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5、第 75 章 ...
-
“大祭司,咳咳!”
风涏无视楚重的手,径自跨了过去。
刚走没两步,一道流星状的血影划破天际。
红蜂光速旋转,长枪骤现,如翻江猛龙蜿蜒而下,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直取男子咽喉。
风涏一呆,刺骨的寒意跟着扑倒,慑得他几乎晕厥,浑身僵化,本能地将玉匣护在了胸前,化解了殒命之噩。
匣盒裂作两半,掉地七零八碎,虺牙和天璇石相继滚了出来。
凭空出现的少年凌空仰头一记狠脚,将风涏踹飞。
“什么玩意儿,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怜怀手持流影长枪嘲讽。
“该死!”风涏口含鲜血惊悸,“何人?报上名来!”
怜怀轻扯唇角,“哪来的魔崽子,爹的名字岂是你配知道的?”
“混账东西!!”受此折辱,风涏怒上加怒。
“骂我?”
怜怀拉下脸,甚为不悦,舞动长枪,势要给他个教训。
“敢对大祭司不敬!拿下!”
魔兵一拥而上,将怜怀包围。
少年摁住手里的杀招,撇嘴道:“你们这些人好奇怪!他骂我,我杀他,天经地义!老子见过抢食的,还没见过争死的!”
“活捉!我要拿他来辅脉祭器!”风涏捂着脖子狠声下令。
廓耳灵兽跃下肩头,蓄力喷出大口魔焰。
炽烈的火球欺向少年,怜怀菱唇微掀,调转枪头,轻松弹回了攻袭。
火弹击中地面,炮声如雷贯耳,震得青石碎溅,浓烟弥天。
魔兵们面面相觑,四周烟尘弥漫,视界不明。
一人壮着胆走向前。
“别过去!”惊觉有诈,孤清眠大声示警。
可还是晚了一步。
一股劲风从她身右掠过,只听得惨叫连绵,身影陆续下落不明。
咄嗟之间,数十人,竟已无人生还。
孤清眠大骇,纵使身经百战,她也未曾遇到过这样的景象,没有半点血腥,没有半点反抗,甚至还能听到一长串的饱嗝,那少年吃人就像是在吞果子似的!
他……他食魔!
胆寒之际,孤清眠身后,探近一张餍足的笑脸。
“到你了。”怜怀舔舐嘴角。
“清眠!!”
风涏情急出手,射出的乌黑墨绳被孤清眠一掌打回。
“用不着你假惺惺!”
孤清眠掏出残月弯刀,扭身劈去,由于怀中抱着孩子,她只得单手应战,出招刁钻凶狠,不给对方半点得逞之机。
阿九躺在臂弯里,对凶险的处境毫无察觉。
丑时至,噬元洞中紫光愈盛。
众人专心迎敌,唯有楚重的心思飘到了旁处。
大批魔兵涌入万斛阁,一进门,便被凶猛的气潮震退数丈,谁也无法走近。
两方战得不可开交,风涏携灵兽加入战局,操纵墨绳助孤清眠一臂之力,二人攻守转换,配合得天衣无缝。
激战中,风涏留意到倚在一旁充当看客的某人,一时间又急又气,“凤疆夜,你把这当戏台呢?看够了没?看够了就快来帮忙!!”
凤疆夜事不关己地摆摆手,娇弱得像个小媳妇。
“搬救兵我在行,打架,我不行的!”他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哎,茶水喝多了,想睡觉!”
“小夜,别理他!不舒服就回房休息,我能应付!”孤清眠一边关心,一边游刃有余地出着招。
“哼!好大的口气!”
怜怀提高速度,见招拆招,反正就是不叫他们消停。
风涏一个趔趄险些撒了手里墨绳,恼怒痛斥,“孤清眠,有你这么护内的吗?他帮个忙会死?!”
孤清眠侧脸躲过枪头,冲他骂道:“要你管!自己没本事,还好意思抱怨别人,一个毛头小子看把你吓得,还是趁早打道回府,别给你家荒大姨丢人了!”
风涏傻了,似是此生都没这么无语过。
隔壁凤疆夜听了这话,就差没当场鼓掌。
俯仰间,弯刀如泥鳅一般滑落枪身,所过之处火光四射,灵力如练铺开,刀身霎时化作一滩水流,缠覆住长枪。
“以柔克刚,刚柔并济?好刀呀!”怜怀眯起重瞳。
孤清眠刀术精湛,诡谲多变,九分虚,一分实,破绽难寻。
“阁下冥气缠身,亦非鬼魅,敢问,来此有何目的?”孤清眠寒着脸问。
话音未落,少年火速拉开身距,躲开了面前的珠子。
念珠辗转几周,飞回凤疆夜指间,他夹着珠子扫过鼻尖,谜底赫然揭晓。
“罗刹?”
一语惊四座。
风涏扯紧墨绳,“你说什么?”他震惊地向少年望去。
“浮屠山……你是怜怀?!”
