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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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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
子鱼镇,东郊。
“凤南烛!!”
阿九在土坑里骤然惊醒,思绪轰鸣,还身陷梦中无法抽身。
迷迷糊糊时,一张放大的人脸逆着光亮出现在头顶。
以为又遇精怪,阿九双手本能往屁股下一杵,抓起两把土不由分说甩过去,顿时洒得那人灰头草脸。
“你个遭天谴的丑女人,竟敢暗算我!!咳咳!”女孩拍着小褂怒骂。
“我回来了?!”阿九到处摸了摸。
戒备地看向坑外的陌生女孩,“你谁呀?我怎么会在这?”
大难不死,看来她是逃过一劫了。
“我是谁?”女孩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得脸颊红红,“本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刚才拔刀相救,你现在已经被烧成木渣了!”
阿九一屁股坐起,泥沙哗啦啦的从身上洒落。
只见,她正身处在一座半人高的土坑中,坑边遗落了两三把铁锹,还有一张破草席,以及倒在地上漏掉大半的铜油……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女孩叉腰得意。
阿九爬出土坑,连声道谢,“多亏姑娘出手相救!来日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
眼光抬起的刹那,失了言语。
清风中裙衫飞扬,稀薄的光透过茂叶折射而下,打照在那张青涩秀丽的脸上,女孩唇角含有淡淡娇俏,眉宇英气逼人。
阿九的视线溜至女孩背后木剑,再看她一身江湖人士的打扮,心中掠过几分思忖。
“别来日了,我救你可不是行侠仗义,我要……”女孩俏皮挑眉,摩擦起指腹示意,“这个!”
“钱?”
阿九往怀里左右掏了掏,无辜摇头,“我没带啊!”
“没带可以回家取呀!”女孩冲她眨眼,似已替她想好说辞。
见女孩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阿九颇为无奈,自己两袖清风,无家可归,哪来的银子给她?
“对不住,我还有要事在身,下回一定给姑娘把钱补上!”阿九说完撒腿就跑。
“想溜?你给我站住!”女孩抽出木剑,直线甩了过去。
“呀!!”
剑身准确无误击打在阿九小腿上,害得她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阿九趴在土里吃了一嘴泥,双手和膝盖都擦破了皮,鲜血直流。
“我……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要跑!活该!”女孩理直气壮的追过来,拾起木剑收回皮鞘。
阿九对着伤口吹了吹,这副身子太娇弱了,别说是人,就连狗都打不过……
她灰溜溜地站起身,抱着受伤的手臂问:“那你想要多少?”
“多少?让我算算哈!”女孩认真掰扯手指,“一百,三百……嗯,便宜点就算你一千两好了!你看,为了救你,我这身新衣裳都破了,还有鞋也是,难道,你不该赔我吗?”
撩起那洗得褪色的布裙和破洞的靴子,女孩言之凿凿道。
阿九内心苦笑,这和讹钱有什么区别?
一千两银子,都够在镇郊买栋像样的宅院了,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姑娘,我是真的没钱!”阿九挤出难色。
那满脸的疤痕,看着实在触目惊心。
女孩嫌弃地撇过脸,“一千两没有,五百两总有了吧!”
“五文钱都没。”
阿九的话如一盆冷水,浇得女孩满心不快,肚皮叽里咕噜地叫着,口袋里连一文钱也拿不出,这些日救的净是些穷鬼,都快饿死了。
“我不管!要不这样,拿你家值钱的物件来抵也成!”
女孩退而求其次,为让阿九乖乖听从,她想起方才从她身上搜来的东西,于是低头打开了布袋。
“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我都……?!”
话到一半,阿九神色倏变,瞪着女孩手中的石头,惊喜万分。
蒿石?!
阿九不可思议,“兔子良心发现?给我扔下来了?”
女孩一上一下地掂着蒿石,“这块石头我见你随身携带,想必很重要,要不……就用它抵了吧!”
