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色心动》白小包

8、水库

　　秋意渐浓时，中文系的课程突然密集起来，最近一个个作业压得林知许喘不过气，每天泡在图书馆里，连路过修车铺的时间都被挤得干干净净。偶尔拿起手机想给夏野发消息，编辑框里的字打了又删，总觉得“在忙吗”三个字太刻意，最后只化成对着聊天记录里那张齿轮照片发呆。

　　夏野的消息也来得稀疏，有时是深夜发来一张刚修好的车的照片，配文“搞定”；有时是中午发句“今天的太阳很晒”，后面跟着个擦汗的表情。林知许总是秒回，却常常等不到即时的回复，直到第二天才看到她补来的“刚忙完，睡了吗”。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半个月，林知许甚至开始怀疑，上次约定的国庆一起露营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这天下午刚结束一场难熬的文献检索课，林知许抱着厚厚的参考书往宿舍走，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夏野”两个字时，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在忙吗？”消息很简单，却让她攥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颤。

　　“刚下课，不忙！”她几乎是立刻回过去，连标点都打得急促。

　　“我在你学校西南门口，这边应该离你宿舍近吧。”夏野的消息紧跟着进来，“给你带了点东西。”因为夏野每次都看着这个门口早上上课前学生从这里出来，现在下午很多同学骑着小电驴进这个门。

　　林知许几乎是跑着下楼的，手上重重的参考书更是给她添加了很多的负担，等她跑到夏野面前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宿舍楼下的梧桐树下，夏野靠在摩托车上，穿着件深色冲锋衣，手里拎着个透明的保鲜盒。看到她跑过来，嘴角弯了弯：“看你最近没动静，都没有来修车店看小监工，猜你肯定在忙。”

　　保鲜盒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蔓越莓饼干，比上次的司康小了些，像一颗颗圆滚滚的小石头。“上次你说喜欢这个，抽空烤了点。”夏野把盒子递过来，指尖沾着点面粉的白痕，“可能有点烤过了，边缘有点焦。”

　　“你自己烤的嘛！”林知许接过来，饼干的香气混着淡淡的黄油味扑进鼻腔，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暖又软，她没有想到夏野竟然还会烘焙小饼干。“不会，肯定好吃。”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塞进嘴里，酥松的口感里带着蔓越莓的酸甜，感觉比店里烤出来的味道更甚。

　　“慢点吃，没人抢。”夏野看着她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漫了出来，“刚修完车就过来了，没来得及洗手。”

　　林知许这才注意到，她冲锋衣的袖口沾着点机油，指甲缝里还有没洗干净的黑痕。“你刚忙完？”

　　“嗯，车主取车了，正好顺路。”夏野踢了踢摩托车的轮胎，目光落在她怀里的书上，“最近很忙？”

　　“嗯，调研报告的小组作业，快熬出头了。”林知许咬着饼干，含糊地说，“你呢？是不是也很忙？”

　　“还行，换季修车的多，昨天忙到半夜。”夏野顿了顿。

　　“那你也别太累了。”林知许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黑，忍不住叮嘱道。

　　夏野笑了笑，抬手蹭了蹭她的头发：“知道。你也是，别总泡在图书馆，按时吃饭。”

　　林知许点点头，怀里的饼干盒暖乎乎的。“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你国庆啥时候休息。”

　　“4号休息，到7号。”夏野打开手机看了下，吐了下舌头“今天刚出工作安排表，过来的时候想跟你说来着，忘记了。”

　　林知许没想到夏野还会做这样可爱的动作，感觉又发现了夏野不为人知的一面，莫名有种开心，说不上来，感觉是有一种她们关系更进一步的窃喜：“那我放假了先回家，五号做动车过来。”

　　“好，”夏野应着，“五号我去动车站接你，然后直接去露营地？”

　　“嗯！”林知许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浸了光，“那我们五号见。”

　　“五号见。”夏野跨上摩托车，发动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饼干记得慢慢吃。”

　　摩托车突突的声音渐远，林知许抱着饼干盒站在原地，风卷着梧桐叶落在脚边，心里那点因忙碌而生的焦躁，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甜意冲散了。

　　国庆前四天，林知许在家躺平，享受着什么东西都有人准备好惬意的生活，偶尔和夏野发几句消息。夏野依旧是忙的，有时是一张沾满油污的工具照，有时是一句“刚收工”，林知许总在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回过去，字里行间都是藏不住的期待。

