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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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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大功告成,阿九指着椅子上五花大绑的女孩道,“让这丫头一屁股坐死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也不知是哪路来的活菩萨。
“呃——脖子好疼。”
随着一声低吟,小红艰难地睁开了眼。
一张清稚绝伦的脸跃入眼帘,看得小红呆住,下意识露出了花痴的笑容,“哇,好漂亮的小公子啊,长得像神仙一样!”
“美色”抵消了疼痛,小红想要伸手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目光疑惑地环视了两圈,停在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上。
思绪霎时清醒。
阿九举起茶杯朝她敬了敬,配上满面狰狞的烧伤,笑得她汗毛倒立,“哟,姑娘这么快就醒啦!”
“你?!”
“放开我,你个丑姑婆,本姑娘要跟你拼了!!”小红极力挣扎,撒泼地蹬着两条腿,仿佛要和她同归于尽。
一个用力过猛,右脚的鞋径直飞出。
得亏阿九躲得快,脏鞋从脸前飞过,留下一股不可言说的酸臭味。
“别让本姑娘抓到机会,否则,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小红如一条被蛛网包住的蠕虫,在木椅上疯狂扭动,“你这个挨千刀的坏女人!土匪!强盗!本姑娘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狼心狗肺……”
“以后每天,我都要诅咒你一百遍,我要咒死你!!”
喋喋不休的骂声在屋里回荡。
阿九放任女孩撒气,充耳不闻,甚至喊来泽漆坐下陪她一块喝茶。
眼下童宅大大小小怕是早已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留意到东厢房。
嗷了快一炷香,小红骂得嗓子都哑了。
眼瞅着姐弟俩品茶聊天,有说有笑,她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心头的怒火瞬间蔫了,沮丧到了极点,像一滩烂泥躺在椅子上。
小红用力吸了吸鼻子,泪水在眼眶里不争气地打转。
房中寂寂,气氛静如深水。
“骂够了吗?要不要喝口水润润喉,再接再厉?”
不知何时,阿九端着茶碗来到她跟前,悠声调侃。
小红倔强撇开脸,咬住嘴角不让眼泪流出来。
“刚刚不是骂得挺溜嘛?怎么这会儿哑巴了?”阿九并非铁石心肠,况且小红的确救过她性命。
可谁让这丫头咋咋呼呼,不打晕了,十有八九要被人发现。
她主动弯下腰,替女孩穿上之前甩丢的鞋,重新递上碗,“怕我下毒?”
“不是没可能。”小红戒备地缩回脚,对她的转变感到不安。
瞄了眼那碗水,女孩拧巴地闭上唇,誓死不从。
“我来吧!”
看出小红抹不开面,泽漆接过碗,单手抱住膝盖蹲下,与之平视。
少年笑靥胜花,如初春打湿柳絮的细雨,生出一股子温润,目光和善地落在女孩灰扑扑的脸庞,带了丝撒娇,“小姐姐声音这般动听,若是哑了多可惜,咱们喝点水好吗?”
忽然对上这样一个神仙似的人儿,小红顿时无力招架,受其蛊惑,憨憨笑起。
“……好。”
她拉长脖颈,听话地张开嘴,双眸眨呀眨地锁住泽漆。
与云秀不同,小红目光单纯清澈,完全是出于对好看事物的喜爱。
阿九笑意深长。
没看出来这小子年纪不大,居然十分懂得利用自身优势讨好女人。
不错,前途无量啊!
“小姐姐从何而来?”泽漆毫不介意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擦拭嘴角,如此举动令小红心中一暖。
许是太久没体会过受人照顾的滋味,小红对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一下子卸去了心防。
“我是鹿台山剑门的弟子,按门规,凡年满十八者都必须下山历练一遭,我奉师命,原本是打算去北塞除暴安良的……”
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淌,小红泪如雨下,将自己这两个月的遭遇和盘托出。
“走时,师兄弟怕我受苦,塞了好些私房钱给我,可刚下山我就碰到一家杀千刀的黑心客栈,宰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钱财不说,还把我卖给了人贩子!”
