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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 10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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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杀戮正欢,梼杌打个响亮的喷嚏,气流的波荡一不小心震晕了台上所有的伶人。
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致使厅内的气氛变得如履薄冰。
“隆山的风土人情我也算是领略了!”
阿九失笑着放下酒杯站起,“瞧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舞刀弄剑,我还不如回浮屠山继续逗我的蛐蛐儿!今日这鱼,不赏也罢!告辞!”
“哼!!不识抬举!”无数人拍案而起。
渔台摇晃不定,逐渐沉入水中,门窗闭合敛痕,转眼成了一座无路可退的地宫。
“臭丫头,别给脸不要脸!青袍护法的仇我们还没给你算呢!”
几名彪形大汉先后离开座位,凶狠地走了过来。
早在阿九进门的那一刻,他们便已做好了随时动手的打算。
阿九大惑不解地看向身旁瘦弱的男人,“他偷袭我,我却饶他一命,按理说,你们的护法应该对我感恩戴德才对!怎么能说是仇呢?”
祝淰啃着苹果,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放屁!凤知予,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魔将青桐盛气凌人地指着阿九额头,魁梧的身躯像一座山,将她整个罩住。
寒芒一瞬即逝。
倏忽间,青桐的两根手指已被海晏刀整齐削去。
一阵诡异的死寂过后,男人惨呼一声,抱着受伤的手倒在地上。
战况一触即发,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十数名权贵子弟瞬间没了方才欢呼的劲头,一个个站起身准备离开。
哪知,刚走到门边就见梼杌守在那,掌下还踩着两具魔侍的尸体。
这下他们彻底慌了阵脚。
有人高喊,“祝淰,你个吃里爬外的家伙,还不赶快把他们几个解决了!!”
“开门啊!你们是聋了吗?!”
权贵们七嘴八舌的辱骂并没有激怒祝淰,他像是已经习惯,笑呵呵地对着阿九道:“既然知予不喜欢,那你说这鱼该怎么赏,小舅舅一定答应!”
“凤公主,我劝你别玩太过。”
风涏阴沉着脸,丢下怀中哆嗦的美人。
他太了解祝淰对凤家女人的执念了,这两个简直是天生一对的疯子。
阿九眼中灵光一闪,半开玩笑地对着他二人道:“要不,你们两个上去唱呗!”
眼见风涏脸色越发难看,她指尖一转,目标立刻挪到了门口的那帮人。
“或者让他们去也行。”
听到这匪夷所思的要求,权贵们大惊失色。
“公子祝,你怎么能让这贱人,在我们的地盘胡作非为?!”
“滚开!什么凤知予,凤家早完了!!”
一名酒气熏熏,穿戴臃肿的男人推开众人挤了出来。
这个人,阿九记忆犹新,方才对台上女子污言秽语的就是他。
蜃夭握紧了手里的刀,却见梼杌冲她摇头,随即安静放下。
石魔脸颊赤红,露着一嘴参差不齐的烂牙走到桌边。
“就算你是魔君的女儿又如何?皇城如今姓祝,连凤疆夜那个杂碎都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你又算个什么玩意儿?”
阿九自若饮酒。
“也就姿色还勉强招人稀罕。”
目光落向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段上。
石魔动起了歪心思,猥琐地摸着阿九披散的黑发,浓郁的荼糜花香勾得他气血翻涌。
“哈哈哈!世人都道,凤家人生性彪悍,连骨子里流的血都是辣的,就是不知这床笫功夫是否也一样高深!”
几乎是同一时间,风涏和祝淰皆被狂暴的杀意逼出了桌子。
“美人儿!”
石魔仿佛受了蛊惑一般,迫不及待抱上去。
戏台中央,三名女子自昏迷中醒来。
一人吃力地爬起身,还没看清远处发生了啥,便见一具撕烂的上半身凌空飞了过来,吓得她立马两眼一翻再度晕死。
谁也没看清阿九是如何动的手,仅仅是一晃眼的功夫,石魔就被撕成了两截,抱恨黄泉。
而她依旧优雅地端着杯子,只不过手指已沾满了红色。
“是你们上,还是他们上?”阿九淡淡地问。
“别杀我们!”
目睹此女凶残的手段,权贵们吓得屁滚尿流,对着闭合的水门一阵狂敲,“快!快放我们出去……啊!!!”
一阵剧烈的拉扯,将他们陆续甩到了鲜血未干的戏台上,像极了一长条串在绳上的蚂蚱。
溯年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住了戏台四周,尖厉鳞集的骨刺,叫人望而却步。
谁若要逃,后果自负。
“唱!!”
阿九摔杯下令,眼底柔光不复,狠绝万分。
琴鼓声欢快奏起,台上无人敢不从,咿呀地开始了荒唐滑稽的表演。
“妙极呀!”
祝淰被这神奇的一幕虏获了心神。
形形色色的光影倒映在他幽黑的瞳孔中,不能移视。
他慢慢坐了下来,望着台上那些从前不可一世的人,此刻竟低声下气地唱着艳曲淫词,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快意。
事情完全脱离了风涏的意料,他本以为今日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
瞧着角落里被赶下台的无辜凡女,他不动声色地用法术将她们隐去,接着,唤来手下交代了几句话,临了不忘再三叮嘱,“千万别提我的名字。”
渔台里,听取大笑一片。
阿九和祝淰像两个着了魔的疯子,笑得前仰后合。
鱬鱼争相跳出水面,权贵们在台上痛哭流涕地唱着,台下的魔侍们无一不惊恐万状。
哭笑声此伏彼起,形成一首动人的旋律……
——
清晨的阳光透过镶嵌宝珠的鱼目射入渔台,温热地洒落在女子脸颊。
阿九从残存的睡意中清醒。
渔台内,尸横遍地,魔侍们一个个脸皮灰青,七窍流血,死状惨烈。
除此之外,石家、天鬼门及远山禹氏的一帮权贵也都尽数命丧渔台。
昨晚在场的除了他们,祝淰还有风涏,再无一人生还。
蜃夭瞪着两只眼,像根木头一动不动杵在阿九面前,对周围的血腥置若罔闻。
“我干的?”
