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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崇阳宫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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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今日的后宫确实也有几分热闹。
廉怀弈虽是士族出身,但并未进过宫,转到太后宫前时,饶是她识路记路的能力出类拔萃,也稍稍松了口气,暗叹这一路曲折蜿蜒。
沈段更是不用说,小副将这时已经两眼发直,甚至想大逆不道地坐在门槛上休息一会儿再进宫。
徐钺刚吩咐完守门的小太监进去传话,突然听到琉璃瓦上一声清亮的呼喝,娇俏动人,中气十足。
“徐钺!你往哪儿走!”
徐钺脸色一变。
廉怀弈和沈段立刻抬头向上,只见两只绣花鞋一闪,伴随着一阵环佩玎珰,一个十四五的少女就俏生生立在了他们跟前。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习武短打,头发也盘成高髻,像是军营里的人,但仔细看去,此人襟前垂下金丝缠枝璎珞圈,当中悬着赤金打造的长命锁,腰间挂一块蟠螭纹的羊脂白玉,手腕缠着对错金铃铛镯。很显然,不是寻常人物。
她轻轻一歪头,眼睛只看着徐钺,“我说,你早些时候去哪儿啦?让我好找!”
沈段瞠目结舌,心想这到底是哪位得宠的后妃,敢对徐钺这么说话?不过,还没等她看够,廉怀弈就伸出一只手,猛地把她的头摁了下去。
此时徐钺可顾不上他们这头,他堆起一个笑容,浑身的老骨头都因恐惧有点隐隐作痛,扯得这个笑容像哭一样,他颤颤巍巍深深行礼,“公主金安。老奴因奉皇上、太后旨意,去迎戍边的廉将军入宫觐见,未能及时去伺候公主,老奴万死。”
这时,那双清亮亮的眼睛才好奇地扫过来,廉怀弈和沈段连忙行礼问安,公主没有答话,只听铃铛微微一响,她就轻巧地落到了二人面前。
“你就是那位远征漠北的廉。。廉怀弈?”
“禀公主,正是末将。”
“早就听闻你率军连下西域七城,又在大宛打了几次漂亮的守城战,没想到这么年轻,连你旁边的副将都这么年轻,好了,抬起头来吧。”
沈段抬起头,惊觉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正锁住了自己,公主收起了方才的习武之态,端端正正站在她们面前,微抬着头,面容素净庄重,只有眼角还留着点笑,仿佛觉得十分有趣。
“你叫什么?”
“回公主,末将沈段,为廉将军帐下副将。”
“你年岁几何?”
“回公主,末将年十九。”
公主微微挑挑眉毛,“你与本公主倒是年岁相似。既如此,也别在这儿说话了,你们随我进去吧。”
廉怀弈扫了一眼徐钺,却发现徐钺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好像扔掉了什么烫手山芋。他在原地施礼,公主一转身,轻快地往殿内走去。
她们步过铺设华丽的外院,跨过幽深森严的殿门,两侧烛火高高点起,殿上建有高台,挂了重重金帘,即便偶然风过,帘幕也不动如山,岿然如帘后人千尊万贵的身份,傲然难攀。
一个苍老又和善的女声响起来,“是芸璟回来啦?”
芸璟公主施礼后道,“是我,母后。皇兄可好?”
“你皇兄好些了,方才刚服了药。”
“那便好。母后,我已将廉将军与沈将军带来,向您与兄长觐见问安。”
这时,一阵激烈的咳嗽声响起,一个中年男人随之发话,他声音低沉,却因为虚弱总透着一点点颤抖的底色,头上的旒冕也微微摇晃,“三军可好?”
廉怀弈道,“启禀陛下,目前所编十万军士均已在京外安营,等候军机处核查。战报中缴获之兵马金银、粮草辎重,已悉数上呈兵礼二部,听候圣意发落。”
“好、好,众将军辛苦。”帘内停顿片刻,似是掩去了一阵咳喘,开口时声音又轻了些。
随后,从帘内退出两位侍女,冲殿门外两位禁卫军拍手示意,侍卫立即从侧抬上小桌,点起金帘左右两盏铜灯,灯下坠着西海贡上的鲛人泪,溢彩摇光,交相辉映。
在一阵叮咣作响的玉石声里,廉怀弈与沈段才敢抬起头,看清头上正挂着先帝亲手题写的匾额,御书崇阳宫。
终于开饭了,芸璟在一旁勾了勾唇。
帘内有声响,在影影绰绰的金花银浪里,一个身影缓缓站起,她虽没有金冠旒冕,但头上的重云发髻、美玉珠钗,却好像较帝王装束更胜一筹,她开口道,“传哀家旨意,起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