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会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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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斯湃随便拿了一套去卫生间换，他木讷地看着镜子里的人，眼眶浮肿，头发也像鸡窝似的，可能是上火了，嘴唇都有些起皮，江斯湃努力扯扯嘴角想笑一下，比哭还难看。
“您怎么来了？”江斯湃问江烨，嗓子实在很痛，说句话都像刀片在剌嗓子，江烨听得皱起眉让他先闭嘴吧，干她这行的最是爱护嗓子。
母子俩心平气和地上了江烨的车，江烨是自己开车来的，江斯湃对此感到略微惊讶，他之前从来没有坐过江烨开的车。出乎意料的，江烨开车很稳，稳得让发着烧的江斯湃能卸下心防睡得很沉。
江烨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侧头看着没有任何防备的江斯湃，状态很糟糕，病得不成样子，连在睡梦中都皱着眉，像受了伤蜷缩在角落的小动物。阳光透过挡风玻璃在儿子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她错过的江斯湃成长瞬间在光影里流转。
“会好的。”江烨轻轻开口，不知道是在劝江斯湃还是劝自己。
不知道江烨用了什么办法，让江斯湃在安城人民医院打个吊针都有单人病房都可以呆。上一次母子俩这样安静共处一室的日子是什么都已经记不清了，至少江斯湃目前没有主动开口讲话的兴致，他垂头看着手背上慢慢输入自己血管上的液体，看着看着掉下一滴眼泪，似乎是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江烨看见他自以为自然地转头看向窗外，然后轻轻揩干净了脸。
“阿湃。”江烨叫了他一声，江斯湃转过头看着她，江斯湃的难过好像隔着空气传染给她了。
她顿了顿才说：“我跟吕天佑断干净了。”
所以好事是不会完全降临到我头上的是吗？我得到什么就一定会失去什么。江斯湃努力扯了下嘴角说：“是吗？那很好。”
“以前的事，过去这几年，妈妈很抱歉，以后不会了，妈妈保证，你想去学大提琴就去学，想出国妈妈也支持你。”江烨看着他的眼光很担忧，“瑞林…我们不争了。”似乎是想让江斯湃不要再用这么难过的眼神看着自己，江烨故作轻松地说：“妈妈工作赚的钱也不少，你知道的，保障我们母子俩的生活品质绰绰有余^^”
江烨说的话是江斯湃在过去最想听见的内容，但是此时听见了，他心里居然也没有任何激动和放松的情绪。
“为什么？”他只是平静地问她，“为什么不争了？”
“太累了。”江烨没想到他会问为什么，本也不想让他再牵扯到吕天佑的是是非非中，“年轻时候犯的错人老了老了才意识到，这很可笑。”
太累了……又是太累了，这个理由在二十四小时内第二次击中他。原来累是一个让人可以放弃所有轻重的理由，江斯湃闭上眼睛：“应该的。”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累是应该放手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蝴蝶停驻在初雪上。
只是，差点以为我们真的会有结果。
江斯湃烧得厉害，也暂时不想回巷子里，最终在江斯湃略带请求的建议下，他同意在医院再住两天。这两天里，江烨仿佛卸下了所有光环——那个在舞台上光芒四射、在镜头前从容优雅的女艺人，此刻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她没有再打电话谈工作，也没有让助理来帮忙，而是亲自守在病房里，事事亲力亲为。谈不上无微不至，但也算足够妥帖。
江斯湃靠在病床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记忆里的江烨总是优雅而疏离的，哪怕是在家里，也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可现在，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挽成一个松散的发髻，几缕碎发垂在耳边，看起来真实许多。
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坠，他望着天花板，他想起来小学时语文老师布置作文让围绕“母爱”展开，半个班的同学都写了“妈妈半夜背着发烧的我跑去医院”，小时候不理解，现在他想，原来发烧时被妈妈照顾是这种感觉，如果回到小学时候，就可以在作文纸上补上了，他会写江烨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很快被消毒水味替代，会写她笨拙地把苹果削皮切块。
