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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可我知道不能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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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拐进熟悉的巷口,远远就看见亮着暖黄的灯,门口的积雪被扫到了两边,露出干净的石板路。
开门的瞬间,一股混着排骨汤香的暖气扑面而来,李妈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冻坏了吧?"
她的头发又白了些,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面粉,看见我冻得发红的鼻尖,赶紧把我往屋里拉。
"快进来暖和暖和,刚炖好的汤。"
我没心思喝汤,径直走到自己房间,打开床头柜的抽屉。
最底下压着个旧铁盒,里面是之前攒下来的积蓄,还有之前宋知诚送的那条金项链——吊坠是颗小小的星星,当时他说"以后遇到困难,就想想星星总会亮的"。
可当时的我看都没看一眼这个项链……
这些积蓄还有一些江哲林给我转的红包。
七七八八能凑够二十万。
项链在典当行能当多少?我捏着冰凉的链子,突然想起李妈昨天说她存了点养老钱。
"李妈,"我走到厨房门口,她正在给汤撇浮沫。
"你那点钱......能不能先借我?"
李妈愣了一下,没问原因,转身从米缸底下摸出个布包。
"这里有二十六万,是我攒着给你应急的。"
我把我的那些积蓄和布包里的钱凑在一起,刚好四十六万。
加上典当项链的四万,刚好五十万。
指尖划过那些带着体温的钞票,心里像压着块冰——江屿的四百五十万,加上这五十万,到底要换什么?
"小姐,你要去哪?"
李妈看着我往包里塞钱,眼神里满是担忧。
"去码头仓库。"
我抓起外套,突然想起什么,"昨天宋知诚来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
"就说欧洲业务出了点问题,今早就飞F国了。"
李妈擦了擦手,往我包里塞了个暖水袋,"他还说,要是你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别硬扛。"
屋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雪粒打在车窗上,很快连成一片模糊的白。
我给江屿发了条消息。
[五十万凑齐了,我现在过去。]
他几乎是秒回。
[别一个人去!等我!]
可我知道不能等。
那条的短信里写得明明白白,明早九点,多一分一秒都可能出事。
车快到码头时,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路边的芦苇丛冻成了灰白色。
我望着远处那个黑黢黢的仓库,像一头蹲在雪地里的巨兽。
突然想起江屿电话里的喘息声——他拄着拐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四百五十万?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江屿的消息,只有三个字。
[小心点。]
车停下的瞬间,我推开门,寒风卷着雪灌进来,冻得我手脚冰凉。
仓库的铁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光。
我攥紧手里的钱袋,一步一步走过去,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积雪里,发出咯吱的声响。
钱袋被我放在仓库中央的木箱上,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一沓沓钞票的边角。
寒风从门缝钻进来,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在脚踝上冰凉刺骨。
“钱带来了。”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有些发飘,目光扫过四周——没有被绑在椅子上的小雅,没有凶神恶煞的阿莱。
只有几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背对着我站在阴影里,肩膀上落着未化的雪。
“倒是比我想的更准时。”
女人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笑意,却像冰碴子刮过耳廓。
我猛地转头,看见陈嵋锦从一堆盖着帆布的木箱后走出来。
她身上穿着件酒红色丝绒长裙,外面套着白色皮草外套,妆容精致得像是要去参加晚宴,与这满是铁锈味的仓库格格不入。
她手里端着个水晶酒杯,里面的红酒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光泽,指尖上的钻戒晃得人眼睛疼。
“小雅呢?”
我攥紧口袋里的手机,指腹按在电源键上——那是我来时设置的紧急呼叫快捷键。
陈嵋锦轻轻晃动着酒杯,酒液挂在杯壁上,缓缓滑落。
“谁?”
她歪了歪头,像是在努力回忆。
“哦,你说那个网恋对象?”
她笑了笑,嘴角的梨涡里却没什么温度,“大概是觉得江屿太穷,跑了吧。”
我的心沉了下去。
从一开始就没有绑架,没有阿莱,从头到尾都是圈套。
“江屿在哪?”
