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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39 周则 ...

  •   待脚步声远去,周则突然掐诀布下结界。银杏树根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盘根错节的金色脉络——那分明是个人形的根系轮廓。
      "现在,"周则指尖抚过那些发光的根须,"该让你看看真相了。"
      云柯心头警铃大作,可那些金色根须已如灵蛇般缠上她的脚踝。一阵天旋地转间,她感觉魂魄被生生拽出躯体,随着根须急速下坠。无数砂砾般的灵力擦过魂体,最终停在那具人形根系前。
      根系轮廓突然睁开双眼,眸中流转着千年岁月沉淀的沧桑:"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小姑娘。"声音里浸着古木特有的沉郁。
      云柯试图挣扎,却发现魂体被根系牢牢禁锢。她刚问出"你真是银杏树所化",人形轮廓骤然化作金色流光,穿透她的魂魄。霎时间,她如瓶中水般被剧烈摇晃——
      再睁眼时,刺目的阳光洒在玉清观朱红大门前。两个身影正相对而立:一个是青涩的罗怀素,背着简单的行囊;另一个是满身血污的周则,腰间悬着的长剑还在滴血。
      "道、道友安好。"罗怀素声音发颤,却仍强撑着行礼。她原以为修道只是清苦,没想到竟要见血光。
      周则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见对方眉眼温软,不由轻嗤——在她看来,修道者就该如剑般凌厉,这般绵软如何斩妖除魔?
      "是观主命我今日来拜师的。"罗怀素小心翼翼地补充,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周则瞳孔微缩。观主正是她的师父。"名字。"她冷声问。
      "罗怀素。"少女轻声答道,袖中露出半截系着红绳的平安符,在风中轻轻晃动。
      云柯突然发现,此刻的周则腰间也挂着个一模一样的平安符,只是颜色已经泛黄。更诡异的是,她竟能同时感受到两人心中所想——周则的不屑,罗怀素的忐忑,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
      修行之路艰难,但罗怀素却以惊人的毅力坚持下来。在同期弟子中,她进步最为神速——每日最早迎晨露练剑,最晚伴星辉打坐。她总想着,既是观主亲传弟子,自当勤勉刻苦,方能不负师恩。
      看着这一幕,云柯不禁自省。同样是观主弟子,自己却从未有过这般觉悟,反倒时常埋怨师父要求严苛。
      某个月夜,罗怀素正在庭中练剑。皎洁月光下,她衣袂翩跹如白鹤展翅,剑招行云流水,恍若月宫仙子献舞人间。恰逢周则夜巡归来,不由驻足多看了几眼。
      这时白霜从廊下经过,周则似是被撞破什么心事般,突然拔剑朝罗怀素掠去。她本只想借道而过,却不料罗怀素反应极快,看都不看便是一记回马枪——
      "铮!"
      剑刃相击的火花照亮了周则错愕的脸。她本能地反击,力道却失了分寸。待收剑时,罗怀素肩头的白衣已绽开一道血痕,在月光下格外刺目。
      更刺目的是罗怀素眼中转瞬即逝的痛楚,以及...周则自己心头莫名涌起的悸动。
      云柯看到这里,心头泛起一阵复杂的涟漪。原来周则对罗怀素竟暗藏这般情愫?难怪那些峨眉弟子会传出风言风语,倒也不算全然捏造。
      画面一转,是罗怀素初次下山除祟的场景。临行前,易观主特意将周则唤到跟前,轻抚她的发顶叮嘱:"顾好怀素。若遇强敌,莫要逞强。"那语气慈爱得如同嘱咐亲生女儿。
      周则虽仍端着那副傲然姿态,眼底却闪过一丝柔软。她恭敬行礼:"弟子谨记。"那一刻,云柯清晰地感受到她心中涌动的敬爱——对易观主,她是真的视如严父。
      可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这样尊师重道的周则拔剑相向?云柯正疑惑间,眼前景象突然扭曲变幻——
      云柯的灵识被彻底打开,眼前的怨气如墨汁般翻涌,将整个小院笼罩在阴森的黑雾中。周则眉头紧锁,显然也察觉到这次的非比寻常。
      "原地等着。"她丢下这句话,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冲向院落。剑光与黑雾碰撞的瞬间,火花四溅。不过三招,周则便知不敌,正欲抽身——
      "灭!"
