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灭世天灾》皋鹤长鸣

14、第 14 章

　　姜衍回首，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会叫自己三水的也只有那个家伙了。

　　“我就随便一叫没想到真是你啊，怎么手上打着绷带，不会是被狂症患者给咬了吧？”

　　话是这么说，温若庭却不见丝毫膈应，还伸手戳了戳姜衍手臂上新的不能再新的绷带，又把手指凑到鼻下嗅了嗅，眉头紧了紧，也不见得他能闻出个所以然。

　　“别瞎想，只是被疯狗咬了，你呢，怎么也打着绷带。”

　　温若庭叹息一声，抬了抬同样打着绷带的右手，“你运气怪好的勒，我就不一样，被丧尸化的狂症患者给咬了，至少要在医院隔离个四五天才能返校。

　　医院里又不准带猫狗，我家阿白也不知道能不能自己找到吃的。”

　　阿白是温若庭收养的流浪狗，以前姜衍去温若庭家串门的时候见过，是一个很乖的小家伙，勉强算得上是条中华田园犬，非常有灵性。

　　平常时候温若庭出门从不带钥匙，因为阿白会给他开门。

　　姜衍也有些意外，“你不是考洛阳去了吗？怎么跑蓉城来了？还被丧尸给咬了。”

　　温若庭下意识的抽出一根烟点上，含嘴里，神情有些深沉，深吸一口，立马破功，弓起腰剧烈呛了起来。

　　“咳咳咳……”

　　姜衍帮忙拍了拍温若庭的后背为他顺顺气。

　　“不会抽就别抽，哪有你这样像吸牛奶一样猛吸的，装都不会装。”

　　温若庭从荷包里抽出一张卫生纸擦了擦嘴巴，两根手指头夹着烟，对自己也有些无语。

　　“我这烟是从舅舅那顺来的，听说一盒就要好几百，估摸着抽起来肯定飘飘欲仙，没想到……”

　　不等他说完，旁边立马有年轻的实习护士提醒道：“同学，这里禁止抽烟。”

　　他连微红，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掐灭刚点燃的烟头搂着姜衍往旁边拐。

　　“三水，你知道洛阳出了什么事儿吗？”温若庭说得有些神神秘秘。

　　“难道是病毒大范围爆发了？”这个姜衍还真不清楚，网上也没看见相关热搜。

　　“嘿，不知道就对了，洛阳嘛事没发生，我专门请假回蓉城看亲戚，谁承想运气这么差，刚回来就栽了，丧尸的咬合力堪比鬣狗，一口下去我小半条手臂都快没了。”

　　姜衍无语，“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我看你是伤的不够狠。”

　　说着捏住温若庭打着绷带的手，稍稍一发力，对方马上疼得龇牙咧嘴，脚步一软差点摔倒。

　　“嘶，疼疼疼，三水，水哥，亲爹，放手放手，嘶，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姜衍当然不可能下狠手，只是捏了一下，哪知道温若庭反应那么大。

　　“有那么疼吗？你不会是装的吧？”松开手，姜衍摸了摸自己的伤口，眼睛微微一颤，是有些疼，不过没那么夸张。

　　难道前些日子被怒捅几十刀让他的疼痛阈值提高了？

　　温若庭趴在一旁围栏上，勉强稳定住身形，脸色苍白，幽怨的看着姜衍，抬起脚作势踹姜衍腰上。

　　“装个屁，你知道不打麻药被隔上一刀是什么感受吗？咱姜二公子金枝玉叶受过最大的伤也就被狗咬吧。”

　　“说归说，别阴阳怪气，医院里麻药储备不少吧？为什么不打麻药。”

　　“当时情况紧急，麻药发作需要一点时间，但多等一会儿说不定就要截肢，我只能忍痛让医生先割除感染部分再打药。”

　　还有一句话温若庭没说，当时他被割的时候发出死猪一样的惨号，但这事儿能说吗？他温若庭就不要脸了？

　　“没想到你还挺能忍，男大十八变，记得咱高中那会儿被玻璃割破手指头你就疼得哭爹喊娘。”姜衍对温若庭竖起大拇指。

　　要不是看到姜衍眼中的讶异，温若庭真的要打人。

　　“你进医院多久了？”