“一千两对吧!”阿九态度一百八十度急转。
“你不是没有吗?”
女孩眼光一亮,露出财迷的喜悦,“就知道你在撒谎!”
阿九撕下裙摆包扎好伤处,踉跄着走向女孩解释,“我这不是留个心眼嘛!”
“姑娘猜得没错,我确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祖辈世代经商,衣食无忧,这不,风头过盛被歹人给盯上了,要不是姑娘及时出手,我只怕凶多吉少!”
“放心,若是让爹娘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别说一千两了,就算一万两也有的是!”
“一万两?!”
女孩情不自禁吞咽口水,这么多钱,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
“咳咳——!”收敛了脸上的失态,女孩故作清高地抬起下巴,“我像是见钱眼开的人吗?做人,最重要的是诚信,我只要一千两,多一文钱都不要!”
小丫头还挺逗?
“好,那你随我回家取钱吧!还有,能不能先……”
阿九伸出手。
女孩立刻将蒿石揣回布袋,示意她前方带路,“等拿到钱,石头自然还你,否则,鬼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
阿九缩回空落落的手,轻笑道:“我骗谁也不能骗救命恩人啊!”
——
两人一路回到子鱼镇。
阿九指向不远处的高门大宅,“你看,前面就是了,我没说谎吧!”
女孩一掌拍在她肩上提醒,“劝你别耍什么花招,还有,先讲清楚,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即没逼你,也没有胁迫你,是你自愿付给我报酬的,听懂了吗?”
尽管力量不重,还是牵动了伤口,阿九点头如捣蒜,权当无事发生。
“当然,聊了这么久,还不知恩人高姓大名!”
“哼!”女孩昂首不屑,“本姑娘名声在外,岂能随随便便告诉一个陌生人?你要实在想找个称呼,就叫我小红吧!你呢,你叫什么?”
“我叫……思舞,对!”阿九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思舞?还行吧,虽然和本姑娘的没法比,但勉强入耳!”小红眼底藏不住的自恋。
阿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童宅侧门外。
不出所料,门扇一推便开了。
阿九朝宅内探脸瞧去,院落里空无一人。
“爹,娘,女儿回来了!”阿九装模作样叫了几声,“咦,怎么没人啊?”她放轻脚步跨了进去。
小红后脚想要跟上,却被她拦住。
阿九小声道:“不好意思啊!我家里人认生,你稍候片刻,我拿了钱马上出来。”
为了打消女孩戒心,她双手合十拜托,“你看我人都到家了,还能跑了不成?再说,我一个柔弱女子也干不出那混账事对吧?”
“行!”
小红拍拍衣袖,毕竟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信任,“本姑娘明理大度,你快去快回,别让我等太久!”
女孩心思单纯,看似贪财强势,然而多聊几句便会发现,本质还是个涉世未深的新手,经不住外人三言两语。
骗小孩子这种事……
听上去还不错!
阿九心底泛起久违的恶趣味,倏然,她对着小红身后惊呼,“呀!我爹娘回来了?”
“啥?”
借着女孩扭头的工夫,阿九找准时机,一把夺走她腰际装有蒿石的布袋,转身合上两扇木门用棍棒死死抵住,然后,撒丫子奔向了柴房。
一阵凉风卷过头顶,小红目怔口呆。
“我的玉牌?!”她飞冲上前,愤怒地捶打着门扇,“骗子,你个大骗子!!快把东西还我!”
小红心急如焚,却怎么也推不开这该死的门,想到连日来的遭遇,她忽然悲从心起,对着紧闭的屋门大哭起来。
街边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我那么相信你,你居然骗我!呜呜呜!”灵秀的小脸皱成一团,小红不停用破洞的袖子擦拭着鼻涕。
下山不足两月,遇到的净是骗子……
“谁家走水了,敲门敲这么大声?”听到砸门声,老妈子前来查看。
开门便见一姑娘抱着侧门柱子,哭得撕心裂肺。
“请问你要找谁?”询问打断了小红的哭声。
丫头火速跳起,推开婆子冲进宅院,谁也没拦住。
“骗子,你给我出来!”
