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 25 章 ...

  •   回到客栈,阿九迫不及待飞奔上楼,急于找凤疆夜替自己解咒。

      绕过二楼梁柱的她,不自觉僵在了原地。

      青眸一怔,身体似灌满了铅般,直直地定在地板上,迈出的脚惊慌收回,她仓皇退却两步,躲至圆柱后,顺带还拉上了另外两人。

      花栀疑惑地往外瞥去,顿时,整张脸都熟透了。

      在不远处的围栏前,凤知予正搂着男子的脖颈,忘情地亲吻,而离阙也任由其肆意妄为,甚至,还主动伸手揽住了对方。

      男子眸光如水映月华,缱绻情深,亲昵程度可见一斑。

      阿九紧贴圆柱,面对那空无一物的灰墙,心情烦乱如麻。

      搞得自己像偷窥一样,莫名其妙。

      不知站立了多久,她才下定决心走出来。

      谁料,这一抬头,竟与离阙迎面相撞。

      “你的脸……怎么回事?”

      走廊上唯离阙一人,凤知予不知去向。

      男子捂着脖颈,唇角的半抹艳色,深深刺痛了阿九的眼睛。

      见她魂不守舍,离阙眼底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似是还深陷在某种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啊?”

      阿九打了个激灵,轻描淡写道:“出门逛了圈,我先回房休息了!”

      说完,她叮嘱山膏,“守住客栈,别让外人靠近。”

      “姑娘放心,包在猪爷身上。”猪儿拍着胸脯担保。

      阿九闭上眼沉默片刻,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无纠结。

      “殿下,可信凤知予?”

      即使对这位凤公主有诸多的不确定,但她始终相信离阙,信他带自己来桃源的初衷……是善意的。

      离阙稍作停顿,语气肯定道:“是的,我一直信她。”

      “明白了。”阿九笑着往客房走去,“那就有劳殿下转告凤公主,桃晶,我势在必得,谁也休想阻拦!”

      言尽,门关。

      离阙兀自凝望着无人的长廊,黯然垂眸,放下了覆在脖间的手,露出两排深可见骨的齿痕。

      血液自掌心流落,一滴接着一滴浸入地板。

      掌声响起。

      “呵,没想到仙子还是个痴情种!”

      一进门,便听到凤疆夜阴阳怪气地嘲讽。

      阿九跌跌撞撞冲向床榻,一头栽倒在床前,抛出手腕催促,“我中了尸咒,快帮忙看看还有救没?”

      “讲你两句,还真跑去换脸啦?”凤疆夜手欠地挑开她额前的刘海,“嗯,总算有点仙女的样子了。”

      男人指尖流淌着淡淡的体温,阿九愈感乏力,上半身倾斜,面颊顺势滑入他的掌心,将其当成了承托的工具。

      “连夜君这样脸皮厚的人,都要时常换脸,更别提小仙了!”

      为保持身体的平衡,她艰难地曲起双腿,打算坐稳些,然而,尝试数次都没能如愿,只好作罢。

      “哎!”

      看不下去的凤疆夜,慷慨地帮了她一把,提起那纤细的手臂轻轻一举,便将她的身子摆正。

      “你作甚?”

      “别动。”

      咫尺之遥,桃香沁心。

      阿九立觉气氛微妙,干咳两声,缓解了当下的尴尬。

      经过一番诊断,凤疆夜道出结论,“问题不大,灵力受制只是暂时,以你的体质四五日即可痊愈。”

      “哦,那没事……欸?等会儿!”

      阿九有些语无伦次,“你说啥?!不是,明晚过后柳树精就要闭关了,我哪儿来的四五日?”

      凤疆夜耸肩,“事实如此,本君也爱莫能助。”

      “夜君!”阿九豁出自尊,娇声娇气伸出手,“夜大城主,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

      凤疆夜扯回自己的衣角,端坐如寺庙中供奉的老菩萨,完全不吃这套。

      “我昨晚,就该跟他俩拼了!”阿九懊悔道。

      胭脂铺的风波,不像是事先安排好的,即便山膏花栀有意隐瞒,但她大致也能猜得出此消息的来源何处。

      这些日,唯一和他们有过接触的,就只有凤知予了。

      可让她百思不解的是,这场意外发生的时机,未免太过凑巧。

      除非,凤知予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念及这个名字,阿九心绪微沉,她完全猜不透那女子。

      “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你……”

      凤疆夜的低语并未引起阿九注意,她的思路仍停留在先前的事上。

      虚弱感逐渐蔓延,她伸直双腿,木讷地望着床顶,情绪已然跌落至谷底。

      想要活着,怎就这么难?

