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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别动她,我真的知道错了 ...

  •   键盘声在空荡的办公室里敲出回声,我顺着那条五年前的报道往下翻,指尖突然顿住
      ——报道配图的角落,站着个眼熟的身影。
      是以前总跟着江屿鬼混的阿莱,江家破产后就去了南方,听说在搞灰色生意。
      他当时穿着咨询公司的工牌,正弯腰给那位前负责人递文件,笑得一脸谄媚。
      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
      我飞快地切换页面,想起那段时间江屿欠债要还钱时发的消息。
      [就差最后一笔,还清赌债我就好好做人。]
      那时只当是他随口编的借口,现在想来,恐怕是真的。
      江家没破产前,他最热衷的就是泡吧赌钱,整天和阿莱这群人混在一起,老爷子的拐杖打断了三根,也没把他从赌场里拽出来。
      手机在这时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二哥"两个字,这次是来电。
      我盯着跳动的光屏,指腹在接听键上悬了三秒,最终按了静音。
      铃声固执地响了两遍,停了。
      紧接着进来一条消息。
      [我知道你在加班,我就在写字楼大厅等你。]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百叶窗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影,像一道道割裂的伤口。
      我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百叶窗一角往下看。
      大厅旋转门旁,江屿果然站在那里,腋下夹着副金属拐杖。
      右腿撑地时膝盖微屈,左腿悬着不敢使劲。
      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夹克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皱的病号服。
      他抬头望向我所在的楼层,拐杖在大理石地面上轻轻顿了两下。
      眼神里那股混不吝的执拗,和小时候被人发现他躲在角落偷偷哭的样子一模一样。
      左腿不自然地微屈着,被风一吹,整个人都晃了晃。
      我猛地松开手,百叶窗啪地合上,将那道视线隔绝在外。
      手心却已经沁出冷汗。
      他怎么敢来?
      就凭着这副还得拄拐杖的腿?
      忘了当初江家破产时,那些被他欠了赌债的放贷人,是怎么拿着棒球棍把他的腿打折的?
      正乱着心神,桌角的打印机突然吐出一张纸,是法务部刚发来的补充说明,附带着法国子公司近半年的合作方清单。
      我抓起纸扫了一眼,最末行赫然印着那家咨询公司的名字,合作内容是"跨境资金流通咨询"。
      绕来绕去,终究是个闭环。
      江家破产时,他就是听了阿莱的撺掇。
      偷偷去了趟咨询公司,想把家里最后一点古董偷运出去变现,结果钱没到手,东西还被吞了。
      他反复找我借钱,恐怕不只是填赌债的坑,还有那些被他过去得罪过的人,如今见他拄着拐杖也没放过的账。
      那个陪他做康复训练的网恋女孩,知道他是当年那个挥金如土的江二少吗?
      还是说,她从一开始就冲着"江家余荫"来的,却不知这余荫早就成了催命符?
      我重新坐回电脑前,输入"江屿咨询公司债务"。
      搜索结果里跳出条本地论坛的旧帖子,标题刺眼。
      [前富二代赌场欠百万,被打断腿扔在街头]
      发帖时间,正好是江屿被打断腿的那周。
      下面的评论区有人匿名爆料,说动手的是赌场的追债人。
      [当年江二少在牌桌上赢了钱就掀桌子,输了就赖账,现在江家倒了,拄着拐杖也得卸他另一条腿。]
      看来那三百万,远不止那么简单。
      指尖划过冰冷的触控板,我忽然想起宋知诚傍晚时的眼神,那种看似随意却暗藏锐利的提醒,或许不只是职场指导。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赵虎要的那三百万不简单,才故意让我加班深挖?
      毕竟圈子就这么大,江屿当年在酒局上把红酒泼到合作方脸上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走廊里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深夜的办公楼里,这声音格外突兀。
      我屏住呼吸,听见金属拐杖敲击地毯的笃笃声由远及近,停在办公室门口。
      玻璃门外,江屿的身影被走廊灯光拉得很长,他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拄着拐杖,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近乎透明。
      “我知道你看见了。"
      他隔着玻璃比划着,声音透过门缝飘进来,带着喘。
      "我知道错了......以前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在酒局上耍横,都是我混蛋......小雅,她......"
      他的话没说完,手机突然在口袋里急促地震动起来。
      他慌忙去掏手机,拐杖没扶稳,在地毯上滑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晃了晃。
      看清屏幕后,他脸色骤变,抓着拐杖转身就往电梯口走,金属杖头在地毯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比刚才更显仓皇。
      我追出去时,只看到电梯门合上的瞬间。
      他正单腿撑着,对着手机低吼。
      "别动她!我真的知道错了!"