考虑到秀夫人在屋内小憩,老妈子赶忙拉住女孩,“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能乱闯别人家宅?!”
寻了一圈也没见阿九人影,小红怒目诘问:“你家小姐呢?快让你家小姐出来见我!”
“什么小姐?姑娘怕是找错人了吧?”
“就是思舞,你们家大小姐,特别丑的那个!欸!算了让开,我自己找!”小红以为她们是故意包庇不承认,嚷着就要往庭院里冲。
恰在这时,正屋的门开了。
玉竹沉着脸走了出来,“吵什么吵?不知道夫人在休息?”
“这姑娘闯进来,非说要找个叫什么思舞的人!”老妈子禀道。
“四五?我还四六呢!赶紧给我撵走!”玉竹狠狠剜了她们一眼,回身进屋。
婆子不敢抗令,立马招来几名仆从,在几次轮番堵截下,成功抓住了女孩,抬着将她丢出了童宅。
“哎哟,我的屁股!”
小红蓬头垢面地跌坐在门口,原本只是身无分文的她,这下倒好,妆都用不着画,拿个碗就能直接上街乞讨了。
“你们简直……简直欺人太甚!!!”
小红用劲咬住下唇,不死心地掸去腿上的灰尘,“该死的骗子,本姑娘就不信抓不住你!哼,走着瞧吧!”
——内屋——
熏香袭幔,女人半倚贵妃榻浅眠。
帘前,一个丫鬟捏腿,一个丫鬟呈水,玉竹则候在小几边,认认真真剥着盘里的石榴。
呈水的丫鬟双膝跪地,高举着手中玉盏,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换上一次,确保云秀娘能随时喝到温热的花露。
因举得过久,丫鬟双臂瑟瑟打颤,玉盏也开始有了轻微摇晃。
“洒一滴,为你是问。”玉竹凉声告诫,将剥好的石榴,倒入蜜水中浸泡。
紫色帘幔外,四喜领着一众仆从立在桌前惴惴不安。
一声矫揉造作的低吟打破了屋内沉寂,云秀睁开蓄满疲态的眸,蜷曲玉腿,轻扶纤腰欹靠榻枕。
卸去脂粉的面容,惨无血色,仿佛是大病初愈,透着古怪离奇。
“事情,办妥了吗?”
玉竹默不作声取来木瓢,捞入石榴子以蚕绢沥干,随后,撒上特制的玫瑰盐霜端到女人面前。
仆从顶着青紫的脸,支支吾吾道:“回……回秀夫人,本来都做得差不多了,也不知从哪儿冒出个野丫头,坏了我们的计划。”
云秀苍白的面容瞬间阴云密布,有如女鬼般咆哮,“一帮废物!养你们何用?”
她一把掀翻了玉竹送来的碗碟,石榴子飞溅一地。
盯着自己辛苦剥的石榴被无情打落,玉竹脸上闪过异色。
遭受到惊吓,跪在地上呈水的丫鬟手肘突然倾斜,玉盏滑出,盏中大半露水泼洒在云秀裙摆上,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夫人,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丫鬟花容失色,欲要上前擦拭,却被云秀一脚踢开,“贱蹄子,让你端碗水都端不住!”
她凝向一干仆役,稍稍平息怒气,寒声道:“童家不养闲人,把他们通通送到玉衡山庄,让公子代为调教!”
“我不想去!夫人,你饶了我这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见丫鬟要扑上去求饶,玉竹快步上前压住她拖了出去。
待房中安静后,云秀这才柔声下命,“此事不宜闹得过大,找几个生面孔去街上守着,遇不到则罢,遇到了想办法找个人牙子发卖了,越远越好。”
“是,夫人。”四喜领命离去。
婢子收拾完榻枕,玉竹上前为女人换上干净的亵衫,“夫人要不要再睡会儿?”