“我拼死逃出东佑,岂料半道又遇上了该死的山雾,把我困在树林子里三天三夜,饿得头晕眼花,正当我寻见出路,以为皇天不负有心人时,谁知……谁知……呜呜呜呜呜!!!”
小红一把鼻涕一把泪,指向桌边坦然听着她悲惨遭遇的人。
“就是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我好心救她,送她回家,可她呢?她却骗我,抢我东西,害我失手杀人,更过分是,她方才,居然用胳膊那么粗的棍子打我,还把我绑在这儿肆意凌辱!本姑娘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
泽漆不可思议地扭过脸,用眼神询问女子是否为真。
“我是迫不得已的。”
阿九傲娇地扔下一句解释,奈何说辞过于苍白,毫无说服力。
同情女孩的遭遇,泽漆擅自做主帮她松了绑。
“对不住,我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她是你姐姐?”小红抽泣连连,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反差的姐弟。
泽漆笑着拉住阿九介绍,“嗯,我姐姐人很好的,你们之间定有什么误会!”
“可她看起来不像好人。”小红吸着鼻涕。
阿九欣然接受评价,“此事确实因我而起,我不对,向你道歉……这样吧,你先留在府中,等避过风头再走不迟!”
“真的假的,你会这么好心?”
小红脸上写满了不信,总觉得事情没她说得那么简单。
“当然!”阿九从容地拿起一块米糕,“一般来说人命官司,过个三五年也就消了,你懂我意思吧!”
一番旁敲侧击,小红终于摸清了她的意图。
“三五年?你疯了吧!本姑娘凭啥要听你的留这儿三五年?”
“因为……”
阿九露出温柔似水的表情,“你要是乖乖照做,咱们万事好商量,反之也没什么,就是多跑一趟菜市口替你打点打点,让斧头大哥下手利索一些,就当是还你恩情了。”
“你威胁我?”
小红气得两眼发昏,冲动之下拔出木剑,对准了阿九的脖颈。
剑刃紧贴肌肤,肉眼可见地哆嗦着。
阿九竖起两根手指,缓慢将剑尖挪开,语气嚣张,“不错,姐姐就是威胁你,少拿你的剑挥来挥去,这玩意儿想要砍死人,还挺难的。”
直视小红愤怒的眼,她换上了亲切友善的口吻。
“姑娘不必对我如此敌意!此事,于你,于我,都是百利无一害,况且,你不正好无处可去嘛,在哪儿不是待呢?对吧!”
见小红没有反驳,阿九又道:“讲句不中听的,就你凭这把木剑,想要去塞外行侠仗义,不如现在就回林子里头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了事,也好过,千里迢迢白送人头,说简单了叫轻率鲁莽,说严重了,丢的可是你们剑门的脸。”
说着,她握住女孩双手,坚持不懈道:“听姐姐一句,安心住下,等赚够盘缠换把像样的武器,再风风光光去北塞除暴,嗯? ”
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小红陷入了沉默。
想到多日来风餐露宿的凄凉,以及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只身向北,的确等同寻死。
本以为下山能做出一番成就的……可这哪里是修行,分明是渡劫才对,浑身又脏又臭,已经很久没洗过热水澡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只能上街讨饭了!
还北塞,能出北大街就不错了!
“你真能保我安全?”小红抬起头。
阿九目光毒辣地盯着她,“尽力试试吧!毕竟攸关性命,我可不敢乱夸海口,万一哪天你不听人劝,出去自揭罪行,还不得倒打一耙,说我出尔反尔,见死不救?”
听到攸关性命四个字,小红立马将顾虑抛到九霄云外,焦急拽住她,“别呀!我听你的还不成嘛!还有,你能不能先把玉牌还我,它对我很重要!”
说话声仿若蚊蝇,失去底气的小红,乖得像只鹌鹑。
“会给你的?”阿九笑她天真烂漫,好声好气安抚,“重要的东西,当然要选在重要日子交还,例如……我觉得你可以走的时候!”