      侧脸绷得像块石头,拐杖在轿厢里歪倒的瞬间,和当年他被打断腿从赌场被拖出来时的狼狈,奇异地重合在一起。
      回到座位,发现江屿刚才发的消息还停在屏幕上。
      [那个女孩,她今天下午突然联系不上了。]
      我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宋知诚说的"商业欺诈"。
      如果咨询公司是骗局的枢纽,那江屿是被骗者,还是......想借着这趟浑水,把过去欠的赌债一笔勾销?
      看来那个小雅的消失,是被他过去的仇家绑走了。
      "钱我给!别伤害她!"
      空荡的走廊只剩下江屿的嘶吼,他的侧脸绷得像块石头。
      拐杖歪倒的瞬间,眼里的恐惧像潮水般涌出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天不怕地不怕的江二少露出这种表情。
      那个女孩不过是陪江屿做了几次康复训练,怎么就被卷进这种浑水里?
      打印机又开始工作,这次吐出的是法国子公司法务总监的社交账号截图,是法务部刚扒出来的。
      最新一条动态发于半小时前,配图是杯威士忌,定位在本地一家私人会所,配文用法语写着。
      [老朋友的局,总是这么及时。]
      我扫了一眼评论区,大多是法语回复,没什么异常。
      关掉页面时,目光无意间扫过那个匿名点赞列表,密密麻麻的头像里,没什么特别的。
      桌角的内线电话突然亮起,是总机。
      "江秘书,宋总让我转告您,今晚整理不完的话,明早十点前给我就行。"
      我捏着听筒,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好,谢谢。"
      挂掉电话的瞬间,手机屏幕又亮了。
      这次是江屿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一行字,带着明显的手抖。
      "他们要五百万,明早之前凑齐,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我能想象出威胁的内容。
      键盘声戛然而止。
      我看着屏幕上"法国子公司合作风险评估"的文档标题,又看了看江屿的消息。
      突然觉得这场局里,每个人都像被无形的线牵着。
      我猛地点开法国子公司的合作方清单,目光死死盯住"跨境资金流通咨询"那一行。
      心脏骤然缩紧。
      这不是报复,是交易。
      可他们拿一个无辜的女孩做什么交易?
      清单关掉的瞬间,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蓝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这次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
      昏暗的仓库里,一个女孩被绑在椅子上,头上套着黑色布袋,只露出一双眼睛,眼里满是恐惧。
      挣扎间,绑在手腕上的绳子勒出深深的红痕,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
      背景的木箱上用红漆写着一行字。
      [五百万,明早九点,江二少的妹妹送到码头仓库。]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用手机键盘敲的。
      [别想着报警,你二哥欠的债,该你来还了。]
      我握紧手机,指节泛白,屏幕的光映在脸上,一片冰凉。
      江屿欠的债,凭什么要我来还?
      可照片里那双眼睛里的恐惧像针一样扎进来,还有那句"江二少的妹妹"。
      这些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场浑水,我早就被卷进来了,从江屿第一次找我借钱时就开始了。
      这不是简单的逼债,是一场早就设计好的局。
      阿莱要的根本不是钱,是想借着我在盛景的职位,拿到法国子公司的核心数据。
      可他们抓着小雅做什么?一个网恋的女孩,怎么会跟这场交易扯上关系?
      我盯着照片里那双眼睛,除了恐惧,似乎还藏着一丝别的什么,像不甘心,又像某种笃定,让我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足足十分钟,直到眼睛酸涩得发疼,才猛地站起身。
      办公室的百叶窗缝隙里透进第一缕晨光,在地板上投下歪斜的亮斑。
      我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指尖触到布料时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五百万,就算把我扒光了卖,也凑不齐这个数。
      可照片里那双眼睛还在眼前晃,像浸在水里的玻璃珠,脆弱得一碰就碎。
      电梯下行时,镜面里映出我苍白的脸,眼下的乌青比江屿的还重。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疯狂震动,是江屿的电话,我几乎是手抖着接起来的。
      "我弄到了......"
      他的声音带着剧烈的喘息,背景里有呼啸的风声,"四百五十万......还差五十万......"
      我愣在原地,电梯门开了又关,冰冷的风灌进来。
      "你从哪弄来的?"
      "别管了......"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压低,"五十万,你能不能......"
      "我知道了。"
      我打断他,挂断电话时,指尖还在发颤。
      江屿这辈子从没一次性拿过这么多钱,哪怕是江家没破产的时候。这笔钱的来路,想都不敢想。
      走出写字楼,清晨的风带着露水的凉意灌进领口。
      江屿已经不在大厅了,大理石地面上留着几道浅浅的划痕,是他的拐杖尖蹭出来的。
      我站在路边拦车,手指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那些曾经围着江家打转的亲戚,在破产那天就已经把我们拉黑了。
      车窗外的街景覆着层薄霜,我报出江家老宅的地址,司机点点头。
      车窗外的街景覆着层薄霜,司机把暖风开得很足,可我还是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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