“怎么?自以为跟了本夫人几年,就敢在这指手画脚了?”云秀眼神犀利。
“夫人息怒!就算借玉竹一百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的!”
“哼!不敢最好,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云秀气色衰败得厉害,她推开玉竹搀扶,步下卧榻。
女人径自走到书桌后,举目望向画像上的男子,一脸痴迷。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些年,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男人何其多,唯独玉公子……难道,真是我年老色衰了吗?”细指伴着忧愁抚过憔悴的脸庞,云秀情难自禁。
玉竹斜瞄着女人背影,眼底浮现轻蔑,低头安慰,“怎会?夫人姿容艳丽,定是多虑了。”
柴房。
高高的枯柴堆旁,老妇局促不安地坐在板凳上,拄着木杖,双眼一刻不离地守着墙边闭目养神的人,心中充斥了太多的疑问。
见面后,阿九只是简单询问了泽漆的情况,至于这两天发生的事,她只字未提。
得知少年无事,她放下心,看来这云秀娘还有些人性,没有赶尽杀绝,又或许是出于其他目的,才暂且留下了泽漆。
见阿九一动不动盘坐了两个时辰,老妇主动上前关心。
“孩子,孩子?你没事吧?”
阿九背靠墙壁,整个人蓬头垢面,像是遭了什么大难。
“我无碍,就是困了想多睡会儿。”阿九紧闭双目道。
听到她疲惫的嗓音,老妇松了口气,心疼道:“没事就好,快睡吧!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脱离意识,阿九再次入定。
袖中蒿石滚烫异常,几经磨合,终于与元神建立的结契,九道斫痕依次没过额间。
顷刻间,天眼辟启,六识豁然明畅,遍入百会。
阿九脑海依次浮现出黎山仙尊转世所见,心魔与本尊的经历,交替浮现:洞房花烛夜,身穿喜服的男女在榻前纠缠撕扯。
新郎官半跪床榻,双手死死掐住新娘脖颈,欲行不轨,在极力的反抗下,新娘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一举捅进那胸膛。
决绝的目光被鲜血所染,倒映出烛火中男人惊悚的面容。
微茫转瞬即逝,阿九疲倦地睁开眼,神色酿起凝重,不自禁掩面苦笑,“这世上,当真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啊。”
黎山仙尊的两个托生不是旁人,正是命丧婚房的城主之子,以及与自己朝夕相伴的……
泽漆。
“让我好好捋一捋。”阿九拼命揉着眉心。
依蒿石所示,二人同时身负死劫,只不过其中一人提早应了劫,此刻,自己能安然无恙,就表明死在新婚夜的是心魔而非本尊。
幸亏如此,否则,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黎山仙尊下凡历劫,是为了能摆脱心魔的纠缠,哪知还没等自己出手,心魔便已折于劫数,潦草收场,这劫渡得也未免太轻松了。
“若秦家女是心魔的祸人,那么,泽漆的祸人……”
阿九攥紧了蒿石。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看似不费吹灰之力除了一大祸害,然而,此劫才刚刚开始,吉凶犹未可知。
以她助劫多年的经验,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体双生,按理说二者本该同龄才对,可心魔竟比泽漆大了好些岁,所以才会提早应劫。
其中,到底生出了什么波折?
天庭那帮老东西,难得逮住一次机会,怎么可能不把自己往死里整?
“罢了,反正该来的都会来。”阿九不愿自己陷入焦虑,对于未知的挑战,她选择既来之则安之。
最坏不过是临死前砸了自个儿的招牌,反正……也是最后一回了。
无甚烦忧。
唯一让她意外的是,自己要找的人会近在眼前。
“这一定不是巧合!!”
阿九摸着下巴暗暗揣测,“肯定是仙尊他老人家下凡前做过功课,使了什么手段才找到我的,嗯~一定是这样。”
不愧是上仙,想得就是周到,这样一来,省去不少麻烦!
