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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离开R市,永远别再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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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看我,只是望着抢救室紧闭的门,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警局的审讯室白得晃眼。
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听着警察一条条罗列“证据”。
带有我指纹的茶杯,从包里搜出的降压药瓶,老宅卧室里拍到我与老太太争执的监控片段。
监控画面离老太太激动时的样子和我辩解的画面拼在一起,看起来像我在逼她。
可明明不是这样的,是谁从中作梗。
“江小姐,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警察推过来一份笔录。
我看着那行“承认在茶水中添加过量药物”的字样,忽然笑出了声。
眼泪混着笑声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们信吗?”
警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罪犯。
傍晚时,宋知诚来接我。
他没让我回警局拘留室,而是把我带回了江宅——那个曾无数次见证我们纠缠的地方,如今成了囚禁我的牢笼。
他把我锁在卧室里,没收了我的手机。
临走前,他站在门口,背对着我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
“我说了,不是我。”
我靠在门板上,声音嘶哑,“宋知诚,你外婆说你心里苦,可你看看我,我现在活得像个人吗?”
他的肩膀僵了僵,却没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门锁“咔哒”一声落下,像在我心上狠狠钉了一颗钉子。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笼中鸟。
宋知诚每天会来,却从不和我说话。
他会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有时他会突然起身,走到我面前,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眼神里翻涌着痛苦和挣扎。
“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他唯一在乎的外婆出了事,偏偏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放在心尖上又恨得牙痒痒的人。
陈嵋锦来过一次。
她穿着精致的连衣裙,手里提着保温桶,站在卧室门口,笑盈盈地看着我。
“江小姐,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我别过脸,不想看她那副胜利者的姿态。
她却自顾自地走进来,把保温桶放在桌上。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明明是个破产千金,却能把知诚哥迷得团团转。可惜啊,你千不该万不该,动到老太太头上。”
“你知道吗?老太太昨晚又恶化了,医生说,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抬头瞪着她。
“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换了我的药,剪辑了监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她笑了,俯身在我耳边,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
“我想让你永远消失在知诚哥面前。你以为他对你是真爱吗?等老太太真的不在了,他只会恨你一辈子。到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只会是我。”
她转身要走时,忽然回头,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扔在我面前。
“忘了告诉你,你哥的公司最近资金链断了,盛景的注资突然停了,你说……要是他知道你害了阿诚的外婆,会不会亲自把你送进监狱?”
照片上,哥哥站在微光公司的门口,头发凌乱,眼底满是疲惫。
我的手指死死攥着照片,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原来她早就布好了局,不止要毁了我,还要毁了我仅剩的家人。
那天晚上,宋知诚回来时,带着一身酒气。
他走到我面前,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阿穗,外婆醒了一次,她拉着我的手,说……说她最大的心愿,是看你给我生个孩子。”
我的心猛地一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老太太临终前惦记的,竟然还是这个。我攥着衣角,声音哽咽。
我眼框的泪落下来,我的喉咙像是被压制着,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你看啊,老太太,临终都还考虑着你!”
他低吼着,眼眶泛红,“江淮穗,你到底想要什么?我给你的还不够吗?为什么非要伤害她?”
“我没有!”
我哭着摇头,眼泪模糊了视线,“是陈嵋锦!是她陷害我!你去查监控,去查那个药瓶的来源,你会知道的……”
“够了!”
他甩开我的手,我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的失望像一把刀。
“我再也不想听你说任何话。”
他转身要走,我爬过去抱住他的腿,膝盖在地板上磨得生疼。
“宋知诚,求你了,信我最后一次……”
他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关门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傍晚时分,抢救室的电话打来了。
我听见他在客厅里低声说“知道了”,然后是玻璃破碎的声音——他把杯子摔了。
我冲出去时,正看见他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肩膀剧烈地颤抖。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却暖不透那一身的寒意。
“老太太……走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的腿一软,重重地摔在地上。
眼泪汹涌而出,喉咙里像堵着棉花,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个说要帮我挡开陈嵋锦的老人,那个握着我的手盼着曾孙的老人,终究还是没能等到。
接下来的几天,宋知诚没有再来别墅。
别墅里的佣人按时送来饭菜,却从不和我说话,眼神里带着怯意和鄙夷。
我知道,外面的流言已经传疯了——破产千金为攀高枝,狠心加害未来外婆,逼死宋家老太太。
陈嵋锦来过一次,隔着老远站在客厅里,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子,像个无害的天使。
“江小姐,老太太出殡那天,你就别去了,省得知诚哥看见你更难受。”
她顿了顿,忽然笑了,“你说要是老太太泉下有知,你连她这点遗愿都实现不了,会不会更生气?”
