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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 106 章 ...

  •   他自嘲一笑,出手将人拦腰抱起。

      阿九摔在床榻上,手腕被其狠狠地按在了枕头里。

      呼吸声此起彼伏地交错,男人健壮的身躯,压迫感十足。

      血液渗出长衫,滴坠在阿九鼻尖,灼热的腥味裹挟着兰芝香,野蛮地攻袭着她心底坚不可摧的壁垒。

      黑暗中。

      凤疆夜眼底掠过复杂的情愫,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看待面前这个女人。

      “阿九。”

      抚摸着她白玉般的脸颊,凤疆夜叫声出奇的温柔。

      “虽然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确信,带我离开白渠的是你,西塘对我出手相救的也是你,与我在子鱼镇共度七年时光的还是你,一直以来,都是你!”

      阿九无声地望着他。

      浑浊的心湖不觉间被搅乱,男人温和澄澈的目光,让她畏惧。

      属于过往那些美好之物,还是永远不要打开得好。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嘴唇一张一合。

      眼前的人,如一具被掏空的行尸走肉,失去了人间的洒脱与朝气。

      凤疆夜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已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肉身,何故仍是一副了无生趣、走投无路的样子?

      就像是受到挟持,不得不留在这个世上一样。

      “不明白没关系,我明白就成。”

      凤疆夜揽起她的背,“所有的,你跟我的,我都记得。”

      见女子仍是一脸无动于衷,凤疆夜不满地贴了过去,蹭着她的脖子,一反常态地撒娇道:“看看我嘛!”

      阿九悄然垂下了目光。

      这份暖意让她有些情不自禁,想要沉溺其中。

      嗅着那股热烈的兰芝幽香,她终于是向自身妥协,贪婪地扬起脖子,不轻不重地咬了上去。

      与方才不同,这次的举动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凤疆夜惊讶地捉住她的脸。

      心神不禁迷失在那一片碧青的瞳孔中,越发难以自拔。

      “你一天到底要咬我几次才够啊?”语声沙哑。

      他欣然吞下那水红色的唇瓣。

      呼吸声淹没在紧贴的唇腔里,狂热的亲吻就像一场蓄谋已久的猎杀。

      混乱的气息,难以分辨出自于谁。

      阿九被他吻得喘不上气。

      肌肤上滚烫的烙印,让她的意识突然清醒,“凤……”

      “凤疆夜。”

      这具身体喊出了第一句话。

      没等她继续开口,嘴巴便又被堵上。

      凤疆夜凶猛的攻势,逐渐让她难以招架。

      拉扯的过程中,几道鲜艳的指甲印,抓破了男人锁骨的胎记。

      月牙状的朱砂令人恍惚,阿九手腕不自觉僵停。

      这传闻中的魇昧之眼,如今亲眼见到,竟是彻骨的心酸。

      凤疆夜松开她肿胀的唇瓣,目光深沉且带着一丝傲性,用右掌缓缓撑起了上半身。

      浓长的黑影覆盖在阿九脸上。

      尽管呼吸仍显急促,但凤疆夜却没有表现出太多被情欲控制的痕迹。

      这不禁让阿九联想起,在妄城边境初遇时的情景,那会儿的凤疆夜,眼角总是含着精心设计的微笑,说着令人反感的浑话。

      “真快呀。”

      察觉到她的灵力恢复完全,凤疆夜遗憾地挠了挠脸颊。

      阿九抬眸,“很镇定嘛!我还以为夜君知道真相,会暴跳如雷呢!”

      凤疆夜伸出手,捏住她纤细的指节,轻柔地摩挲着,“被骗这么久,我怎么可能不生气?但比起对你发火,我更想知道你做这些的理由。”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乍一听并无多少情绪,然而,说话时的眼神却始终锁定在她身上。

      “你为何会来。”阿九回应地勾住了他的手指。

      “收到了告状信,说我妹妹大闹隆山城,这不,特地来问问,可不能把你给冤枉了。”

      “是我做的,你当如何?”

      凤疆夜反手将她拉近,“为了逐鹿?”