“他?”
陈嵋锦抿了口红酒,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货物般的挑剔。
“拿了钱,自然是去还债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皮草外套扫过旁边的铁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不过你放心,他拿的那四百五十万,我会‘还’给宋知诚的。”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格外轻,却像重锤敲在我心上。
我猛地想起上个月公司保险柜里丢失的备用金,当时宋知诚只是让保安调了监控,没再多问,现在想来,他恐怕早就知道是谁拿的。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后退一步,后背抵住冰冷的铁门,指尖已经按在了紧急呼叫键上。
陈嵋锦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仓库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江小姐,你在盛景做了这么久的秘书,难道还不明白?”
她走到我面前,抬手用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指尖冰凉。
“有些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
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肤里,我猛地偏头躲开。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江屿发来的消息。
我还没来得及看,陈嵋锦身后的一个男人突然上前一步,手里拿着块黑色的布袋。
“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
陈嵋锦直起身,理了理皮草外套的领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优雅,“本来想让你走得体面点。”
我转身想拉门逃跑,可铁门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身后的风声突然变大,我下意识地回头,只看到那块黑色布袋迎面罩来,带着一股劣质染料的味道。
我挣扎着想尖叫,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了嘴,另一只手用力拧住我的胳膊,骨头像是要被捏碎。
慌乱中,我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拼命想按亮屏幕,可指尖被死死按住,只能感觉到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两下,然后彻底失去了力气。
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砸中,眼前瞬间黑了下去。
“船准备好了吗?”陈嵋锦盯着周围的保镖。
不知过了多久,我是被刺骨的冷水浇醒的。
冰水顺着头发流进脖子里,冻得我浑身痉挛,意识像是沉在水底的石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慢慢浮上来。
我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只有头顶上方有个小小的透气窗,透进一点微弱的光,能隐约看到周围是金属墙壁,散发着铁锈和海水的腥气。
“醒了?”
陌生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才发现手脚都被粗麻绳绑在椅子上,绳子勒得很紧,深入皮肉,一动就疼。
“这是哪?”
我的嗓子干得发疼,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没有人回答我。
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规律而沉闷,还有远处引擎的轰鸣。
船?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们把我送上了船?
“放我出去!”
我用力扭动着手腕,试图挣脱绳子,可麻绳越勒越紧,皮肤被磨得生疼。
“陈嵋锦呢?让她来见我!”
回应我的只有沉默。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那种目光像毒蛇一样,冰冷而黏腻。
恐惧像潮水般涌上来,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开始仔细听周围的声音,除了海浪和引擎声,偶尔还能听到几句模糊的对话,说的是法语。
F国?他们要把我带去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透气窗透进来的光渐渐亮了起来,应该是天亮了。
我的手腕和脚踝已经被磨破,血痂黏在绳子上,一动就钻心地疼。
肚子饿得咕咕叫,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可周围连一滴水都没有。
“水……”我虚弱地开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给我点水……”
黑暗中传来脚步声,停在我面前。
一只粗糙的大手捏开我的嘴,一个冰冷的塑料瓶凑了过来,带着异味的水灌进我的喉咙,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
我咳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好不容易才缓过气,“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
那人没说话,转身走了。
我盯着透气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等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我开始用被绑在身后的手摸索着椅子腿——是铁制的,边缘有些锋利。
我忍着疼,用手腕上磨破的伤口抵住锋利的边缘,一点一点地摩擦着绳子。
麻绳很粗,磨了很久才出现一点松动。
我的手腕已经血肉模糊,疼得几乎失去知觉,可我不敢停。
不知磨了多久,手腕上的绳子终于断了。
我强忍着剧痛,解开脚踝上的绳子,站起来时腿一软,差点摔倒。
黑暗中,我扶着墙壁慢慢移动,摸索着寻找出口。
船身突然晃了一下,我踉跄着撞到旁边的箱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外面立刻传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心里一紧,赶紧躲到箱子后面,心脏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