　　“我五号要回杭城。”林知许在家吃午饭的时候提起。“这样车票也好买一点，我看七号都没票了。”

　　妈妈舀了一勺汤叨入碗中：“和同学约了好了要去玩吗。和哪些同学？”

　　“和一个新朋友。”林知许第一次和父母介绍起夏野，“就是之前帮我修自行车的那个人。”

　　“出去玩注意安全。”老爸笑了笑，掏出手机按了几下。

　　林知许这边收到微信转账1000元：“谢谢老爸。”

　　五号上午，林知许特意起了早，挑了件浅咖色的针织衫，配着卡其色的长裤，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比夏天时多了点温柔的暖意。她往帆布包里塞了两罐热可可，是昨晚特意煮好放凉的，想着路上或许能喝。

　　动车站出口。林知许拖着行李箱刚走出来，看到夏野就站在出站口接客的人群中，她穿了件灰绿色的工装夹克，牛仔裤裤脚卷到脚踝，露出那双沾着点泥渍的马丁靴。

　　“这边。”夏野朝她挥手，眼里带着笑。

　　林知许跑过去，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划出轻快的声响。“我来啦。”

　　“走吧，”夏野接过她的行李箱放好，“去看看星星。”跟着夏野一起往停车场走，没有看到熟悉的摩托车的声音，随着夏野按下车钥匙，一辆张牙舞爪的越野车做出了回应，夏野将林知许的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中，后备箱还装满了露营的装备。

　　“上车。！”夏野为林知许打开了副驾的门。“昨晚把车仔细检查了一遍，保证不半路抛锚。”她拍了拍车座，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亮。

　　车子发动起来，载着满箱的期待，往郊外的方向驶去。风里带着秋的凉意，却吹得人心里发烫。

　　林知许坐上副驾，刚把热可可递过去，就被夏野抓住了手腕。“等等，”她从口袋里掏出根橙色的发绳，上面挂着个小小的齿轮挂坠——正是上次送她那个的同款，只是更小巧些，“给你。”

　　挂坠在晨光里闪着细弱的光，林知许捏在手里，突然想起夏野铁皮盒子里那些生锈的零件。“这是……你自己做的？”

　　“嗯，昨天收工后磨的，”夏野挠了挠头，有一点不好意思。“我们先去一个水库吧，就在露营地的旁边。”

　　林知许晃动皮筋上的挂坠，看着齿轮来回摇荡，听到夏野说的，抬起头看着夏野，握着方向盘的夏野，又有另一种魅力，让林知许呆了一下，才迟钝的回道：“好呀，看你安排。”

　　车子驶离市区时，秋阳正好穿过云层，把公路两旁的白杨树叶染成金箔。林知许抓着夏野的衣角，看着挂坠在手腕上轻轻摇晃，突然觉得这半个月的等待，都化成了风里的甜。

　　水库比地图上看起来更开阔，岸边的芦苇荡已经泛了白，风一吹就掀起层层浪。夏野从后备箱里拿出块格子布铺在草地上，又掏出个保温袋，里面是她中午烤的三明治，还带着余温。

　　“尝尝这个，加了老家的辣椒面，”夏野递过来一半，“不算很辣，你应该能接受。”

　　林知许咬了一口，面包的焦香混着辣椒的微辣在舌尖散开，比学校食堂的三明治多了点烟火气。“比便利店的好吃。”她认真地说。

　　夏野笑了，从包里翻出个小本子，上面画着简易的水库地图，是她昨晚凭着记忆画的。“沿着这边走，据说有片枫树林，这个时候应该红透了。”

　　两人沿着水岸慢慢走，芦苇在腿边沙沙作响。林知许想起这半个月的疏离，忍不住问：“上次……你是不是很忙？”

　　“嗯，赶上几辆车集中报修，有天忙到凌晨三点，”夏野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有时候你给我发信息，我在忙就没看到，忙完想给你回消息，又怕你睡了。”她侧过头，目光落在林知许手里的齿轮挂坠上。

　　林知许的心轻轻颤了颤，原来那些没及时收到的回复背后，是这样的忙碌。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齿轮挂坠，忽然觉得那小小的金属片变得沉甸甸的。“我还以为……”她顿了顿，把后半句“你不想理我”咽了回去，转而说，“以后忙的话不用特意回。”

　　夏野看向林知许说：“我如果看到了一定会回的，如果太迟了我第二天跟你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