无视女孩渴望的目光,阿九踱步门边,透过薄窗观察屋外。
走廊脚步杂乱,回荡着哭声和衙差的盘问。
泽漆顺着她的视线,只见衙差正带人挨个搜查厢房,眼看离此不远,“怎么办?他们往这边来了,你们赶紧躲起来吧!”
“啊?!”小红脸色唰白,急得原地打转,“完啦完啦,这下死定了!”
“跟我来!”
阿九拉住泽漆直奔床榻,将他按倒在枕头上,“躺好了!”盖好薄褥,低声嘱咐他与小红,“等会儿不管我说什么,你俩只管点头!”
“听你的,都听你的!”小红紧攥发抖的手。
整理衣发,阿九抽出绢帕系上脸,若无其事坐回桌边,端手静待。
下一刻,房门应声撞开。
众人集体闯入,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捉奸现场。
见房中多出来两人,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无数双目光像针似的扎在了阿九身上。
谁不认得,她就是前几日被云秀秘密送出府的丑丫头。
“啊?她不是……”
“闭嘴!”
四喜斥住身边仆役的疑问,脸上的表情从惊慌转为做贼心虚,埋下头不敢露脸。
面对门前一众精神紧绷的衙差仆从,阿九不急开口,反倒等着来人发难。
“你怎会在此?”
玉竹双眼通红,有着非比寻常的盛怒,似对云秀之死无法接受。
阿九回敬,“我为何不能在此?”
当目光扫过玉竹,她眼中掀起诧异。
而今天眼已开,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之物。
玉竹担心祸从口出,忍气吞声没有说话,一双柳叶眼充满了戾色,心中笃定,云秀的死与此女脱不了干系。
“姑娘,你不是让夫人送去医治了吗?”
老管事一脸不明真相,对云秀的所作所为显然一无所知。
看着他身后那帮挤眉弄眼的仆役,阿九挽袖道:“不错,我病好了,自然就回来了。”
两拨人明里暗里较劲,夹在中间的张垚,脸色阴沉。
镇上拢共这么几家大户,没见谁比他们童家事儿更多了,老太太三天两头不是出门认亲,便是往府衙告状,家里的丫鬟仆役没个省油的灯,现在又多出两个惹是生非的小鬼,说不定,云秀娘就是被这一家子人给气死的。
张垚两步走到桌前,黑着脸粗声问:“既然如此,去的哪家医馆?请的哪位大夫?”
“这个嘛——”
阿九眼藏讥讽,抬起手臂有意无意露出一角被绳索捆绑时留下的瘀痕,指尖轻点太阳穴,苦思道:“我记得是东郊树……”
“回差爷的话,是,是隔壁镇的一家小医馆。”
四喜抢在她说出真相前,急声打断。
“对对对,是我们亲自送去的!”身边的仆从连忙附和。
几个大男人频频擦拭冷汗,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紧张。
这档子事要被捅破出去,还不得给云秀陪葬!
张垚不傻,看得出这丫头捏了什么把柄,才迫使下人替她说话。
“哦?那你何时回来的,外面发生这么大的事,难道,你半点没听见?”
屋外哭天抢地的,是个正常人也会出门看两眼吧!认亲不过几日,就出了人命案子,纵有仵作确认,也无法完全排除人为可能。
“哪儿能啊!我又不聋,只是我弟弟被他们囚禁在房,我不放心留他一人罢了!”
阿九转身屋内,掀开了帘幔,让众人得以看清楚榻上卧病的少年。
聪明如泽漆,立马心领神会,撑起单薄的身躯,向张垚虚弱点头。
“抱歉,我这几日病得厉害,多亏有姐姐照料,病情才有起色,咳咳咳!!”
说完,少年紧握拳头抵在唇边重重咳嗽。
小红站在角落里不敢吭气儿,暗暗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是这样吗?”
张垚瞄向一众为虎作伥的奴仆,吓得几人慌忙低头,相互推诿。
张垚曾在宛城刑堂里当过差,单是瞪瞪眼珠子,都能把人吓出三魂七魄来,就算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
尖锐的视线逼得玉竹脸色难看,为了不牵扯出更多,她只能点头,“是,是误会!少爷这两天身体不好,夫人担心他感染风寒,所以嘱咐我们少让他出门。”
“这位姑娘是?”