天色渐晚,老妇点起蜡烛。
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屋内一小片空间,暖暖地落在阿九脸上。
“饿了吧,快趁热吃点!”
老妇将一碗菜粥塞到她手中暖着。
前夜下了场大雨,屋内阴冷潮湿,弥漫着木柴腐烂的气息。
地面上满是下人的脚印和脏泥,为了收拾,老妇不知奔走了多少趟才打到这两桶水。
热腾腾的青菜粥煮得软糯咸香,阿九盯着剩下的半桶井水,一碗粥下肚,身体都暖和了,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谢谢祖母,粥真好喝!”
她眯起眼睛笑,突然发现老妇身上的襦裙湿了一大片,想必是之前打水时不小心弄湿的。
阿九立马脱下小褂,披在她肩上。
“不用……”
老妇想拒绝,却被阿九按住,“穿着吧!您要是病了,我们姐弟怕是又得露宿街头了!”
担心自己的脸会吓到老人家,她随手掏出一块帕子对折系在脑后,遮住了丑容。
“祖母可有闺名?”
“啊?有啊,我本姓王,名月姑。”老妇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
“王月姑?我记住了!”阿九挽起衣袖,抢过老妇手中的抹布,“祖母别忙活了,就在这儿陪我说说话呗。”
她将王月姑推到一旁的小凳上休息。
自出嫁后闺名鲜有人提及,老妇有些难为情,倒也不介意。
“泽漆人呢?”
阿九边问边将散乱的木柴踢到一处弯腰归置。
注视着阿九卖力干活的背影,老妇欣慰道:“他被云秀关在了东厢房,倒是姑娘,你这些天去哪儿啦?云秀说差人送你去医馆,可我找了几回也没找见你!”
阿九手脚利索地擦着地,头也不抬地嗤笑,“医馆?呵,谁家医馆会开在荒郊野外啊?”
“您家这位二夫人,不简单!”她意味深长道。
杀人灭口都能信手拈来,可想而知,折在她手上的人命不在少数。
老妇捡起地上的木屑放进草篓,“云秀起初并不是这般,进门时,她还挺乖巧懂事,也不晓得为何,近几年,她性情一日沉过一日,为人也愈发无情,下人们稍有不顺就会被送去玉衡山庄调教。”
“玉衡山庄是什么地方?”
阿九捞出水桶中湿漉漉的麻布,开始了第二遍擦拭。
不舍她如此辛劳,老妇起身到隔壁取了碗干净的井水送来。
“多谢。”
喝了一大口凉水,阿九放下碗埋头继续干活。
望着窗外漆黑的远山,老妇双手搭在膝间轻叹,“玉衡山庄是前朝左相留下的别院,后被一名玉姓男子买下,距离镇子六十里,是去往甘泉寺的必经之路,镇上百姓对此人毁誉参半,听说长得跟画里走出来似的,令许多闺阁小姐慕名拜会。”
检查了一遍柴房的各个角落,阿九对着闪亮如新的地面,满意地拍拍手。
她转身将挤干的抹布晾在桶边,举起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接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照祖母的意思,这位玉公子,难道是个暴虐之徒?”
“不,听说此人温文尔雅,特别是对待女子十分注重礼节,从无逾矩,可怪就怪在他府内三天两头就会有人患上失心疯,还有下人莫名其妙的死去,连仵作都查不出缘由,所以……所以坊间才会有传言,说这玉潜,是妖!!”
一个“妖”字瞬间勾起了阿九眼里的光,“还有这等好事?”
“姑娘你说什么?”
“没啥,您继续。”
“过去半年,云秀出入玉衡山庄的次数越发频繁,直到有天夜里,我起身见她独自一人在院落发呆,于是便上前询问,没承想,她一回头差点没给老身吓死,那脸白得跟鬼一样,难怪平日会擦那么多脂粉。”
想起当晚所见,老妇仍心有余悸。
既然是妖,那定然是被吸了精气。
阿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有确凿的事,不必大惊小怪!月姑,眼下我要先见泽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