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灭世天灾》皋鹤长鸣

15、第 15 章

　　温若庭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好奇的扒拉着人群想去探个究竟。

　　“发生啥事儿这么吵。”

　　拍了拍前面一位大叔的肩膀询问，围观人群太多，根本就看不到里边发生了什么，忽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温若庭当即捂住鼻子。

　　“啥玩意儿，难道医院厕所炸了？”

　　若是这种热闹还不如不看。

　　被询问的大叔也非常蒙圈，挠了挠头，“我也不清楚，我就是来排队打针嘞，结果这都十多分钟了队伍扭都没扭一哈。”

　　很纯正的四川口音，愣是叫温若庭辨别好一会儿才听懂对方说得什么。

　　他还想再探探热闹，毕竟吃瓜乃华国人之天性，不搞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始终觉得心痒痒。

　　地板上的血液愈发红艳，姜衍慢慢皱起眉头，且不提谁流的血，兴许是某人伤口崩裂，但那股子难以描述的恶臭竟有了向人群移动的趋势。

　　恍惚间，姜衍脑海中飘过许多可能，难道是丧尸？也不对，他才刚爆过丧尸，比起臭更多的还是血腥气。

　　难道真是厕所炸了被不幸泼了一身粪的倒霉蛋？

　　可他仍然无法放心，揪住温若庭的肩膀向后拽，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在唇前竖起食指。

　　温若庭按捺住心底的好奇，跟着姜衍慢慢退出人群，一直到双方保持起码百米距离才止步。

　　“嗒嗒嗒”

　　一队护士急匆匆的提着担架赶来，人群很熟练的自行散开一条道，一直等到护士小心翼翼地担着一手臂反折的伤患等待电梯，人群才开始撤散。

　　姜衍瞳孔微微一缩，以他现在几倍于从前的五感能清晰地看到担架上的人双目翻白。

　　不仅手臂反折，而且脖子上有非常明显紫青掐痕，掐脖子的人指甲很长，在受害者脖颈上恰出五个血洞，还在不断往外渗着血。

　　医院里发生了明目张胆的仇杀？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姜衍摇了摇头，不对，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怎会不顾自身安危，围观杀人？

　　过于不合理。

　　他目光慢慢在受害者身上徘徊，目光突然停在对方另一条完好无损的手臂上，精致的美甲已经染上血污，尖锐的指甲缝里掩藏着细微的皮肉。

　　刚好对应上五个血洞。

　　这……

　　自己掐自己？

　　这可能吗？

　　要是有严重的自杀侵向为何要来医院？

　　“搞什么啊，还以为这里排队打针，排半天队。”

　　“散了，都散了，就是一个人发病自残，没什么好看的。”

　　“这个时候来医院发病简直自私自利，好多人排着队等着手术，等着打针，他还消耗医疗资源。”

　　“……”

　　无数人怒容满面，天知道他们忍着剧痛排队打针，结果等来这么一个结果。

　　温若庭拍了拍姜衍的肩膀。

　　“你看，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别想太多，为了保证医院安全每天都有警察专门来巡查的，哪里会出事儿趁着现在末世没到好好放松享受当下，以后说不定就没那个机会了。”

　　其实他还是更侵向末世论是谣言这一说，不过自己好兄弟那么认真，自己多多少少还是得做一些准备。

　　但姜衍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自杀那人上了电梯，臭味仍然没有消散，这臭味从何而来？

　　并且没闻错的话还在移动！

　　因为五感大幅度强化，姜衍的嗅觉自然远超正常人，温若庭吐槽厕所炸了，但在姜衍看来更像是腐烂了好几个月的尸臭。

　　“若庭，你说这里管得不是很严，保真？”

　　“当然保真，我还希望管严一点，这样我就有独立隔离房间，等等，我手不疼了欸，这止痛药真得劲儿。”

　　姜衍：“……”

　　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

　　“如果你偷偷离开医院会不会被发现？”

　　温若庭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惊诧的看着姜衍，“别哥们儿，就算咱们感染几率极低，也还是有一定几率，万一我被通缉了以后怎么找工作咋办。”

　　“还有没有以后都不一定，我总感觉医院会出事儿，不趁着现在逃跑或许就来不及了。”

　　温若庭张了张口，眼中出现挣扎犹豫之色，许久无奈道：“好吧，不过得等等我表弟，这小子上个厕所咋恁久。”

