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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050 梅和卿 ...

  •   当夜,梅府上下乱作一团。灯笼火把将庭院照得通明,大夫们提着药箱匆匆穿梭于回廊之间。云柯使劲推房门,可那扇雕花木门却纹丝不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封死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房门就被猛地踹开。两个粗使婆子凶神恶煞地闯进来,不由分说架起云柯就往前院拖。青石板上还残留着夜露,硌得她双膝生疼。
      梅夫人端坐在廊下太师椅上,鬓间的金步摇随着她转头的动作泠泠作响。婆子狠狠按着云柯的后颈,强迫她在青砖上重重叩首。
      "夫人,凶器找到了。"一个婢女捧着染血的匕首跪呈上来。梅夫人用帕子垫着拈起匕首,刀刃上暗红的血渍在晨光中格外刺目。
      "好个贱婢!"梅夫人突然将匕首砸在云柯面前,飞溅的碎石在她脸上划出血痕,"给我往死里打!"
      云柯浑身僵硬,只能紧闭双眼,在心里暗骂这幻境的变态设定。耳边传来棍棒破空的呼啸声,她绷紧身体等待着剧痛降临——
      "砰!"一声闷响后,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四周反而响起一片惊慌的叫嚷声。
      她猛然睁眼,正对上李慕川近在咫尺的苍白面容。他不知何时扑了过来,将她严严实实护在怀中,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重棍。
      "都愣着作甚!还不快把少爷扶回房去!"梅夫人尖利的声音刺破混乱。
      李慕川已经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可环抱着她的双臂却像铁铸般纹丝不动。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想要拉开他,云柯却像生了根似的,随着他的身躯轻轻摇晃。鲜血从他嘴角滴落,在她光洁的肩头绽开朵朵红梅。
      在这荒唐的幻境里,唯有这个怀抱真实得令人心颤。
      云柯忽然发觉自己的指尖能微微颤动,接着整条手臂都恢复了知觉。她轻轻抚上李慕川冰凉的脸颊,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傻瓜,松手。"
      李慕川睫毛轻颤,终于缓缓松开双臂。云柯拾起地上染血的匕首,缓缓起身活动了下筋骨。下一刻,她如灵猫般窜出,匕首寒光闪过,那个持棍的下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捂着喉咙栽倒在地。
      其余下人尖叫着四散奔逃。云柯仰首望天,匕首直指苍穹:"有本事就杀了我!用这等下作手段折磨人,算什么本事!"
      梅夫人瘫软在地,却仍挣扎着爬到儿子身前,用颤抖的身躯护住他:"别...别伤害我儿..."那护犊的模样,让云柯心头微动。
      "去找大夫!"云柯厉声喝道。
      梅夫人这才如梦初醒,嘶哑着嗓子哭喊:"快...快请大夫啊!"她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着儿子的衣角,泪水混着脂粉在脸上冲出沟壑。云柯望着这对"母子",手中的匕首渐渐垂了下来。
      李慕川被安置在锦帐之中,梅夫人虽不情愿云柯留在房内,但见她手中寒光凛凛的匕首,终究没敢多言。大夫重新包扎了伤口,又细细调整了药方。花摇伏在床边啜泣不止,被梅夫人心烦意乱地赶了出去。
      待屋内重归寂静,梅夫人为儿子掖好被角,突然开口:"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声质问让云柯心头一震——眼前这位妇人,似乎与幻境中其他傀儡不同。
      "我不属于这里,"云柯直视梅夫人的眼睛,"但暂时找不到离开的方法。"
      "那你为何要伤我儿?"梅夫人手指攥紧了锦被。
      云柯轻叹:"他与我也一样,都不该困在此处。"见梅夫人瞬间惨白的脸色,她又补充道:"我们会一起离开。"
      梅夫人浑身颤抖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别带他走...我除了这个儿子,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这话让云柯困惑不已——偌大的梅府,仆从如云,怎会一无所有?
      后半夜,烛影摇红中,李慕川终于悠悠转醒。他目光急切地搜寻,直到看见云柯安然立在床畔,紧绷的肩线才稍稍放松。
      "儿啊,可还疼得厉害?"梅夫人凑上前,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一场梦。
      云柯轻咳一声:"我们需要单独谈谈。"
      梅夫人猛地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云柯:"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休想——"
      寒光乍现,匕首已抵上梅夫人颈间。云柯声音冷冽:"那我只能先送你上路。"
      "云柯!"李慕川急声喝止。
      这一声呼唤如同惊雷炸响。梅夫人浑身剧颤——她记得清楚,眼前这妾室名叫程簌簌。泪水倏然滚落,她突然发出凄厉的大笑:"好...好得很!"踉跄着退后几步,竟似疯魔般跌跌撞撞冲出门去。
      夜风卷入室内,吹得床帐剧烈翻飞。李慕川撑起身子,与云柯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惊疑——梅夫人方才的反应,似乎暗示着这个幻境背后,藏着更骇人的真相。
      "你...可还撑得住?"云柯蹲在床榻边,声音里带着几分懊恼。昨夜她本只想划破他皮肤的,谁料他突然倾身,匕首便刺得深了。
      李慕川苍白的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无妨。"
      "让我刺你..."云柯凑近几分,压低声音,"可是因那邪祟惧血?"