      “是呢。”阿九顺势靠了上去,“那你愿意替我取回来吗?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

      “我现在就要知道。”

      “……好。”她伸手环住凤疆夜的腰,“我告诉你。”

      说罢,阿九抱着他倒向背后的暗红色软褥。

      凤疆夜惊讶之余,早已摆脱不得。

      二人相继沉入无尽,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床榻的另一端是深不可测的黑海,瞬间淹过头顶。

      海中死寂,如同身在亡域,感受不到水流的汹涌,只是在一个劲地下沉。

      凤疆夜被拖入梦中,完全丧失了主导权。

      女子一头墨发在海底绽放,额前明灭如焰。

      隔着窒息的海水,阿九眼光支离,她已记不清在这片水域迷失过多少次,每当她进入梦墟,都会先经过这里。

      痛苦仿若一场永恒无休的梦魇,藏在身体的各个角落,时时刻刻折磨着神经。

      “闭上眼,我在。”

      黑暗之中,一只手伸了过来,悄无声息地将她拽入怀间。

      ——梦墟——

      烟云如织,遥遥无尽,一叶扁舟宛如浓墨一笔,在浩瀚的云雾中漂泊羁旅。

      阿九坐在船头,一袭雾青色仙裙,青丝未挽未束散落舟边,宛若一棵遗世独立的紫草,目无焦距地瞧望着远方。

      流云下焦土满目,曾经纤草如羽的芦苇田已化为泡影,墨山烧成了土丘,地面裂纹无数,闪烁着青蓝色的火光,俨然一片废弃之地。

      “我真是蠢得可以,居然从没怀疑过你们是同个人。”

      船尾,凤疆夜自嘲摇头。

      “这种事,无论换作谁也不会相信吧。”阿九以指为梳,打理着柔滑的长发,欢喜道,“反正我的愿望已经达成,拥有了新的肉身,再也不必为续命奔波了!”

      有人搅局,就会面临新的变局。

      不管最终谁活下来,炎麟都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自己手里。

      “是啊,这天大的喜事,怎不见你开心呢?”凤疆夜露出苦笑,“你真的变了太多。”

      眼前的人是他所熟悉的“凤知予”,却再也不是记忆中阿九的样子。

      “凤疆夜……”

      阿九郑重其事地看着他,“子鱼镇七年于你而言,在昨日,但对我,已是过去很久很久,久得我连那些人长什么样,叫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我和你夜大城主的缘分早就结束了。”

      此刻,无关乎六界,无关乎身份立场,有的只是两个单独的人。

      过去羁绊皆成浮云,情深缘浅终究敌不过现实。

      墨舟颠动,凤疆夜起身走到船头,“缘分这种事,什么时候结束,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一想到她被玉潜掏空心脏,死不瞑目的景象,凤疆夜便克制不住地讽刺道:“我当你助劫的计策是有多高明,原来就是引我去东郊给人杀?还玩失踪,害得我……”

      话到一半他顿住,脸色愈发难看。

      “为了个凡人,又是毁容,又是剜心,你不痛吗?”

      “只要能活,一点痛算什么?”

      凤疆夜瞟了眼手臂上的雷伤,“是么,毁容当日,若我弃你于山洞不顾,只怕你连第二天的太阳都见不着,还谈何渡劫?”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泽漆他不会!”

      阿九特意加重了“泽漆”两个字,暗示二人的区别。

      “是!他不会,难道我就会?”凤疆夜莫名火大,“从妄城到桃源,你处心积虑将另一个自己逼向绝境,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逃出轮回。”

      “轮回?”凤疆夜诧异。

      “是啊,我在禅域消磨了近千年,尝试过三百多次,想要逃离这夙祸,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因为失去记忆的我,总是重复着相同的选择,结局也都大差不差。”

      阿九捧起他冰凉的手掌,“就像此刻,我摸着你的手,这个举动,或许已经做了无数回。”

      多亏有鱼娘的点醒,让她意识到所谓的梦魇,其实都是轮回时留下的残迹,若非如此,真不知要在这座暗无天日的迷宫里熬到几时。

      “所以,你喜欢现在的我吗?”阿九将他的手覆盖在脸上。

      望着女子尽情依偎自己的模样,凤疆夜神色复杂,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觉得呢?我俩的纠葛,何止七年。”