张垚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厢房的角落,他无声端详着小红。
女孩被突如其来的目光吓得够呛,不知要如何反应,尝试咧开嘴挤出笑容,岂料表情比哭还难看。
四目相接,阿九不声不响从鞋底掏出一物,正是先前夺走的玉牌,胡乱地往袖上蹭了两下,递给张垚。
“我的……!”
眼见自个儿的宝贝居然让人拿来垫鞋,小红敢怒不敢言。
阿九淡定道:“这位姑娘是剑门中人,要不是有她帮忙,估计我早让林子里的野狗给叼走了,牌子上的标记您应该认得吧!”
逃亡路上听不少百姓提过剑门,是个为数不多的名门正派,玉牌属于身份象征确实非常重要,拿着它能够轻松来往各城不受盘查。
沉凉的玉佩在手心这么一掂,即知真假。
剑门令牌是以一种特殊的铸剑石所制,产自鹿台山,名为月见石,表面坚硬与寻常玉石无异,可只要轻微晃动便会发觉不同,石身内如有活水流动,时轻时重,极为奇妙,所以不论仿铸多像,光这一点就无法乱真。
“果然是月见令!”张垚存疑的目光立时转为仰慕,对着披头散发的小红热情拱手,“没想到竟是剑门侠士,小人多有冒犯!”
鹿台山剑门之所以深受朝廷信任,其实另有原因。
东佑国主年少时孱弱多病,遍寻名医不见起色,无奈,先皇只得将其送去剑门调养生息,经过多年的学艺强身,国主不但宿疾痊愈,还练就了一身本领。
有了这层关系,谁还不得给剑门中人三分面子?
权衡利弊,张垚放弃了彻查,思索着走到卧房外,对着满面担忧的老妇,抱拳道:“在下例行公务,让老夫人受惊了,请恕我等先回府衙交差,这几日若有其他发现,您只管托人传信到我那。”
“有劳差爷辛苦跑一趟了!”王月姑由侍女搀扶着,看似有些惊魂未定。
交代完剩下的事,张垚领着手下火急火燎走出了厢房。
老妇拖着疲惫的双腿坐到桌前,“你们……先下去吧!”
玉竹等人敢怒不敢言,在他们眼里,阿九宛如一个从天而降的灾星,云秀娘的一命呜呼,使得一干人再无靠山可依,行为举止自然有所收敛。
见他们还杵在原地,老管事怒喝一声,“放肆!!”
厅内噤若寒蝉。
“你们都反了吗?别忘了,谁才是童家主母!”
平日里看着忠厚老实的管事,此时发起火来气场十足。
仆从们立刻失去了往日的气焰,一个个夹起尾巴。
“哼!我不会放过你的!”玉竹丢下狠话,扭头而去,四喜见状立马跟随离开。
待人全走光,李管事才深吸一口气,迈出灰扑扑的长靴,来到王月姑身前,扑通一下跪倒。
“李忠,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老奴有罪,这些年让您受苦了!”
李管事对老妇充满了愧疚,昔日云秀的所作所为他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王月姑苦笑两声,心情复杂地看向屋外不远处的那间破旧柴房,“别说了!李忠,要不是有你时常接济我,老身许是活不到今日!”
由于地势关系,子鱼镇常年多风多雨,阴蒙潮湿,特别是到腊月,晴天更较稀缺,温度也比别处要冷得多,百姓家里要是没有炭火,指定是要出人命的。
童家搬来子鱼镇的那一年,正值隆冬时节,王月姑因适应不了这湿寒的气候,生了场严重的大病,然而,云秀对其却不闻不问,不但不肯请大夫,甚至连分拨的炭火都是下人们挑剩下的碎屑,若非李忠一直念着恩情,偷偷给她送药、送炭,只怕王月姑早已入土。
怀着数不尽的谢意,王月姑扶起老头,哽咽开口,“是老身要谢谢你才是!”
