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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我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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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风卷着最后一批梧桐叶扫过路面,R市的空气里已经有了初冬的凛冽。
郑映礼就像被这阵风卷走的,没留下任何正式的告别。
只是从某天起,盛景大厦的监控里再没出现过那个穿驼色大衣的身影。
物流线的交接记录上,他的签名被第三方的印章覆盖,干净得像从未存在过。
我裹紧大衣走进盛景大厦,旋转门倒映出单薄的影子,忽然瞥见门把手上缠绕的防滑胶带。
边角被仔细修剪过,露出的宽度恰好是三指,像极了初中时郑映礼总把我铅笔盒里的橡皮切成均匀的小块。
总裁办公室的暖气开得很足,宋知诚正对着电脑屏幕敲键盘,指尖落在"删除"键上的力道比往常重。
“韵希那边递了新季度报表,”
他头也没抬,“江哲林倒比预想中撑得久。”
我接过文件时,看见页脚用红笔标着几个歪斜的批注,笔锋里藏着股执拗的劲儿。
“韵希那边递了新的合作方案。”谢秘书敲了敲门就进来了,这份新的合作方案像是才定下来的。
叶蔚儿把文件推过来时,应该是沾了些外面的冷气,一阵冰凉的触感迎上来。
我翻开首页,负责人签字处是江哲林的名字,字迹比上次见时工整了许多,却还带着点刻意用力的拘谨。
听说他刚接手时,在高层会议上汇报方案都会脸红,有次紧张到把“市场份额”说成“市场分额”,底下却没人笑。
那些跟着江家老爷子打拼过的老员工,反倒鼓起了掌,有人说“江副总这股认真劲儿,像极了当年的江董”。
后来在茶水间遇见韵希的同事,才知道江哲林把“微光”的办公区重新刷成了浅蓝——那是韵希logo的颜色。
“江总每天最早到,带着我们改方案到半夜,”小姑娘捧着热可可笑。
“上次系统崩溃,他蹲在机房修了通宵,早上顶着一头灰说'没事,天亮了'。”
我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枝,忽然想起初中那个总被欺负的男孩,也是这样攥着拳头说“没事”,却在转身时把受伤的手背在身后。
我照旧每天出现在总裁办公室,宋知诚似乎很快翻篇了。
他不再提坤爷,也不再问郑映礼的下落,只是批阅文件时,指尖敲击桌面的频率比从前快了半拍。
他开始频繁调阅三年前的物流记录,某次我送文件进去,正撞见他对着监控里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皱眉,见我进来又立刻舒展眉头。
“天冷了,让行政把走廊暖气开足。”
我退出去时,看见他电脑屏幕上定格的画面。
消防通道的应急灯亮着,光晕里浮着片银杏叶。
手机在冬至前夜震了震。
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末尾跟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符号,和初中他在我课本上画的一模一样。
[我等你。]
屏幕的光映着掌心里的薄茧,那些在工作上磨出的痕迹,忽然变得滚烫。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落,我摸着键盘上的字母,忽然想起初中郑映礼总把"wait"拼成"wai t"。
鬼使神差的,我去第三街咖啡馆,发现桌角用咖啡渍画了个同样的错字。
旁边压着颗薄荷糖,糖纸被阳光晒得半透明。
窗外的风卷着雪籽打在玻璃上,我望着楼下路灯晕开的暖黄,忽然明白那些消失的物流数据、停更的监控画面,不过是他用沉默搭起的帐篷。
就像初中露营时,他总把最暖和的睡袋让给我。
而他自己裹着薄毯守在篝火旁,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却从不说冷。
晨会时宋知诚突然提起坤爷的新动向,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有些人擅长藏。”
他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但藏得越深,越说明在乎的东西就在附近。"
我低头记笔记时,笔尖在纸上划出个小小的太阳,和那条短信里的符号重叠在一起。
雪停时收到“微光”的新年邀请函,烫金字体印着江哲林的名字。
拆开信封时掉出片压平的银杏叶,叶柄处系着根蓝丝线。
指尖摩挲着那片枯叶,忽然想起昨晚宋知诚俯身时,衬衫领口露出的锁骨线。
我们在黑暗里纠缠到凌晨,他抽身时总爱用这种缝线的衬衫擦过我的皮肤,带着点刻意的粗糙,像在提醒谁才是掌控者。
时间过的可真快,马上就要新年了。
R市的街头开始挂起彩灯,橱窗里的圣诞树闪烁着暖光,可我总觉得,这些热闹里缺了点什么,像被风卷走的那片梧桐叶,空落落的。
去“微光”参加年会前,宋知诚站在玄关慢条斯理地系领带,深色西装妥帖勾勒他的肩线。
“一起。”
他垂眸时睫毛投下阴影,语气平淡得像说件寻常事。
我没应声,转身从衣柜最底层翻出旧毛衣——是去年深冬,我和向欣玩到凌晨时,宋知诚默默披在我肩头的。