　　臭味突然一转，竟朝着二人方向飘来。

　　“臭味儿是从这个人身上发出来的。”旁边有人捏着鼻子嫌弃道。

　　只见一个矮小的少年一瘸一拐地低着头走向姜衍二人，他的身上干干净净，看上去倒不像掉进过厕所，但恶臭也确实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说刘强，你真掉厕所啦，咋一身臭味儿，腿还给摔瘸了？”温若庭赶忙上前，搀扶起刘强问道，不是有多担心刘强，更多的还是担心被舅舅骂。

　　再怎么说刘强也是来照顾自己的，照顾着照顾着腿瘸了，这上哪儿说理去，光是想想温若庭就一阵后怕，得赶紧忽悠这小子把责任都揽自己身上。

　　就是这小子咋一声不吭呢，平常时候磕破皮不得哭天喊地？

　　“你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摔瘸了腿，医院伤患太多，可能要过几天才轮得到你，唉你说说你咋这么不小心……”

　　“饿……”

　　“饿？咱不才刚吃完晚饭吗？你饕餮吗这么能吃。”

　　“饿……”

　　刘强一直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其脸上表情，只听得其声音飘忽，有气无力，就好像几天没吃过饭一样。

　　“好饿啊！！！”

　　突然，刘强像疯了一样，猛地推开温若庭，骤然抬起头，充血的眼睛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红的好似要溢出血来，脸上青筋暴起，如一条条青色小蛇般颤抖。

　　“哗！”

　　围观者们发出一阵唏嘘，连连退开，空出一大片区域，却又掏出手机一阵拍照，当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但刚经历过丧尸突袭，许多人一见这不同寻常的变化，立马面色铁青，悄悄后退。

　　姜衍心中顿感不妙，缓缓移步退出围观圈。

　　啧，温若庭这家伙吓傻了吗，怎么还傻不愣登地眼看着。

　　两人怎么说也称得上一声兄弟，危机时刻怎么能丢下兄弟自己跑路。

　　姜衍以最快的速度赶忙上前拉住温若庭的手臂往某个诊室里拽。

　　温若庭人也不傻，立即反应过来，随姜衍一同退进诊室，眼睛还透过门缝继续往外瞟。

　　“饿啊……”

　　刘强抱住脑袋，青筋布满他的头部，脑袋涨.红，眼球乱转，痛苦难耐。

　　“这位同学，你怎么了？”

　　隔壁诊室的老医生被巨大动静吸引赶忙出门扶起刘强，刚才距离远看不真切，但一看清刘强疑似变异的模样，手一抖，不等他松手刘强自己猛地甩开帮扶自己的手臂，突然昂起脑袋，张开生满利齿的血盆大口。

　　“我受不了了，饿，好饿啊！！！”

　　他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声，疯狂地冲向前方石柱。

　　“砰！”

　　面部毫无遮拦地撞击在墙壁上。

　　“咔。”

　　而后，脆弱的脖颈呈九十度往后弯曲。

　　“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头部支离破碎。

　　“啊啊啊啊！”

　　“死人了！”

　　“医生！快叫医生！”

　　人们乱作一团，大多数人都是陪同亲属，初见如此恐怖的画面很少有人反应过来，楼道里喧哗吵闹，有人下意识拨打急救电话，却是忘记了这里就是医院。

　　许多人当场吓傻，动都不晓得动，那些经历过丧尸事件的也不知道该不该跑，毕竟丧尸爆头就死，这位貌似自己把自己爆头了。

　　换成丧尸也活不成吧？

　　那还用得着跑吗？

　　许多人都在迟疑。

　　“呕。”

　　温若庭刚接受过丧尸的洗礼，幼小的心灵接连承两次重创，不争气地吐了。

　　姜衍手指掐在门把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过度有些发白。

　　刘强明显不是丧尸，那除去丧尸还剩什么……异种！

　　孤狼对异种的评价是皮肤特殊，步枪很难破防，速度更是惊人，唯有酒精才能破除这种怪物的防御。

　　但他没有说，异种具不具备传染性，万一具备，医院很快就会沦为人间炼狱。

　　“怎么回事。”

　　又有一些医生听见动静紧赶慢赶地跑过来，见到那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暴力血腥画面，哪怕他们心理再强大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医生，有人自杀！”

　　大多数人这个时候并没有异种的概念，在他们看来既然不是丧尸，那只可能是自杀。

　　距离刘强最近的刘医生，经历过初期的恍惚之后，很快重拾职业精神，看着扭曲的尸体，心里直犯恶心，但现场的人都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其他同事也不想摊上责任，只能由他上前查看。

　　死是肯定死透了，刘医生刚上前准备俯身查看对方的尸体，又停住了，瞳孔剧烈收缩。

　　情况不对！

　　他好像看到这孩子的伤口蠕动了一下，在自己慢慢合拢。

　　难不成是……

　　就在刘医生撤回手指的时候，少年的尸体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折断的脖颈往左右两边裂开一道倒竖的血口，根根尖锐锋利的牙齿闪烁着阵阵寒光。