      阿九弯起一抹笑意。

      不错,她与凤疆夜早在剑灵时期便已结识。

      在她模糊的记忆里,凤南烛似乎特别喜欢带他们两个去寤梦庭的水阁外饮酒玩乐。

      身为剑灵的她,性格沉闷,不爱说话,对于这个老是躲在主人背后唯唯诺诺的少年并无太多的关注,只知道他是南烛的侄儿,要保护周全。

      一年隆冬大雪,凤疆夜病了,南烛要赶赴隆山给魔君祝寿,不得已命她留在城里照顾。

      当晚,少年突然失踪。

      她领着魔兵在外奔波寻找了整整一夜,终于,在城外的一个沙丘洞穴中发现了神志不清的凤疆夜。

      漆黑黑的洞内,他像只被扒了皮的野兽躲在角落,全身血肉模糊,一双眼恐惧而警惕着周围的一切,方圆百里的生灵皆因他的低鸣而晕死,甚至连自己也无法近身半步。

      无计可施之下,她化身凤南烛,极尽安抚,才使他逐渐稳定……

      清风穿过墨舟下的云波,船头上的阿九恍然清醒。

      “孤身一人的滋味我懂。”凤疆夜握住她的肩膀道,“阿九,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他的嗓音真诚可信,目光也足够深情,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该出现的犹豫。

      一看到这,阿九本应动容的心,便刹那间凉却了。

      【今年是最后一个百年,不夜城百姓的亡魂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主上这些年费尽辛苦不断寻找万寿玺,为的就是破除玄光印,解救万民逃出死城,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在这紧要关头,替你去隆山赴险?】

      推开他的手,阿九浅笑,“我要逐鹿。”

      “好。”凤疆夜嘴上不说,心底却很疑惑。

      逐鹿随魔帝凤还征战沙场,斩敌无数,是件不可多得的悍器,可单论实力,还是溯年鞭更胜一筹。

      阿九道:“只是借用,不会让你难做的。”

      脚下船板晃晃荡荡,凤疆夜无奈摇头,“一把武器而已,本就是属于凤家的,你想用多久都行!”

      “还有……”阿九捉住他的衣袖,“别让度厄知道这一切!”

      凤疆夜凝着那眼角的淡然。

      彼时的身不由主、言不由衷,都成了此刻微不足道的一声叹息,“真想把她绑在魔界,好过让人千刀万剐……”

      魂中窥伺到的一隅记忆,令他毕生难忘。

      “没用的。”阿九放开手。

      凤疆夜道:“你为何不索性告诉她真相?提醒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朝着船底一望无际的焦土,阿九空笑着。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魔疯的日子,好似只是稀里糊涂地打了个盹儿,醒来后,忘得一干二净。

      遗忘了过程,却记住了结果,不管哪条路都熟悉得令人绝望,三年来所有的事,桩桩件件,都毫无希望可言。

      “镇魔塔一战避无可避,你若强留度厄,待劫期一到,魂飞湮灭的人便是我!……说白了,她不死,我就得亡!”阿九半开玩笑地问,“我们俩,你更想谁留下?”

      凤疆夜愣住。

      放眼梦境四周,从前幽然纯粹的梦墟,如今焚烧的只剩下死寂。

      白云埋葬焦墟,孤舟静向灭亡。

      “把嘴闭上!”

      凤疆夜欺身搂住她。

      “我只讲一遍!!没有你们,只有你!!一直都是你!阿九!我说过会永远陪着你,保护你!”

      “魇昧的寿命无穷尽,永远,不是谎言!相信我,会有解决的办法!”

      做了三年冷血的蛇,阿九头一次体会到温度的可贵。

      她迟钝地将手放在他宽阔的背上,强劲的心跳重重撞着掌心,无比真实。

      “凤疆夜,你爱我吗?”阿九嗓音迷茫。

      听到这个问题,凤疆夜也愣住。

      “……感情复杂多变,从来不止爱情一种。”他倾身贴住她的额头,“不过此时此刻,我只想要你活着。”

      阿九猫儿似的蹭着他的衣衫,沉浸在那股若即若离的幽香里。

      “我快去快回,你等我。”

      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凤疆夜转身离去。

      舟叶漫无目的地飘动着。

      梦墟一片宁静,阿九嘴角的弧度变得冷淡,“世上,何来的两全?凤疆夜啊,你才是那个自欺欺人的人。”

      摘下簪在发中的碧桃花枝,阿九翻手变来一只瓶器,小心翼翼将山膏的元神浇在了碧桃上。

      焰穗耳饰只能短暂盛放魂灵,而桃晶花不同,有了它的庇护,元神可长期封存,待到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时……

      便是相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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