　　“刚进，我这绷带也才刚包上。”

　　“那你知道那边的人在围观什么吗？”

　　这才是重中之重，要是突然又爆发个尸患，以医院现在的人口密度，想跑出去难比登天。

　　温若庭顺着姜衍的目光看过去，了然道：“应该是打止痛药的，刚刚我们那边打止痛药也围了很多人，我这都算轻的，好多人缺胳膊少腿被亲人抬着去打药。

　　伤成这样不打药根本没法睡觉，也不知道药多久才能起效，这都几分钟了还疼得不行。”

　　姜衍心底一松，只要不是丧尸异种什么的就好，随意扫了温若庭的手臂一眼，貌似跟自己的伤势差不多。

　　但他的伤口现在已经不那么疼，属于忍一忍还是能入睡的程度。

　　“若庭，你不是专门回蓉城看亲戚的吗？怎么不见你亲戚陪同？”

　　“他啊，懒人屎尿多，去个厕所十分钟了还出不来。”

　　听到温若庭有人照顾姜衍就放心多了。

　　“你有病房吧？”

　　“没，就一个有隔板的席位，听说上一批隔离伤患还专门安排了宾馆什么的，政府也打算在周围多建几个楼房，专门安置狂症伤患，不管哪一个都轮不到我，你说我运气怎么这么背呢。”

　　专门请假回来看亲戚结果被丧尸给咬了，不仅这样隔离宾馆也没睡着，只能打地铺，运气实属差了些。

　　“你们这隔离好像不太上心啊，人口流动这么大还拥挤，万一有一个丧尸，马上就能扩散十个百个。”

　　“我们这些人感染的概率本来就不大，谨慎起见才装模作样隔离一下，不然今天我就能回去，自然管得就不严。”

　　姜衍双手撑着围栏，下方大厅里依然不断有医护抬着担架往返，空闲的位置越来越少，或许再过一个小时连落脚的位置都很难找着。

　　大部分人躺在地铺上仍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永远失去的一部分啜泣，哀嚎，时不时有凄厉的惨叫声自诊室传来。

　　俨然一副末世之境。

　　但末世并未到来……

　　这只是末世前微不足道的小前奏就已经给许多原本美满的家庭带来不可忍受之痛。

　　当末世真的到来……

　　那将是怎样一副凄惨的人间炼狱？

　　姜衍的神情逐渐变得严肃，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只大手扼住了自己喉咙，慢慢收缩。

　　现实不是小说，许多被一笔带过的惨象真的展现在自己眼前时没人能保持平静。

　　“若庭，你说末世真的会降临吗？”

　　温若庭愣了一下，笑道：“怎么可能，我就说看多了小说脑子会出问题吧，你还不信，只要是碳基生物就不可能挡得住枪林弹雨，就丧尸这种只能靠抓咬才能传播的方式连新冠都比不上。”

　　可能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抱着温若庭这种想法，就算是姜衍心底仍然保留着一丝侥幸。

　　末世之说太过惊世骇俗，哪怕是他也没做好面对的准备，更不敢拼出全部身家去面对。

　　或许这一切都是巧合？但一次巧合也就罢了，二次三次都说是巧合，那未免过于刻意。

　　姜衍很严肃的看着温若庭，“若我告诉你末世真的快要降临了你信吗？”

　　“三水，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情若是真的国家会没有反应？”

　　一说到国家，温若庭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再一看姜衍非常认真的目光，不确定道：“难道真的……”

　　姜衍侧过头继续看着下面匆匆往返的医护，伤患绝望悲痛的神情，声音很低沉，“我也不清楚。”

　　温若庭慢慢收敛情绪，“那我该做些什么准备？”

　　显然，他信了。

　　姜衍眉头轻挑，“你就这么信了？”

　　温若庭微微一笑，双手撑着围栏与姜衍并肩看着下方压抑的场景。

　　“如果没经过被丧尸扑咬，没见过下面的惨景，或许你再认真，说得再天花乱坠我都不信。但现在，我信了。”