　　“咔咔咔。”

　　瘦弱的身躯扭曲变形，不似人样。

　　“噗叽。”

　　转瞬之间，一条红“闪电”洞穿刘医生的胸膛。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刘医生都没来得及收手，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被快速怪物化的刘强射成筛子。

　　红白之物流淌在地板上。

　　“嘀嗒”“嘀嗒”，滴在现场所有人的心头。

　　“撕拉”“咕叽”

　　少年眼眶里蠕动着一条条宛若赤红小蛇的肉须，滴淌着鲜血扯下大块大块血肉塞入脖子上的大口。

　　“……好吃……好吃…更多……”

　　“肉…肉……”

　　边吃便用沙哑尖锐的声音赞美着血肉的甜腻可口，说话的时候血肉残渣从口中漏出。

　　这要是放在餐厅上，父母长辈一定会好教育他，这样吃饭极不雅观，没有教养。

　　单调的咀嚼吞咽声传荡在楼道里。

　　鲜红的血液喷溅在地面上，渲染出朵朵娇艳的血花。

　　“跑啊啊啊！”

　　“救命啊！！！”

　　“怪物，怪物，谁快去报警啊！”

　　“隔离室，隔离室那边有警察！去隔离室！”

　　单调的咀嚼声之后是人们的惊恐哭闹声，走廊里的人一哄而……散是不可能的。

　　因为丧尸事件医院里的伤患和亲属多得快找不到落脚之处，这种情况下想尽快跑出医院是不可能的……

　　整栋楼都回荡着群众惊恐的吼叫声，楼道里黑压压的人群正在涌入大厅，不少人的衣服沾染血迹，楼梯上亦有血液在往下滴淌。

　　可谁又知道外面是否安全？

　　怪物的威胁在后，谁不怕死，挤作一团，推推搡搡。

　　这样做的后果只有一个——楼道堵塞。

　　好多落下残疾的伤患都来不及起身便被汹涌的人流踩在脚下……

　　血红液体几乎将洁白的地面染成艳红色。

　　生死存亡之际，绝大多数人根本无暇顾及他人，只有自己活下来才是根本。

　　“前面的跑快点儿啊！怪物快吃完了！”

　　后方的人尿都快吓出来了，但前方依旧不见挪动一步。

　　人的劣根性在生死危机之下开始暴露。

　　“淦！你们堵在前面不就是想让我们后面的人喂饱怪物，这样你们就更安全一些了，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队伍最末端有人煽动末尾群众的情绪，并带头揪住前方女士的头发扯到身后。

　　末尾的人群心惊胆战地看了看认真咀嚼的怪物，大起胆子揪拽住前人的衣物肢体拼命往后扯。

　　被扯到后面的人又怎会甘心。

　　“特么的，你不让我活命，我也不让你活命！”

　　一样的举动上演，危机分明就在不远处，人们却开始内斗。

　　姜衍等少数有先见之明的人知道人多逃不出去，外面也不知安全与否，随意找了个诊室或是更衣室锁住门，再不济厕所也能锁住。

　　不少人跑着跑着也发现了这点，疯狂敲门踹门或祈求或辱骂，却无一人开门。

　　哪知……

　　怪物吃的好好的，竟是被群众剧烈的撕斗声吸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居然合上巨嘴缓缓把耷拉在脖子上的头颅扭向楼道堵塞处，鼻翼疯狂抽动。

　　锁骨之下蠕动着裂开两个小口，长出两颗不足食指大的眼珠。

　　凸起的眼球中诡异的红光闪烁，背后肉须破开衣物不合常理地延伸，无声无息地袭向楼道里惊恐拉扯的人们。

　　根根肉须如同血红闪电一样，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穿透离自己最近的几人。

　　“噗”“噗”“噗”

　　锐物入肉声响起，末尾的人们眼睁睁的看着身旁人生命的消逝，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停下手上的动作，颤抖不已。

　　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惨叫声、哭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恐惧的情绪在蔓延，末尾的人再也顾不上前方群众的安全，竟是疯狂殴打拉踹前方的人。

　　错误的逃生方法会引发一系列恶性反应，比如踩踏事件……

　　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士在剧烈的拉拽下没能站稳，“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后方的人群惊恐之下顾及不了太多，直接踩了下去。

　　凹凸不平的地面再绊倒一些人……

　　悲剧正在上演。

　　姜衍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伺候，目光扫过颤动的桌椅以及门缝下往内延伸的血液，双手支撑在办公桌上，脚掌有些虚浮。

