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变危机》吉象土豆儿

2、第 2 章

　　下了晚自习，已经是八点半，郁景骑自行车往家赶。

　　他家所在的龙祥家园距离容城二中并不远，只是中间要经过一条小马路。

　　小马路并不宽，只有一条单行线，好在这里几乎没什么车辆经过，他骑的顺顺当当。

　　虽然路灯并不明亮，但这里他已经走过无数遍，哪个地方路面破了，哪个地方容易积水，都一清二楚，几乎不需要眼睛，单凭感觉就能骑过去。

　　只是今天的郁景有点亢奋，近乎贪婪的盯着路面和周遭，暗影里的建筑和树木在他的眼睛里都能勾勒出清晰的轮廓，毫无二致的亮面和暗面也都一一可辨。

　　这眼睛可不是不近视这么简单了，确切的来说，几乎是拥有了夜视的功能。

　　郁景心头发热，既为这道大礼欣喜，又隐隐约约的不安。

　　拐弯处的路灯不知道怎么不亮了，郁景没有在意，一点不减速的直冲过去，临近跟前才发现不对。

　　路面上怎么这么黑？

　　一个圆圆的黑坨子嵌在马路中央，和周遭的路面几乎融为一体。

　　换了以前的郁景，还真有可能发现不了，但是现在的他可不一样。

　　就在马上要冲到黑坨子跟前的时候，郁景警觉心大起，两手一拐，使劲拧车把头，愣是生生拐了一个大弯，避过了那团黑。

　　自行车不具有高弹性能，就这一把，直接废了一半，链条断了，车胎也扭出了轮轴，载着郁景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树丛。

　　他被枝叶擦过脸颊，疼的呲牙咧嘴，狼狈的爬起来，拽出自行车扔在一边，一瘸一拐的往黑坨子那边走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走到跟前，顿时大吃一惊，后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原来那个黑坨子不是别的，而是一个丢了井盖的下水道。

　　不光井盖没了，周围还被生生凿大了一圈，看不见底，要是他没注意直冲过来，怕是连人带车都能被吞进去。

　　这也太吓人了！

　　郁景一头的冷汗，忍不住咒骂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做的，这简直是谋杀啊！

　　虽然路上没车，他也不敢离开，生怕有第二个倒霉蛋从这里经过掉下去，只能拨打了报警电话。

　　郁景一边等警察，一边试探着想把自行车复原，没注意不远处树根底下，一双暗幽幽的眼睛也在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郁景蹲在下水道口不远的地方，只顾着手里链条，没看到背对着的马路牙子上鼓起了一个小包，小包越涨越大，无声的破裂成一推碎片，碎片扭动着长出细细的腿儿，慢慢朝郁景爬了过去。

　　郁景对好一截链条，随手往地上摸去，想把刚才拆下来的螺丝捡起来，谁知捡起来的竟是一块碎石头。

　　石头灰扑扑的，有棱有角，边上还立着几根小棍，怪模怪样。

　　大拇指无意识的朝着小棍一压，噗的一声，小棍应声而断，郁景觉得有趣，手指一拨，又弄断了一条小棍。

　　碎片无声的尖叫着，郁景听不到，其它东西却听的一清二楚，哪还敢上前，立马做鸟兽散。

　　郁景觉得手里的石头有些奇怪，竟然有频率的震动，虽然很轻微。

　　他把石头拿在眼前，又把最后两根小棍拔掉，没有丢，拿手碾了碾，很快就成了一堆碎末，分明就是石头。

　　碎片生无可恋，呲出一嘴小尖牙，朝着郁景虎口咬过去，应该轻松就能刺穿的皮肉却如同覆了一层铜皮，把满嘴牙硌的一个不剩，对方却浑身不觉，依旧翻来覆去的想要弄清石头为什么会震。

　　由此向北十三公里，一间自建房内，窗口上挂着的铃铛突然无风自动，床上躺着的老人警觉的坐起身来，“又出现了，这次是哪里呢？”

　　说着，他起身穿衣，随意往脑袋上扣了一个帽子，开门离开。

　　又等了好一会儿，警察才过来，郁景做笔录的时候，听到一个小警察抱怨这条路难开，明明不长的路，油箱都快见底了，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费油。