      阿九捂住眼睛,心里忍不住自嘲。

      适才还气势汹汹向人放狠话,万一空手而归,那日后见到离阙,岂不是要躲着走?

      日后?

      “还能有几个日后啊!”

      她苦笑,眼光敏锐地捕捉到了男人袖里的魔草,“夜君终于熬不住……舍得对我下手了?”

      她早该知道,伤愈后的凤疆夜,不过是暂时放过自己,终有一刻,还是会将她搜刮干净。

      “如非灵力受制,还真不晓得要用什么法子让你放松警惕。”

      凤疆夜折断了手里挥发大半的蚕心草。

      阿九的意识迅速流失,借仅存的清醒抓住他的食指,“……别让我再见到你,你这个……混……”

      女子垂臂昏睡过去,瘫软成团,褪去强势的外表下,有着少见的柔弱。

      凤疆夜撩起宽袖,露出冷白长臂,指尖蓄起一抹冥焰,点向她额头。

      叮!

      梵音凌空漾起一圈圈无形的波澜。

      刹那,四周华耀尽褪,白草疯长,万物皆归于墨白,形成了一片虚无的地带。

      凤疆夜横抱阿九,漫步在芦苇荡间,衣袂如云过拂,游弋不止。

      远山影影绰绰,天地被玄暮分割为二。

      “呃————!”

      外人的强行入梦,使得阿九五官皱成一团,挣扎着想要醒来。

      凤疆夜见状,立即烧光了剩余的蚕心草,将迷烟一口吸进腹中,低头朝她面颊吹去。

      薄烟立时抚平了女子眉心的褶皱。

      “红罗裙,千里行,渠水向东走不停……”

      那满载着儿时回忆的旋律,轻柔地从凤疆夜口中飘出。

      在这熟悉的曲调中,阿九慢慢安静了下来。

      月白石面上,清晰映出两人的倒影。

      在水雾袅袅,江水悠悠的前方,凤疆夜放下怀中之人,看着她颊边凌乱的发丝,伸手替其整理。

      “我会护你元神周全,免于魂失梦境,但醒不醒得过来,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就算醒来,怕也只是一具空壳。

      戮梦,乃元古流传咒术,为魇昧独有之本领,可撕裂记忆壁垒,吞噬魂灵纳为己用。

      魇,生于阴秽,亡于索莫,可入世间万相迷域,受生灵所忌。

      有关魇昧的传闻,六界甚少,孰能料想,堂堂魔君之子凤疆夜,竟是这等妖魔所化。

      幼年时期,因无法幻作人形,与寻常孱兽无异的他,常被凡人当作猫狗恣意凌虐,数度濒死致灵力失控,以戮梦之力震碎了数十万人梦境。

      自那日以后,人界广延痴儿遍地,不久便被他国攻陷。

      走投无路的他逃入魔界,落魄无助时,遇见了魔君凤遮天,留为养子。

      魔君助他改头换面,一步步成就了如今的凤疆夜。

      冥焰自掌心腾起,炽烈燃烧在空中,隔着火光,男人眼底温度尽失。

      施展戮梦之际,天外,传来缥缈吟唱。

      “璞石岸,姊妹情,浮生倥偬半生伶……龙吟起,朱鞘掷,凛凛寒霜渐人心,梦中梦,曲中曲,虚实难辨乾坤行。”

      寥寥数语,如重刃扎心。

      凤疆夜火速起身,往梦墟边缘眺望。

      云雾弥漫的深渊内,坟石碑丛若隐若现,萦绕着神秘凶煞的气息。

      ——

      “怎么办,要不要再试试别的法子?”

      “仙子,仙子?!”

      在一阵混沌遥远的回音中,阿九睁开了眼。

      花栀出现在视野上方,正满脸关切地注视着她。

      阿九动了动嘴唇,喉咙里干燥得似要冒起火星,发不出半点声音。

      伏在桌墩旁的山膏听到动静,立马飞奔过来,扑到她身上,紧张地查看,“姑娘,你吓死猪爷啦!!”