　　仅仅听声音，他仿佛就能感受到无时不刻都在消亡的人命。

　　灾难面前，人命真的很不值钱。

　　温若庭背靠着门慢慢滑落，瘫在地上，嘴唇颤动着不知道在呢喃什么，姜衍本想叫他跟自己搬桌子，但看对方颤抖的瞳孔还是长叹一声。

　　许久，温若庭好像回过了神，大张着嘴“啊……”刚忍不住惊吼就被姜衍一把捂住嘴巴。

　　温若庭当即反应过来，自己捂住嘴巴，姜衍指了指桌子又指了指门，对方了然，两人虽然都受了伤，但在死亡危机的笼罩下，这点伤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三两下就将桌子搬到门前死死抵住，雪白的绷带重新被鲜血浸染，伤口又崩裂了。

　　二人躲在桌子底下聆听着外面凄惨的哭嚎，铁门就仿佛结界，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分隔开，里面还是一如既往，但外面却早已化作地狱。

　　洁白的地板被染成鲜艳的血红，透出一股诡异的艺术感，仿佛想要突破结界，不断向里面渗透着。

　　姜衍心脏狂跳，屏息凝神，分辨着怪物的方位，越听他的面色越是难看，这怪物究竟有多少爪子，竟能同时击杀好几个目标。

　　外面这些人会不会不够它杀的？这小小的桌子真能挡住对方？

　　姜衍只能在心底祈祷，怪物杀尽兴了，吃饱了，就别再挨个搜门，希望警察能赶紧从隔离区那边赶来。

　　哪怕这种想法对死者非常不尊重。

　　忽然间。

　　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

　　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隔离区那边也有异种，而部署在那边的警力已经……

　　像这样的怪物或许不止一头！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之前自杀那人，就和若庭表弟一样，自残自杀。

　　似乎是为了印证姜衍的猜测，杂乱凄厉的哀嚎哭闹声从楼上传来。

　　一股寒气从脊背攀升直冲天灵盖，姜衍的心顿时跌入谷底，紧紧捂住口鼻，汗毛倒竖，大气都不敢出。

　　万一真是这样，警察的援救恐怕很难如期而至。

　　在那之前他们只能尽可能降低暴露的可能。

　　顷刻间。

　　原本祥和的医院化作人间炼狱。

　　洁白的地板被染成鲜艳的血红，透出一股诡异的艺术感。

　　“好饿……”

　　“给……给我…吃……”

　　“好……吃”

　　沙哑飘忽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间，怪物四肢行走在楼道间，脖子上的大口一边低语一边咀嚼着一条蜡黄的手臂。

　　“嗒嗒”“嗒嗒”

　　每一个音符都刺激着姜衍等人的神经，怪物还没走吗？

　　“救……救命！”

　　“噗嗤——”

　　利器入肉声传来，伴随着一阵恶心的咀嚼声红色的血液透过门缝缓缓渗入。

　　血液独有的腥臭味弥漫在整个医院内，仿佛恐怖电影为了应景，突如其来的雨滴不停拍打着玻璃窗，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呼呼——”狂风呼啸，窗外树身摇曳，恐怖片里的经典音响效果。

　　突然，门外的咀嚼声，求救声，哭喊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所剩不多的幸存者心脏砰砰乱跳，怪物是走了吗？

　　姜衍慢慢将耳朵贴在门上，除了血液流淌的声音，他再没有听到一点声响，是杀完了还是出去了？

　　半晌没听见一丝声响，他慢慢抬起头，心中的恐惧不减半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动也不敢乱动。

　　生怕怪物就在门外，被自己走动的声音吸引而来。

　　好像后面的惊吼声跑到了外面，怪物是追出去了吗？

　　不止姜衍如此想道，若怪物真的出了医院，现在就是最佳逃跑时间，已经有人小心翼翼的拧动门把。

　　很快，众人心中的希望破灭，粗重的呼吸声从大门口传来，越来越近。

　　那根本不是人类能喘出的粗重呼吸声，甚至都盖过了雨声……

　　许多人情绪崩溃。

　　它刚刚不是已经追出医院大厅了吗！

　　为什么又回来了！！！

　　怪物在空旷的大厅中徘徊，锐利的爪子刮蹭着血淋淋的地板，一下又一下，那感觉就像指甲刮黑板，叫人听得牙酸。

　　“啪嗒”“啪嗒”

　　虚浮的步伐似乎从楼上传来，越来越近，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楼上下来了。

　　“咚”

　　“咚咚”

　　“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