      罗怀素突然掐诀念咒,一道金光符箓破空而出。她本想在师姐面前证明自己,却不料这记灭灵符彻底激怒了怨灵。霎时间,滔天黑气如巨浪般朝她扑来。
      "闪开!"周则厉喝。
      罗怀素僵在原地。她从未直面过如此凶煞,双腿如灌了铅般动弹不得。
      周则飞身而至,背后骤然展开一道金色结界,光芒如烈阳破晓。但云柯能清晰感受到她灵力的颤抖——这结界撑不了多久。
      "去找师父!"周则猛地将罗怀素推出战圈。力道之大,让罗怀素直接跌出三丈开外。
      罗怀素踉跄着爬起,回头望去。金光结界中,周则的背影挺拔如松,衣袂却被黑气撕得猎猎作响。她咬了咬唇,终是化作流光遁向山门。临行前,云柯分明看见她指尖掐着的,是周则方才悄悄塞给她的那枚平安符。
      周则将平安符塞给罗怀素的刹那,已然抱了必死之心。那枚褪色的符咒上,还残留着她指尖的血迹。
      当易观主踏着金光赶到时,周则已是强弩之末。她看着师父伟岸的背影挡在身前,终于放任自己陷入黑暗。再醒来时,已是七日之后。玉清观的药香萦绕在鼻尖,师父正以掌心抵住她灵台,浑厚的真气如江河般涌入她枯竭的经脉。每渡一分真气,师父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门外,罗怀素跪得笔直。泪水无声地砸在青石板上,洇出深深浅浅的痕迹。她攥着那枚染血的平安符,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又过了十余日,周则才真正转醒。睁开眼,便对上罗怀素憔悴的面容。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红肿如桃,却在看到她醒来时骤然亮起。
      "啪嗒——"
      一滴泪落在周则手背,烫得她心头一颤。她下意识想抬手,又在半空硬生生停住,只冷声道:"又没死。"
      这个"死"字仿佛打开了闸门,罗怀素的泪落得更凶了。周则听着那压抑的抽泣声,莫名烦躁:"再哭,往后就不带你下山了。"
      哭声戛然而止。罗怀素猛地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却有力:"师姐还愿带我?"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希冀。
      周则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罗怀素的指尖还缠着为她煎药时烫伤的纱布。她别过脸去,喉结动了动:"嗯。"
      在周则养伤的日子里,罗怀素日夜守候在榻前。煎药时总要先尝一口温度,换药时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弄疼了她。原本圆润的脸颊很快消瘦下去,眼下浮起淡淡的青影。
      易观主本要责罚罗怀素,周则却拿话语挡在前面:"师父可还记得,弟子第一次除祟时,不也差点烧了半座山?"
      观主望着这个向来孤傲的弟子,竟从她眼中读出了柔软。他轻叹一声,转向罗怀素:"这次的教训,你要铭记于心。"
      "弟子谨记。"罗怀素深深拜下,声音哽咽。她怎敢忘记,自己险些害得周则殒命。
      自这场劫难后,罗怀素练剑愈发勤勉。晨曦微露时,她的剑锋已划破山间薄雾;星垂平野时,剑穗仍在她腕间翻飞。云柯托腮坐在廊下,望着那道月白身影出神——怎的罗怀素总能将每件事都化作奋进的动力?这份觉悟,自己当真望尘莫及。
      正模仿着罗怀素的剑招比划,忽觉臂间一凉。白霜的身影如幽灵般穿过她的手臂,带起一阵刺骨寒意。云柯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那日山脚下的杀意仿佛又漫上脊背。
      白霜默不作声地立在院角,剑出如龙。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像隔着无形的屏障——罗怀素目不斜视,白霜也始终垂眸。剑风交织,却连衣袂都不曾相触。
      云柯暗自诧异:同是易观主座下弟子,怎生疏至此?
      两日后,变故突生。白霜剑锋偏转,一道凌厉剑气划过,"嗤啦"一声——罗怀素袖口应声而落。
      时间仿佛凝固。两人持剑而立,碎布如蝶飘落。
      "抱歉。"白霜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比剑刃还冷。
      罗怀素怔怔望着地上的碎片,忽然抬眸。这一次,她的目光真真切切落在了白霜脸上——像是终于穿透了什么无形屏障。
      云柯看到眼前这幕,忽然坐直了身子,从她之前的记忆来反推,罗怀素和白霜的熟识程度已经超越语言了,白霜无需言语一句,罗怀素就全然明白,那俩人的关系肯定非比寻常,所以周则出局了?
      云柯忍不住好一阵唏嘘。
      这之后,白霜就像个影子似的,总是不经意间就出现在罗怀素身后。周则大概也察觉到了白霜的意思,交锋便开始了。
      有次玉清观弟子比试剑法,观主及长老观战,彩头是玉清观的无双剑,那可是一柄名剑,弟子们都跃跃欲试,想抢夺。
      云柯又坐在了观战席,再次感叹:易观主真会激励弟子,不仅时常搞竞赛,还有彩头。
      比试历经三日,最后剩下的就白霜、罗怀素、周则三人,因技法卓绝,傲然于榜首。
      决赛前晚,罗怀素照旧在月下舞剑,白霜陪同,停练时,白霜罕见地开口了,“想要剑?”
      罗怀素的确想要剑,这样就能证明自己不负师望了,“嗯。”
      白霜便没再言语,嘴唇紧抿,像在做什么决定。
      云柯瞧得有点堵,为什么逐鹿的是这三人,太残忍了。然后眼角不经意间一瞥,就看到了周则,她正抱剑站在自己身后,眼神却如墨般盖在练武场上。
      云柯脑子转了几圈,才吐出一句,“反正你以后都是要死的,计较这个做什么。”
      云柯知道这个空间没人能看到自己才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周则听完她这句话,黑压压的眼睛忽然垂了下来,盯着云柯看。
      云柯心里一惊,但还是壮着胆子伸开五指,在周则眼前晃了晃,周则却转身走了。
      这搞得云柯很发毛,周则到底能不能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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