只是江斯湃依旧没有笑容，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手机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带，他也像是忘记了似的，病房的电视在放安城的旅游宣传片，江斯湃呆呆地看着，来安城近一年，也没去过几个旅游景点，原以为未来有大把的时间，现在……
“妈。”江斯湃叫了她一声，江烨正在手机上看助理发过来的行程安排，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地抬起头，不无担忧地看向江斯湃。
“我不想回……出租屋了，可以安排找人帮我收拾一下房间吗，里面的东西…”江斯湃顿住了，“不要了”三个字在舌尖滚了又滚说不出口，放在雪白被子上的手都攥紧，手上还带着的戒指闪着刺眼的光，现在看在江斯湃眼里倒是有些讽刺，他想他还是没办法像裴晞那样轻松地舍弃一切，“我都要。先放到姥爷家可以吗？”
江烨点点头没有异议，早点离开对江斯湃也是好的，既然他自己主动提出要离开时最好不过，江烨看他这两天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要像当年的自己那样消沉很长一段时间。
九班高三的时候太过投入学习冲刺当中，导致于高考完想定酒店办谢师宴的时候都得到安城几家酒店“没位置了”的答复，吴宇作为班长非常愧疚，好说歹说才在高考三天后订到较为偏远的一家酒店，像裴晞这种住得远的坐公交车过去要两个小时。
不是无语：你们有人能联系上小江没？打电话怎么显示是空号…
瑶瑶：高考完就没见他说话了……
一日之计：裴哥联系没？@pay
老王：小江咋啦？
今晚不吃夜宵：微信注销惹……
不是无语：卧槽，那今晚聚会小江还来吗？
瑶瑶：卧槽，有人能说说发生啥事了吗？
一日之计：卧槽，裴哥你去他家看过没？
老王：卧槽，高考怎么江斯湃了？
今晚不吃夜宵：……卧槽，是不是回老家去了？
……
裴晞关闭了群聊没再看，他比谁都更清楚发生了什么，也比谁都更早发现他的微信注销了，何止微信，手机号、□□、支付宝，所有能想到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了，就像是…已经下定决心从安城和这一年抽身而出了。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裴晞你又在难过什么。
刚解放的高三生正式向往自由的成人世界的时候，一个个举着杯子敬这个敬那个，裴晞恢复了之前那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跟他不熟悉的人也没几个敢敬他酒，只看见他自己面无表情一杯一杯像喝白开水似的往嘴里灌，脚边的那箱啤酒都已经空了大办。
周卫来和其他几门任课老师吃了饭酒挥挥手准备先撤，接下来的时间完完整整属于十八岁的少年们。
只有田笙坐到裴晞身边，问他：“江斯湃呢，怎么没来？”
裴晞已经算不清这是今晚第几个问他江斯湃怎么没来的人了，他睁着迷蒙的眼睛，看了几秒才看清来人，靠着椅背上低头看着手腕：“…弄丢了，我把他弄丢了。”
田笙带着笑的表情僵住了，她不是什么四五十岁的老古董，剥去高中老师的外衣，她也是个寒暑假追追剧看看小说嗑嗑cp的普通女生，向来对学生早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说两个男生是比较特别，但是这年代了也不至于有什么偏见。
两个男生一个赛一个优秀，裴晞从高考前几次统考成绩来看都是至少Z大是稳稳的，至于江斯湃，从家庭背景和个人专长都不简单，看着眼前裴晞这副颓丧的模样，田笙不用问也大概能知道发生了什么，豪门唉，电视剧里有光环加身的女主角都要受不少磋磨，何况是女主角背景的男主角呢？
“裴晞，你们都还年轻……”田笙谨慎措辞着开口，“谁的青春期会没有喜欢过一个不可能的人呢？”
“不可能的人。”裴晞轻轻重复了一遍田笙的话，听起来很破碎，“是啊，我们是不可能的。”
田笙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她心里有些不忍，看裴晞现在的样子就不是能往前走的状态，真让她鼓励两个男孩子的感情她也有些怕耽误两人。
世俗的眼光，同性的艰难，都是需要光着脚踏上的荆棘路。
她习惯性地扶了扶镜框，轻轻拍了拍裴晞的手臂，深思之后还是开口：“不是这样，事在人为，裴晞。”
这句话好像又给裴晞注入了一些养分，他微微坐直了身子，但很快又垂下头，田笙听见他说“算了”。
“江斯湃一定会过得很好，你也要，好吗？”不远处的同事们在叫田笙，所以她留下最后一句话，交代了一旁的金昕瑶一声就匆匆离开了。
吴宇作为班长，带着同学们转场子去了楼上的ktv，主打一个不醉不归，金昕瑶一个人不方便带裴晞回家，拉了徐奕晨一起送裴晞。一路上徐奕晨的欲言又止溢于言表，在金昕瑶的眼神示意下生生忍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会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