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我是彦卿，我穿越了》河西夜月

5、薪火相传

　　时间在逼仄的避难所里缓慢流淌，唯一能标记其流逝的，只有上方通风口栅栏外透入的天光变化，以及小七一次次外出和归来的身影。

　　彦卿身上的那件破损的云骑军制服，终究还是被换了下来。小七找来了一套有些陈旧粗布衣裤，样式简单，是废土上最常见的流浪者装扮。

　　换下那身标志性的青白衣袍，穿上这身粗粝的衣物，看着角落里那堆熟悉的“破烂”中的一点陌生青蓝色，彦卿沉默了片刻，心中那点与这个世界的疏离感似乎又被具象化了一分。

　　老杰克和小七在用他们所能及的方式照顾他。那些苦涩的、不知名的草药糊，节省出来的干净饮水，甚至偶尔小七外出搜寻能找到一点点口感干硬、但能补充能量的旧时代压缩食品，都会分给他一部分。

　　然而，多一张嘴，对于这个原本就紧巴巴的两人小组来说，压力是实实在在的。避难所里本就不多的储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小七外出的频率明显增加了，每次离开的时间也更长。有时回来时，除了带回些许微不足道的收获，还会添上新的伤口——手臂上被锐利金属划破的血痕，或是躲避变异者时摔出的青紫。

　　彦卿将这些默默看在眼里。他看着小七每次回来时那难以掩饰的疲惫，看着她小心处理自己伤口时那习以为常的平静表情，看着老杰克在她外出时那坐立不安、侧耳倾听的担忧模样。

　　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压在他的心头。是恩情，也是负担。他彦卿，何曾需要他人如此牺牲来换取自己的生存？尤其是在自己几乎毫无用处的此刻。

　　偶尔，在小七外出搜寻时，避难所里只剩下彦卿和老杰克。一老一少，一个行动不便，一个重伤未愈，常常是长时间的沉默。但有时，老杰克会打开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些关于小七的事情，仿佛是在透过回忆，汲取一点温暖。

　　“这丫头……看着冷，心肠其实软得很。”老杰克靠坐在墙边，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他那粗糙的义肢连接处，眼神望着跳动的灯火，“这世道，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事……但她就是学不会见死不救。”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慨：“就像当年……我遇见她的时候。”

　　彦卿安静地听着。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老杰克的目光变得悠远，“那时候，我的腿……已经这样了。”他拍了拍那冰冷的金属义肢，“原本跟着几个老伙计一块躲着，互相照应。后来……出了一档子破事。”

　　老人的脸上掠过一丝深刻的痛苦和悔恨，他没有细说那“破事”，只是含糊道：“帮了几个人……结果晚上就被打了黑枪。老伙计们都没了……就我，拖着这条断腿，捡回条命。”

　　他沉默了很久，才继续道：“之后，就一个人躲着。没了同伴，我这腿……就是个累赘。找吃的更难了。有时候好几天都找不到一点能下肚的东西。伤口发炎，发烧……那时候，真的觉得，可能就这么饿死、烂死在这废墟里，也挺好，省得受罪了。”

　　“就在我觉得差不多到时候了的那天……听见外面有动静。我以为是变异老鼠，或者掠夺者来搜刮了，连眼睛都懒得睁。”老杰克的嘴角，却慢慢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温暖的弧度，“结果，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我的嘴。”

　　“我费力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小不点儿，脏得跟泥猴似的，估计也就……这么高吧。”他比划了一个很矮的高度， “那双眼睛，就跟你现在看到的一样，又大又亮，里面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固执。她手里拿着小半块压缩饼干，正小心翼翼地往我嘴里塞。”

　　“看见我醒了，她吓得往后一跳，像个小野猫似的，差点就想跑。但不知怎么的，她又停住了，就那么看着我，然后把那半块饼干放在我旁边地上，转身就飞快地溜没影了。”

　　“那半块饼干……”老杰克的声音有些沙哑，“真他妈的硬，差点没把我剩下的牙硌崩了。但……那就是命啊。”

　　“后来，她就时不时会出现在我躲藏的地方附近，有时候放一点她找到的吃的，有时候是一点点干净的水。从来不多说话，扔下东西就走。再后来……慢慢的，就成了现在这样。”老杰克叹了口气，不知是无奈还是庆幸，“这丫头，甩不掉了。”

　　彦卿静静地听着这个简单却沉重的故事，他能想象出在那样绝望的环境下，一点微小的善意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食物，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是活下去的理由。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老杰克放在义肢上的手，注意到那手指似乎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再仔细看，老人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眉头紧锁，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老先生，您的腿……”彦卿迟疑地开口。

　　老杰克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想掩饰，但剧烈的疼痛让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老毛病了……这鬼义肢磨得厉害，天气潮一点或者累着了，就疼得钻心……是旧伤。”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通风口的方向，确认小七还没回来，压低了声音对彦卿说：“小子，这事……别跟那丫头说。”

　　彦卿不解：“为何？”

　　老杰克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告诉她有什么用？平白让她担心。她出去找食已经够冒险了，不能再让她为了我这把老骨头的老毛病，去冒险找什么根本找不到的止痛药或者更好的零件。”

　　他沉默了一下，忽然转过头，极其认真地看着彦卿，眼神里带着一种托付般的沉重：“彦卿小子，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般人。虽然你现在伤着，但只要你恢复过来……肯定比我们这些在泥里刨食的强。”

　　“我这条老命，早就赚了。就是放心不下小七这丫头……”他的声音很低，几乎像是在耳语，“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我撑不住了，不在了……你看在她救过你一命的份上，帮我……照顾着她点。别让她一个人在这吃人的世道里……算我老杰克，求你了。”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彦卿心上。他看着老人眼中那深切的忧虑和近乎恳求的神色，又想起小七那沉默却坚韧的身影。一种强烈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在他心中涌动。

　　他不能一直这样当一个需要被保护的累赘。他必须尽快恢复，必须拥有力量，不是为了离开，至少首先是为了回报，为了守护眼前这微弱却珍贵的光芒。

　　但他如今经脉尽碎，气海枯竭，巡猎命途的力量遥不可及，又能做什么呢？

　　念头飞转，如同电光石火。

　　忽然，一个最基础、最简单，却又几乎被他遗忘在记忆角落的东西，浮现出来。

　　呼吸……

　　气之根本。

　　罗浮云骑军，每一位新入伍的士卒，无论资质高低，入门所习的第一课，并非高深剑术，而是最基础的呼吸吐纳之法。

　　此法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功秘籍，它无法让人瞬间拥有搬山填海之力。它的作用在于根基——锤炼体魄、凝神静气、缓慢蕴养体内一丝微弱的生机元气。它如同溪流，涓涓不息，潜移默化地强壮着修炼者的肉身与精神，为后续修炼更高深的武艺打下最坚实的基础。这法门早已深入彦卿的骨髓，成为了他生命的一部分，甚至不需要动用丝毫真气，仅仅是一种呼吸的本能。

　　他自己重伤以来，无意识中维持的微弱呼吸节奏，其实就一直带着这套吐纳法的影子，这或许也是他能在如此重伤下挺过来的原因之一。

　　这套法门，或许……或许可以帮助老杰克缓解一些腿伤的痛苦？至少，凝神静气，或许能让他好受一点。甚至，对于长期营养不良、时刻处于紧张状态的小七，或许也能强健一丝她的体魄？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看着眼前强忍痛苦、却一心惦记着小七未来的老人，心中已然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