“老夫人,千万使不得呀!”管事老泪纵横,“李忠打小便卖进童家做了老爷的伴读,一晃已有五十余年,童家对我的大恩大德,老奴永世难忘,好在皇天有眼,恶人终有恶报!您再也不必委曲求全地过日子了。”
“是啊!”
待到情绪平复,王月姑才看向阿九,深凹的眼中泪水未干,犹豫道:“孩子,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云秀怎会无缘无故死了,难道是……”
想起她曾经的话,老妇惊惶。
“云秀之死与我无关,正如这位管事所言,是她罪有应得!”阿九坦荡的语气抚平了王月姑的焦虑。
“祖母,您……是在为她的死难过吗?”泽漆上前关心。
一旁的阿九摆弄着桌上绣布,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事。
在别人眼里,她无疑表现得太过冷漠,像这种人,对于人情世故如斯淡薄,要么是一窍不通,要么是早已尝尽百态。
“是啊。”
王月姑攥紧手绢,抹向湿润的眼角,“云秀从前是苛待于我,但在我心里,她罪不至死呀!”
老人的善心感染了泽漆,鼻子也跟着开始发酸。
“罪不至死?我看是埋得太深了!”阿九冷笑,完全一副没心没肺的嘴脸。
碍于真相的残酷,她没有明说,选择让云秀在老妇心底维持现状。
毕竟,草菅人命这种事若被传扬出去,童家就没法在镇上立足了。
王月姑两眼无神地向着地面。
过去种种怨恨与折磨,仿佛都随着云秀之死了结。
“不管如何,她也是我童家儿媳……李忠,你差人去置口棺材,做场法事,等头七过后,让她体体面面入土吧!”
“是,老奴这就去张罗!”李忠领命离去。
沉默片刻,王月姑握住了泽漆的手,“孩子,老身有个不情之请。”
“祖母尽管说!”
王月姑拉住少年,回头看向阿九,“云秀膝下无子,生前她当众认下泽漆,也算是给自己积了份福报,而今她人已不在,能否让这孩子为她守几日灵?”
童家人丁单薄,总不能让几个下人去守灵堂吧,这要让外人知晓,定会笑话的。
的确,云秀给了泽漆童家人的身份,为其守灵合情合理,可这么一问,倒像是把阿九当成了长辈,怎么听怎么怪。
“只要他同意,我没意见!”阿九表态。
按凡人来算,十三岁也不小了,许多事泽漆完全可以有自己的判断,轮不到自己来干涉。
泽漆毫不犹豫道:“好,我去。”
老妇感激地点点头。
“喂,你们一家老小有完没完,我肚子都快饿瘪了!”小红受够了他们叽叽歪歪个不停。
没了危机感的她又换回之前的娇蛮,指着阿九质问,“坏女人,你真叫思舞吗?”
阿九本不想搭话,但看在她方才表现还不错的份上,大发慈悲地开了金口,“我叫阿九,九死一生的九,别忘了!”
露在绢帕外的一双眸明亮如镜,却也格外骇人。
受其眼神所慑,小红逃也似的转过头,“哼!就知道在骗我,坏女人!”
“姑……阿九。”王月姑突然开口。
“何事?”
“方才你走得急,有件事我还未来得及同你讲,能否,借一步说话?”担心人多嘴杂,王月姑打算和她单独聊聊。
“好!”阿九随她而去。
泽漆捡起地上散落的薄单,草草收拾了一下,朝一旁扭捏的女孩道:“阿九叫你小红,那我以后干脆叫你红姐吧!”
“都行!你开心就好。”小红害羞地咬着唇,细声询问,“对了,我听他们唤你泽漆,是哪两个字呀?”
“是五凤草的泽漆,我还有两载才到束发之年,红姐要是不介意,可以叫我阿漆!”
少年水眸明亮清澈,笑容宛若能治愈一切伤痛。
小红鼻腔酸楚,有种找到了亲人的感觉,“嗯,阿漆!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
“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顺便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裳!”泽漆拉起她,蹦蹦跳跳出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