      花栀将阿九扶起,喂了她半口温水。

      咽喉湿润了些许,阿九唇边扯起一抹虚弱,“别……哭了,我就是睡了一觉……”

      她动作轻缓地拥住了胸前的猪儿。

      也不晓得这一回,被凤疆夜搜刮走了多少秘密。

      “你可算醒了!”

      离阙捧着托盘步入客房,将东西放下后,径直来到了床沿,端详起她那近乎透明的脸庞。

      “身体灵力如何?”

      阿九心知中咒之事瞒不过他,瞥了眼身旁两个摸不着头脑的家伙,平静道:“休息了半日,精神好多了!”

      “半日?”

      山膏用鼻子拱她的下巴,“姑娘睡傻了吧,这都一天一夜啦!”

      “什,什么?”阿九错愕。

      一天一夜?

      那今日岂不就是……凤疆夜这杀千刀的王八蛋,到底给她灌了多少迷药!

      “诺,柳春山今早差人送来的,指名给你。”

      离阙掀开托盘上覆盖的红绸。

      盘中是件蜜红色长裙,薄如烟纱,衣袂与衣襟处绣有血柳夭桃,腾纹巧夺天工,繁复精致,不似凡品。

      衣裙艳丽华美,让人联想到嫁衣。

      除了衣裳,还有一块雪柳镶玉的花牌,玉面浮香缭绕,篆刻着两行小字:丑时一刻,盼与九姑娘溪山外一见。

      “难怪几日无动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阿九拎起玉牌低喃。

      字面看着倒颇有诚意,然而……

      她指腹摩挲着花牌的棱角,感受道其上传递而来的桃晶气息。

      这时,一只大手从她掌中抽走了玉牌,离阙郑重其辞道:“好好养伤,东西,我替你取回来!”

      此话着实暖到了心坎,然而,却敌不过理智。

      阿九笑眼苦涩地拒绝道:“殿下有伤在身,绝不可再冲动行事,此外……生死不论,情义难偿,殿下的好意阿九心领了,今晚注定会是一场苦战,桃晶,我要自己去争取。”

      离阙眸底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许是阿九的错觉吧,她总觉得离阙和过去有哪里不一样了,尤其是看她的眼神,常常充斥着悲痛,一种近乎绝望的悲痛。

      在阿九愣神的一刹,离阙欺身贴近,将她紧紧搂入怀中。

      “眼见未必为实,过去,我一直认为因果乃天生注定,殊不知,因果循环,竟是先果后因。”

      掌心的温热透过衣衫,融进她的肌肤,到达心灵深处。

      嗅着那股淡雅的月桂芳香,阿九的脸颊一下子红了,紧张得许久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见此情景,猪儿和花栀不约而同地捂上眼。

      “记住我说的,坚守本心!”

      离阙拥着她的背,目光转向漆黑的窗外。

      早在他遇见凤知予的第一面,就该明白,她的恨,是渗在骨子里的毒,一生一世不能根除。

      阿九被离阙抱得有些难受,正欲张口,对方已先一步放开了手臂。

      “离……”

      “姑娘若去打架,可不许撇下猪爷!”

      山膏打断了她的追问,紧接着,站在床尾的花栀,也踊跃地举手响应。

      “还有我!仙子休想厚此薄彼!”

      “厚此薄彼?当我这儿分金子呐?”阿九一时忍俊不禁,“放心吧!你俩缺一不可,合我几人之力,就不信,他柳树精还能强得过天!”

      自信满满之际,腕部袭来凉意。

      离阙将一条月白珠钏,套上了她的手腕,“上回的谢礼。”

      珠链沁凉圆润,巧妙地遮盖了断腕处的伤痕,如鸣佩环。

      “……笥楠玉?”阿九茫然,“殿下为何要送我这个?”

      相传,广寒蟾宫是由常曦娘娘的坐骑玉蟾幻化而来,月华日积月累,于蟾口之中孕育出一种月色宝珠,称以笥楠。

      此珠对仙人无益,但对妖魔而言,却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佩戴者可敛息匿迹,往来各界不被发现,纵使神仙也难以洞悉。

      是以,地界流传着一句说法:世间珍稀千万种,不抵蟾口半玓珠。

      离阙莞尔一笑,垂下视线,“可能是贪心的,想要延续一些东西吧……”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