃哦了一声,却偷偷藏了一块在袖袋里,被谢临霜逮了个正着。
“你呀。” 谢临霜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不怕有毒?”
“慕容公子应该不会......” 春桃小声说,又飞快地补充,“再说小姐您昨天让我查的事,我问了厨房的张妈,她说前天确实看见谢忠往酒窖去了。”
谢临霜的眼神沉了沉。谢忠果然有问题。
“还有。” 春桃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颗褐色的豆子,“我给您找的巴豆粉用完了,这是新磨的,比上次的劲儿大。”
谢临霜看着那些豆子,突然笑了。从万蛇窟到安神散,从凝魂草到祭字簪,这剧本改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放好吧。” 她拍了拍春桃的肩膀,“说不定明天就用得上。”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院的牡丹花丛里。她摸了摸发间的步摇,铜铃里的传讯符硌着头皮 —— 那是母亲留给他的,据说能联系到 “可信之人”。
或许,是时候该试试了。
远处传来慕容珩和苏清鸢的说笑声,温和得像一层糖衣。谢临霜咬了咬下唇,舌尖尝到一丝甜,又很快被那股熟悉的腥甜覆盖。
血镜没有再出现,但她知道,下一场戏已经开场了。
而这一次,她不想再按剧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