阿九按揉眼睛,努力回忆酒醉前发生的事。
原本伏在门边的大虎见她苏醒,起身走来关心,“女娃儿,你还好吗?”
阿九摇头,对着戏台上成堆的尸首道:“我昨天没使鞭子吧!”
“是祝淰干的!昨夜风涏走后不久,他便动手了!只不过……照目前的情形来看,这杀人罪名大抵是要你来背了。”梼杌同情道。
阿九蘸取一丝茶水抹在眼皮,稳定心神调侃,“你也不拦着?就任由他这么欺负我?”
“哟!谁还能把你给欺负了?他们狗咬狗,我睡我的觉,井水不犯河水,只要那刀子不落在你的头上就行!”
梼杌理所当然地舔着虎爪。
拿起桌边祝淰留下谢礼,阿九露出了耐人寻味的表情。
“用一块玉买我做替罪羊?真是好手段!”
阿九捻动着手里的双鱼玉珏笑出了声。
“诛锄异己,巩固地位……原来,这才是祝淰找我来赏鱼的目的!我居然受了他的利用?还真是小瞧了!”
阿九信手一挥,玉珏径直坠入湾渠,听了个清脆。
她抓起紫绸缰绳,跳上虎背,“玩腻了,回浮屠吧!”
“走正门?”蜃夭仰头。
阿九戳了戳她额前的瞳石。
“用你的小脑瓜好好猜猜,此刻门外有多少人等着我们自投罗网?我可不喜欢被一群人拿武器指着!很容易失控的。”
蜃夭抱着海晏双刀,似乎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不能失控,失控会满地打滚,会尖叫,很吵,很烦人。”蜃夭用词干练地描述出了女子发疯时的状态。
阿九无语。
梼杌紧张地狂咽口水,火速打断了这个话题,锁定头顶鱼目的位置道:“不走大门,那只能就走上面了!”
“抓好咯!!”
随着虎身腾起,嵌在鱼目处的槿紫宝珠立即被撞了个粉碎,几人飞出渔台,惹得室外无数人惊呼。
阿九低头俯瞰,只见渔台周围布满了魔兵。
她与祝淰四目相望,后者仿佛对她破窗而逃的选择并不意外。
“知予慢走!有空常来做客隆山!”
他举起枯瘦的胳膊,笑吟吟地向她挥舞。
相较之下,身旁的风涏就差了点意思,他抚摸着肩头的廓耳灵狐,脸上只写了七个大字。
瘟神再也别回来!
劲风吹拂着周身,云雾层层倾散,脚下大片陆地的界限逐渐清晰,画面强烈地交织在眼中,海洋,城镇,山林。
原来魔界也可以这么美,一种野性的,完全不加任何法力修饰的美。
“奇怪了!要换作平常,你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凤疆夜指定来得比谁都快!怎么这些天一点声儿都没?”
阿九嘴唇弯起,“他呀!跑下凡给人家当孙子去了!”
梼杌听了险些没憋住,“啥?凤疆夜去给凡人当孙子?哈哈哈,他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平白无故要去遭这份罪?”
“遭罪吗?还好吧,我反倒……还挺羡慕呢!”
阿九神情没过一缕微色。
——浮屠山——
晨雾袅绕的山巅,紫绸如丝,在朝霞下迎风招展。
棕红色的镇山石上方,少年盘膝而坐,手执流影寒枪,闭目养精蓄锐,似已等候多时。
阿九跳下虎背。
一旁的蜃夭径直走到少年跟前跪下,“参见吾主。”
怜怀睁眼,重瞳冷酷含霜。
他睇了所有人一眼,伸手从蜃夭额间扯下那根红绳,拔出绳结上的瞳石,扔进了自己的眼窝。
名义上的保护,不过是他怜怀的眼线!
旧识相逢,梼杌化身为人,热情地张开双臂,走上前打招呼,“罗刹老弟,好久不见!”
“没你的事儿!”
怜怀腰一弯,动作灵巧地躲过了壮汉的熊抱,奔向身后女子。
见他朝自己一步步靠近,阿九面无表情地捏紧了拳头,掌中白芒微显。
“把衣服脱了。”
怜怀挑起枪头指住她的脸,趾高气扬命令。
“喂!你一大老爷们儿,调戏个女娃儿算什么意思?”梼杌阔步走来,却被掉转的长枪给喝止。
“大爷我在和她说话!滚一边去!”
怜怀瞪他一眼,目光又回到阿九身上,“是你脱,还是我来帮你脱!”
“小爹爹……鱼儿公主!”芊芊左右为难。
僵持片刻,阿九散去了掌心的灵力。
“也就剩下偷窥的本事了。”
“不然呢?大爷与你非亲非故,凭什么认定你会信守承诺?”怜怀盯着她颊边的伤痕,眯起了眼睛。
“事实证明,疯子根本靠不住,大爷今日便要你物归原主!”
见他跟头蛮牛一样冲过来,阿九的火气也一下子被点燃,“那你求我呀!跪下来好好求一求,说不定我就心软给你了。”
“老子要吃了你!”
菩提金铃颤声鸣起。
嘭嘭!!!
两道声音同时传来,阿九和怜怀两个人仰面栽倒在地,全都昏死了过去,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