　　“据我所知，末世爆发后丧尸会慢慢进化，半年时间就能感知到楼房中藏匿的人类，因此最多储藏半年物资，再寻到当时最安全的庇护所，至于需要储存那些物资到时候我给你发个清单，照着买就是。”

　　对于自己高中三年的铁哥们儿，姜衍自然是能帮就帮一把。

　　忽然间，姜衍想起自己住院期间，自己最信得过的俩兄弟一个不吱声，一个装不在，顿时双手环抱，眉头微蹙。

　　“咱温兄可真是个大忙人，一整个暑假都空不出个时间来看望一下自己住院的兄弟。”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温若庭始料未及，傻乎乎地看着姜衍，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气笑了。

　　“是老子不想关心你吗？是你把老子给删了，我还没问你一毕业就删人是几个意思。”

　　唉？我删了吗？

　　姜衍打开手机一查，面色立马有些绷不住，“我本来是想删除多余的同学，一个不小心把你也给删了，你怎么也不试着重新加我一下问问情况。”

　　温若庭双手环抱，学着姜衍刚才的样子阴阳怪气，“咱一介平民哪敢质问姜二公子，就怕啊，姜二公子面子上挂不住咱寻常老百姓的天就塌喽。”

　　“好了够了，说正事儿，算我的错行了吧。”

　　温若庭也知道分寸，再激姜衍就真的要生气了。

　　“我那个时候很忙，要忙着打暑假工，一气之下就没找你，后面忙着忙着自然就忘了。对了，你因为啥事儿住的院？”

　　“我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入室杀人，运气好捡了一条命，那个人足足捅了二十几刀。”

　　“卧槽，二十几刀？！蚂蝗都没你能活，不对啊，伤成那样一个暑假都不能出院吧？差点又给你小子唬住。”

　　姜衍一真无语，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不信你自己摸，隔着衣服都能摸到深深的刀伤。”

　　起初温若庭还一脸小样看我不揭穿你的神情，但手一摸到那明显的凹陷，整个人都不好了，对着姜衍一阵上下其手，怎么摸都是那个触感，有深有浅。

　　“好了没有？”姜衍不耐烦地催促道，被一个大男人摸成这样真的很恶心欸。

　　“这……咋回事儿？不会是你爸的竞争对手雇的杀手吧？你不是也跟着你姐学了不少功夫吗？怎么伤成这样。”

　　温若庭停住了手，还是感到有些不敢置信，这种伤势最快也得半年才能下床吧？虽然他不是学医的，好歹也有些基础常识。

　　而且，别人不清楚，他难道不清楚姜衍姐姐是干什么的吗？凭借他姐教的功夫连校霸都不是姜衍一合之敌。

　　姜衍回想起那一夜的面具人，身体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此人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面对他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种感觉就好像遇到狼的羊，难以想象对方究竟杀了多少人才会散发出这种气息。

　　他的力气、速度更是无懈可击，在他面前姜衍根本就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别提了，那人压根儿就不是正常人，我能感受到他根本没用全力，就算是我姐都不一定是他对手。”

　　温若庭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也是，没点本事怎么敢去做职业杀手。”

　　“对了，你有联系过周择吗？这小子一个暑假都没个回应，不会是出事了吧？”

　　和温若庭不同，周择是姜衍从幼儿园起一直玩到大的发小，关系非同一般，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都不为过。

　　他非常确信，自己没有删周择号，但对方到现在也没个回应，打电话也不接，非常奇怪。

　　“周择？不知道啊，他也把我删了，我以为你们俩合起伙来耍我呢，就没关注他的事儿，要不打电话问问？”

　　“打了，不接。”

　　“那就奇了怪了……话说你来医院干嘛来着？哦，打狂犬疫苗对吧？现在人太多医生会先处理情况更紧急的，不如你晚一点再来？”

　　姜衍刚准备就坡下驴，忽然听到之前团团围住的人群中响起一阵喧闹声，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响起不好的预感。

　　姜衍目光下移，看到洁白的地砖上……有一抹殷红正在慢慢向外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