      她肩头素白的肌肤上还沾着几点暗红血渍,宛若雪地落梅,蜿蜒的痕迹没入衣襟深处。李慕川呼吸一滞,猛地掐紧掌心:"去换身衣裳。"嗓音沙哑得厉害。
      云柯耳尖一热,扯过锦被兜头将他盖住:"这下好了。"被褥下传来闷闷的低笑,惹得她心头微颤。
      转身走向雕花衣柜,取出一套靛青男装。躲在屏风后褪去那身轻浮纱衣时,珠钗玉坠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再转出来时,已是一身利落打扮。
      床榻上,李慕川早已掀开锦被,看着云柯一身男装英姿飒爽地走近,眼底不由泛起一丝笑意。
      "你可有破这幻境的法子?"云柯在床沿坐下。
      李慕川摇头:"暂且..."
      话音未落,花摇端着药碗推门而入。见云柯穿着李慕川的衣裳,她顿时柳眉倒竖:"你一个老爷的妾室,竟敢在少爷面前更衣,简直不知廉耻!"
      云柯脸色骤沉:"花摇?"试探地唤了一声,见对方毫无反应,当即断定这也是个傀儡。寒光一闪,匕首已然出鞘。
      "云柯!"李慕川急声喝止。
      云柯心头火起——这个不让杀,那个也不让动。她冷着脸转身就走,任凭李慕川在后连声呼唤,硬是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门。
      廊下的风卷起她束起的发丝,也吹不散胸中那股无名怒火。这幻境处处透着诡异,偏生李慕川还要束手束脚。她握紧匕首,决心要自己找出破局之法。
      云柯从廊下摘下一盏红纱灯笼,昏黄的光晕在夜色中摇曳。她提着灯在府中穿行,刚转过一道月亮门,忽觉头顶一阵凉意——
      一小股清泉竟凭空凝结,悬在她面前。云柯匕首疾挥,水珠应声碎裂,却在飞溅时猝不及防地钻入她的双眼。
      "啊!"她猛地闭眼,再睁开时,眼前已是一片浓稠的黑暗。灯笼的光亮、月色的清辉,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慌乱中她踉跄半步,脚尖踢到石阶边缘,整个人向前栽去。失去视觉后,耳畔的风声忽然变得格外清晰,夹杂着远处似有若无的啜泣声。她死死攥住匕首,指节发白,突然意识到——这幻境正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剥夺她感知世界的能力。
      云柯静立在原地,耳畔捕捉到细碎的脚步声和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她循声"望"去,灰白的眼眸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吓得小丫鬟们尖叫逃散。
      "跟我走吧。"梅夫人的声音突然在近处响起,惊得云柯指尖一颤。
      "去哪儿?"她警觉地侧耳。
      "自然是送你离开,"梅夫人的语气出奇地平静,"你本就不属于这里。"
      云柯心头一震——梅夫人若真是幻境之主,怎会现在才察觉异样?她沉声道:"那请让李慕川与我同行。"
      "他伤势太重,不宜挪动。"梅夫人的回答滴水不漏。
      云柯冷笑:"那我也不走。"话音未落,忽闻一阵凌厉风声袭来。她挥匕欲挡,手臂却被无形的力量死死缠住。后颈骤然一痛,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了残存的意识。
      云柯在混沌中苏醒,双眼被粗布紧紧缚住,指尖用力撕扯却纹丝不动。浓烈的酒气混杂着劣质脂粉味扑面而来,耳畔尽是淫词艳语与放浪形骸的笑声——不必看也知道身处何等腌臜之地。
      她双手在身侧急切摸索,掌心被碎瓷割出血痕也浑然不觉。冰冷的青砖地面,散落的杯盏碎片,却独独寻不到那把贴身匕首,心底第一次涌上真切的恐慌。
      "梅夫人..."她将这个名字在齿间碾得粉碎,暗自发誓脱困后定要教那妇人尝尝剜心之痛。
      忽然,一双手搭上她肩头,惊得她猛地蜷缩后退。
      云柯浑身紧绷如弓弦,在黑暗中敏锐地捕捉着每一丝动静。当那双油腻的手再次袭来时,她猛地抬腿一记狠踹——
      "砰!"重物倒地的闷响伴随着男人的痛嚎。
      "贱人!敢踢老子?!"油腻男暴怒的吼声中,木凳携着劲风砸来。云柯偏头闪避,凳角擦着耳际砸在墙上,碎木飞溅。
      门外很快传来杂沓的脚步声。"给我按住这丫头!"油腻男一声令下,七八个打手一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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