领口似乎还留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雪松味,我当时很讨厌这件毛衣,因为这是宋知诚给我披上的。
才过了仅仅一年,江家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黎助理已将车停在楼下,我和宋知诚坐进后座。
车身启动,黎助理平稳驾驶,电台里的爵士乐混着雪粒子扑在车窗上。
真皮座椅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裙摆渗进来,他忽然伸手,指尖在我膝盖上顿了顿,最终只是把空调调高两度。
宋知诚的手指搭在膝头,一下又一下轻敲。
“江哲林最近动作不少。”他忽然开口,侧影在车窗投下的光影里,锋利又模糊。
他望着前方,声音没什么起伏,“他看我的眼神,总带着点掂量……”尾音被吞进沉默。
我望着窗外飞逝的雪景,想起江家破产那晚,宋知诚把离婚协议随意丢在桌上。说“离婚吧”,那时我就该明白,一切都变了天。
那时我才明白,入赘江家的三年于他而言,或许只是场恰逢其会的陪伴,却在命运翻覆时,成了旁人眼里说不清的关联。
年会上,江哲林西装笔挺站在台上,致辞时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激动。
台下掌声雷动,我却注意到他目光扫过我和宋知诚时,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笑意温和。
宋知诚在一旁端着酒杯,琥珀色液体在杯壁晃出涟漪。
“你哥对盛景的合作,总带着点试探。”他凑近我耳边,气息带着酒意扫过耳垂,指尖却在我腰后轻轻点了下,像在提醒什么。
“郑映礼埋的线,倒让你哥捡了便宜。
江哲林致辞结束后,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
目光先在宋知诚脸上停留片刻,带着商人特有的审视,才转向我,语气里带着兄长的温和。
“穗穗,‘微光’能争取到和盛景的合作,你从中搭的桥很重要。”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只是很多渠道其实是郑总以前打下的,我不过是守着他留下的家底,谈不上什么本事。”
我知道他这话一半是自谦,一半是在提醒我,“微光”的根基里,浸透着郑映礼的心血。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宋知诚却先一步举杯,与江哲林的杯子轻轻一碰。
“江总年轻有为,‘微光’的潜力值得期待。”他语气平淡,目光落在江哲林脸上,带着点商业场上的客套。
可我瞥见他握着杯柄的手指,正按在我上周咬出的牙印位置——那是我们之间才懂的标记。
江哲林笑了笑,举杯回敬。
“宋总过奖,还望盛景日后多指点。”
他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我的手臂,力道适中,像在示意什么,转身去应酬其他宾客。
我望着他的背影,蓝布角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忽然想起小时候,他总把我护在身后,说“妹妹不用怕,有哥在”。
而现在,他守着郑映礼留下的摊子,连提及那个人时,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
“在想什么?”
宋知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转头看他,他眼底的光很深,像在评估一件随时可能脱离掌控的物件。
“没什么。”
我移开视线,端起桌上的果汁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后颈泛起的热意——那里有他今早留下的痕迹,用遮瑕膏也盖不住。
晚会进行到一半,窗外的雪突然大了起来。
宋知诚起身。
“该回去了。”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像在召回属于自己的物品。
可我却不想动,总觉得这宴会厅的喧嚣,能暂时冲淡江宅里那种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我想再待一会儿。”
我轻声说,指尖攥紧了裙摆。
宋知诚的脚步顿住,回头看我的眼神复杂,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黎助理在楼下等着,半小时后我来接你。”
他没说“我在车里等”,而是用了“接你”,像在强调所有权。
他走后,我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雪花覆盖整座城市。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
[老地方。]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号码……郑映礼消失前用过最后一次。
来不及细想,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