罗刹与九黎同属元古族裔,当世,族人大多隐逸六界各洲,鲜有耳闻,其中颇负威名的便是浮屠山主,怜怀。
元古时期,他随老魔帝凤还征战沙场,成为左膀右臂,诛魔之乱后,怜怀蛰居浮屠,从此不问世事。
祝荒年曾亲自拜谒,然而,却连山阶的门槛都没踏进。
“还算有点眼力。”
怜怀收招,负枪身后,意味深长地瞄了一圈众人,扬声高喝道:“开饭了,鱼儿!别藏了!”
孤清眠怀中一轻,低下头,孩子已不见踪影,腰间的断梅飞刀也少去一柄。
瘦小的人儿奔入人群,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率先夺走了地上的虺牙与天璇石,接着,冲向噬元洞,一头撞在那鬼鬼祟祟的大汉身上。
“嘻嘻,抓住你啦!”
“你干甚?”楚重咽了下口水。
阿九双手抱住他,昂起人畜无害的小脸,眉眼弯成了月牙,“随我下去,不就知道了。”
“什——?”
“起飞咯!”
伸来的长枪铲入楚重脚底,听得少年一嗓子,将二人对准山洞抛去。
完成使命的怜怀摇身变成红蜂,尾随消失。
“我的天璇石?!臭丫头!”
风涏箭步追上,却遭凤疆夜抢了先机。
阿九掉落到一半,身子倏然停住,悬在洞墙内壁,上下不得。
她抬头,对上那双锋利的眼。
“放开。”
之前,凤疆夜总觉得她木头木脑,直到此刻,他才算真正读懂了这个眼神,仿佛是压在废墟底下仍有一息尚存的生还者,渴望得到垂救,更渴望得到解脱。
稚气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孩子应有的童真。
可见,这段日子她伪装得有多辛苦。
“魇昧,有空替人出头,还不如多去探探你小姑的下落!”
“难道你不思念她吗?”
知其痛,方能对症下药,阿九稚气软糯的话语毫无疑问切中了男人要害。
凤疆夜神色一怔,狠声问,“你是谁?”
为了杜绝外人追进来,怜怀施法催使结界凝合。
察觉力量减弱,阿九果断出手,用断梅飞刀割开了法力连结,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坠向洞底深处。
噬元洞关闭。
下次开启,需等到三年以后。
“凤疆夜,你为何松手?!”迟来一步的风涏对着封闭的天骄台暴跳如雷。
交代的事不仅没办成,还丢了虺牙和天璇石两件至宝,这叫他如何回去交差?
“我好歹还抓住了,不像有的人,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捞着。”论起阴阳怪气,凤疆夜还没虚过谁。
他捋了捋衣襟,大步跨下天骄台。
风涏无心与他争辩,转头将怒火发向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孤清眠,人是你带来的,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女人神情复杂,苦笑道:“我拿什么给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离开永眠城时,灵蛋并无异样,这才过去几日,就……
“那丫头是谁?”风涏追问。
孤清眠着眼看他,“大祭司觉得呢?能被我捧在手心里的腾蛇,天底下有几人?”
风涏愕住。
“哇,还真是我妹?”凤疆夜直呼。
魔公主封存蛇卵四千载,永夜一祸,地界阴气飞涨,蛋中脱域迹象复苏。
也是从那时起,凤知予的手足同胞一个个衰弱、亡殁,阳寿尽遭攫夺,短短数百年,凤氏便死得仅剩下她一根独苗。
“你不是说帝姬幽困禅域,永远不得自由么?”风涏压低了咆哮。
孤清眠与死去的木槿夫人是金兰至交,为行故人所托,她毅然卸去隆山玄机使一职,带着灵蛋回到永眠。
漫漫岁月,要不是有她的力保,凤知予哪里活得到今日?
“哄祝荒年的鬼话你也信?”孤清眠讪笑。
自知说她不过,风涏拂袖看向左侧,“夜君神通广大,定有法子能破开这噬元洞!!”
凤疆夜没想到,有朝一日隆山大祭司竟也会有求于他。
“大祭司说笑了!”他跷起大拇指,往肩旁铁面无情的女人一指,“本君充其量只是孤大城主背后的跟班,实在受不起您的抬举!”
“你们!!”
风涏一阵头昏,“他二人挟楚重入洞,明摆是早有预谋,要是利用冥泉造出个什么祸事,你我谁都担待不起!”
凤疆夜摊手认命,索性得罪到底,“祸就祸呗,反正除我之外,不夜城已无人可亡,地方还算宽敞,勉强能腾出几间屋,够你们隆山做个义庄的了。”
这般贴心承诺,噎得风涏无言。
“别说了!”
孤清眠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风涏眼前。
“大祭司,咱们相识多年,也有过……战场上过命的交情。”
视线滑向男子残缺的臂膀,她怅然一笑,“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终是各奔前路,今日之事非我所愿,至于小夜,他身份特别,不宜插手其中,你要真想闯洞,还是另请高明吧!”
一段话勾起年少记忆。
风涏心底亦不是滋味,阖上眼,定了定心神。
“清眠,你给我惹了个大麻烦。”
他转身向外,步履匆匆,边走边发号施令道:“传我的命,死守天骄台,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包括两位城主!违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