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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你确实很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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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砚愣了一下,随即兴奋地拍了下手。
“当然!加个联系方式吧,回头我把原片和修过的都发你们,也算留个纪念。”
互加好友时,我注意到他的微信头像是只蹲在相机镜头上的橘猫。
“你常来这边拍照吗?”
“不一定,哪儿有好风景往哪儿跑。”
林砚收起手机,指了指远处的薰衣草田。
“不过普罗旺斯的风景是真的绝,尤其是傍晚六点到七点,阳光会变成蜂蜜色,照在岩壁上像鎏了层金。”
他忽然凑近看了看我的手。
“新手?掌心都磨红了。”
“嗯,第一次野攀。”
“那你这天赋可以啊,”他啧啧称奇,“我第一次爬这路段,卡在半山腰哭着喊人救我呢。”
他拍了拍阿拉里克的肩膀,“你男朋友很会照顾人啊,全程眼神就没离开过你。”
“我们不是……”
我刚想解释,阿拉里克却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示意我别说下去。
“她胆子大,就是没经验。”
他接过话头,目光落在我磨红的掌心,从背包里拿出一小管药膏。
“我帮你涂点开裂的地方。”
林砚识趣地转开视线,假装调试相机,却在转身时冲我挤了挤眼睛。
药膏带着清凉的薄荷味,阿拉里克的指尖轻轻揉过我掌心的茧子,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的他。
“还能爬吗?”
他抬头问我,浅褐色的眸子里盛着夕阳的光。
“能。”我点点头。
“那我们继续?”
他站起身,朝我伸出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药膏的清凉传过来。
“林先生要不要一起?山顶的风景更好。”
“不了不了,我在这儿再拍几张你们攀爬的背影,”林砚举了举相机,“保证不打扰你们。”
剩下的路段比想象中好走些。
阿拉里克时不时回头看我,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总带着笑意,像是还在回味刚才的照片。
爬到一处较陡的岩壁时,他甚至特意放慢动作,等我跟上后才说:“刚才那张照片里,你的睫毛在阳光下像镀了层金。”
我愣了一下,脸颊忽然发烫。
“你看得这么仔细?”
“嗯。”
他低头看我,眼底的笑意漫了出来,“一直很仔细。”
爬到山顶时,林砚果然已经架好了三脚架,正对着西边的天空调试镜头。
见我们上来,他朝我们比划了个“OK”的手势,又低头专注于取景器。
而我的双腿抖得像筛糠。
皮埃尔早已在山顶的平地上支起了帐篷,看到我们时吹了声口哨,举着相机咔嚓咔嚓拍起来。
山顶的风比山腰更猛,几乎要把人吹下去。
我扶着一块巨大的岩石站稳,忽然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漫山遍野的薰衣草正开得热烈,紫蓝色的花海从脚下一直铺到天边,远处的村庄像撒在绿毯上的白色棋子,教堂的尖顶闪着金光。
“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阿拉里克站在我身边,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每年这个季节最盛,再过半个月就该收割了。”
我想起阿拉里克送我的第一束花就是薰衣草。
我当时被他套了话说出了花语——“等待爱情”。
可我又想到宋知诚,那段时间他刚把我赶出R市,来到这个曾经我视为地狱的F国。
“很美。”我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眼眶有点酸。
忽然想起林砚拍的照片。
那些画面里的亲昵和默契,原来不是摄影师的刻意捕捉,而是真实流淌在我们之间的东西。
“在想什么?”
阿拉里克递过来一块巧克力,“补充点能量。”
“在想林砚什么时候把照片发给我们。”
我剥开糖纸,把巧克力塞进嘴里,浓郁的可可味在舌尖化开。
他笑了笑:“应该很快。”他忽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不如我们自己也拍一张?”
“在这里?”我看着周围光秃秃的岩石,有点意外。
“嗯,”他打开相机,镜头对准我们。
“和薰衣草田合影。”
他把手机递给皮埃尔,用法语说了几句,老人乐呵呵地接过,示意我们靠近些。
阿拉里克很自然地揽住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怀里,夕阳刚好落在我们身后,把薰衣草田染成了一片金紫色的海洋。
“笑一笑。”
他低头在我耳边说,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快门声响起时,我正侧头看他,而他刚好也在看我。
林砚拍完日落过来时,手里拿着个小巧的拍立得。
“来,给你们拍张即时的,留个纪念。”
他不由分说地举起相机,“靠近点嘛,自然点——对,就这样!”
相纸缓缓吐出来,林砚甩了甩递给我。
“等它慢慢显影,效果会更好。”
暮色渐浓时,林砚收拾好装备准备下山。
“我今晚住山脚下的民宿,修完图就发你微信。”
他冲我们挥挥手,“对了,照片我会稍微修一下光影,保留你们的侧脸,真的太好看了,不露出来可惜了!”
“没问题。”
阿拉里克笑着点头,“麻烦你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道拐角,我低头看那张渐渐清晰的拍立得照片:
背景是模糊的紫色花海和金色天空,而前景里的我们靠得很近,我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他的嘴角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两人的肩膀轻轻挨着,像是被晚风悄悄推了一把。
“很喜欢这张。”
阿拉里克的声音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伸手拂过我脸颊的碎发,指尖带着薰衣草的香气。
“比林先生拍的那张更好。”
皮埃尔在帐篷里煮了热汤,浓郁的番茄味混着罗勒的香气飘出来。
阿拉里克递给我一杯热可可,杯子是搪瓷的,边缘有点磕碰。
“刚摘的薰衣草泡的,尝尝。”
苦涩的可可里带着一丝清甜,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被风吹得发僵的身体。
“你好像很懂这些。”我看着他把面包掰碎扔进汤里。
“以前在里昂读大学时,常和朋友来这边露营。”
他笑了笑,“那时候家里不给我钱,就在薰衣草田里搭帐篷,早上被露水冻醒,却觉得比住酒店舒服。”
我想象着他年轻时的样子——或许穿着普通的T恤,背着背包,和一群朋友在花海中打闹,眼里没有现在的疏离,只有属于年轻人的鲜活。
“林先生说得对,你爬得很好。”
阿拉里克忽然说,目光落在我磨红的掌心,“比我第一次好多了。”
“你第一次也会害怕吗?”
“怕。”
他笑了笑,“怕掉下去,更怕被同行的人笑话。”
他望着远处的夕阳,“但爬到顶看到风景的那一刻,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夕阳正一点点沉入薰衣草田尽头,把天空染成了橘红、玫紫、鹅黄……像幅被打翻的调色盘。
“他刚才说我很美。”我忽然没头没脑地说。
阿拉里克转过头,浅褐色的眸子里映着晚霞的光。
“他说得对。”
不是客套,不是敷衍,是那种带着笃定的认真,像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去喝汤,滚烫的汤汁烫得舌尖发麻,却没舍得把杯子放下。
“他说得没错,”阿拉里克忽然又开口,声音在暮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确实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