我抓起桌上的玻璃杯朝她扔过去,杯子在她脚边碎裂,水花溅湿了她的裙摆。
“你滚!”
她没躲,只是怜悯地看着我。
“我劝你还是认清现实吧,你和知诚哥之间,早就完了。”
她走后,我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片,指尖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滚落在地板上,像一颗颗绝望的泪。
宋知诚再次出现,是在老太太头七那天晚上。
他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眼底布满红血丝,衬衫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处凸起的骨节。
他走到我面前,弯腰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酒气混着他身上惯有的雪松味,变成一种让人窒息的气息。
“外婆的话,你听见了?”
我疼得眼眶发红,却倔强地盯着他。
“听见了又怎样?”
“给我生个孩子。”
他低吼着,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她想要曾孙,我给她。”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冰窖。
他不是因为爱,不是因为期盼,只是为了完成老太太的遗愿。
我挣扎着想推开他:“宋知诚,你疯了!这不是……”
话没说完,就被他狠狠吻住。
他的吻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毁天灭地的绝望,像要将我吞噬。
我咬着他的嘴唇,尝到了血腥味,他却像没感觉似的,依旧蛮横地掠夺着我的呼吸。
“别反抗。”
他把我按在地板上,衬衫的纽扣硌得我生疼。
“这是你欠外婆的。”
那晚的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眼里只有翻涌的痛苦和偏执。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响声,和卧室里压抑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绝望的哀乐。
我闭上眼,任由眼泪浸湿地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就是报应吗?报应我没能保护好老太太,报应我和他这场纠缠不清的孽缘。
天亮时,他已经走了。
身边的床单冰凉,仿佛昨夜的疯狂只是一场噩梦。
我起身去浴室,镜子里的女人面色惨白,脖子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红痕,像被丢弃的破布娃娃。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晚都来。
带着一身酒气,不说一句话,只是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痛苦。
他的动作粗暴,没有任何温存,可结束后,他会背对着我坐很久,指尖夹着烟,烟雾缭绕中,能看见他颤抖的肩膀。
那份短暂的、带着酒气的亲密结束后,柔情也会跟着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从不会像从前那样抱着我去清洗,不会在我耳边说半句软话,甚至不会多看我一眼。
我们像两只困在同一个笼子里的野兽,用彼此的身体舔舐伤口,却又在天亮时,露出最锋利的爪牙。
外面的流言越来越离谱。
有人说我被宋知诚囚禁起来了,有人说我怀了孕却被他逼着打掉了,还有人说宋家老太太的死根本不是意外,是我联合外人做的局。
江宅的电话被打爆了,哥哥打来的电话被佣人拦下,只传来一句“先生说,不让任何人打扰江小姐”。
我知道,哥哥一定急疯了。
可我连给他报个平安的机会都没有。
离情人合约结束还有一个月时,宋知诚回来了。
他没有喝酒,眼神清明得可怕。他把一份机票和一张银行卡放在我面前。
“离开R市,永远别回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抬头看他。
“你要赶我走?”
“是。”
他看着我,黑眸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我不想再看见你。”
“为什么?”
我攥着那份即将到期的合约,指尖发抖,“就因为老太太的死?你明明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打断我,声音冷得像冰,“我只知道,自从你出现,我身边就没安宁过。我外婆没了,公司被流言搅得鸡犬不宁,我受够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空荡荡的小腹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外婆的心愿,你也实现不了。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至于那个合约,提前终止,你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穿了我的心脏。
我看着他冷漠的脸,忽然笑了,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
“好。”
他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机票是明天早上的,别让我派人请你走。”
他走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我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走出别墅,海边的风很大,吹得我几乎站不稳。
黎助理等在门口,面无表情地递给我一把伞。
“宋总说,下雨了。”
我没接,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
坐上去机场的车时,我回头望了一眼那栋藏在雾气里的别墅,像望着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车驶过R市的跨海大桥时,我看着窗外熟悉的海岸线,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
我走了,走得狼狈不堪,像个被丢弃的垃圾。
那份荒唐的情人合约还没到期,可我和他之间,却已经彻底结束了。
只是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宋知诚站在别墅的落地窗前,看着我的车消失在雨幕里,手里捏着一份被揉皱的体检报告。
上面写着“未见怀孕迹象”。
他的指节泛白,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最终,只化作一声压抑的、近乎破碎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