　　另一反问，难道不是因为路远吗？然后被第一个小警察嗤了一顿，说派出所就在这条路边上，远什么远？

　　郁景对他们的谈话并不好奇，只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到家。

　　做完笔录，把事情交待清楚，拖着破自行车继续上路，一路上咣当咣当，倒是好大的声。

　　走到小马路的尽头，眼看就能拐出去了，突然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

　　“前面这位小哥，请留步。”

　　郁景转头，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略微佝偻的着身子，黑黝黝的脸上沟壑纵横，花白头发从帽子底下支棱出来，乱成一团。

　　郁景左右看看，见没有别人，这才指指自己，“您是……叫我？”

　　老头咳了两声，一边平息着喘意，一边慢吞吞的挪步过来，也不答话，只上下左右的打量着郁景。

　　那双眼睛虽然苍老，但却锐利，有如实质，看的人站立不安。

　　郁景攥紧车把手，侧过身子，防备道：“您想问什么，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不着急，不着急。”

　　老头摆摆手，枯瘦的爪子拉过郁景的左手，从指端到肩窝一路摸了过去。

　　郁景被他的动作弄的惊悚不已，自己不会是碰上神经病了吧？

　　还没等想明白该什么做，老头的手又攀上了他的后脑，在枕骨和天灵盖两处摸了又摸。

　　郁景几乎要气死，一把拍开对方的手，警惕的后退几步。

　　老头被打，有些讪讪，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嘴黄牙，“我看你这小家伙不错，很有天赋，要不要当我徒弟？”

　　郁景无语，都什么年代的台词了，简直乱窜台。

　　老头疯疯癫癫的，像是院长没看牢，翻墙从精神病院里面跑出来的疯遛子，郁景根本就不想招惹。

　　他转头就要走，却被对方一把拽住，“哎，你真的不拜我为师吗？要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喽！”

　　“不不不不不！”郁景使劲摇头，“我已经有六个老师了。”

　　“六个？”

　　老头傻眼，一根一根的伸出手指头，每伸一根，眼睛就睁大一分，显然是有些惊住了。

　　郁景趁此机会，就要挣开老头走掉，却不想，使了不小的劲，非但没挣开对方的手，反而哧的一声把衣服扯了个口子。

　　这么一折腾，衣兜里的东西塞不住，咚一声掉了出来。

　　老头一低头，看到地上那块石头碎片，一把捡起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再看郁景的眼神更加亮了。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比如我，我肯定比你那六个师父强多了，要知道想拜我为师的人都排出九里外去了。”

　　郁景拿回自己的石头，没搭理他自吹自擂的疯话，只道：“老爷子，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啊！”

　　听到“报警”两个字，老头很不情愿，虽然松开了手，嘴里却嘟嘟囔囔，“你知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吗？还拿警察威胁老人家？小小年纪，恁的心狠！算了，这缘分强求不来。”

　　“这就对了，老爷子通达。”郁景只想离开，根本没将他的话往心里去，赶紧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天不早了，早点回家吧，啊！”

　　老头看着郁景，一脸的肉疼，最后狠狠一跺脚，“就当你我没缘分！”

　　郁景朝他笑了笑，推着车子离开，没走几步又听后面叫：“前面的小伙子，你等等！”

　　这熟悉的语调，吓的郁景差点拔腿就跑，也就是自行车不给力，实在累赘。

　　老头追上来，拿着一把手指长的小刀，黑黝黝的，像是个工艺品。

　　“这东西给你，以后用得着。”

　　郁景只想赶紧离开，并不敢推辞，怕没完没了，忙接过来塞进裤兜里。

　　看郁景铁了心躲闪不急的样子，老头有些伤心，摇着脑袋一步三晃的离开。

　　“不知好歹的小子，白瞎了一身好根骨，没福气……”

　　郁景失笑，看了看手表，嚯了一声，不敢再耽搁，忙拖着自行车离开，等到家都十一点多了。

　　肚子饿的咕咕叫，可就是提不起力气做饭，于是去厨房掏腾了两个干巴面包抚慰了一下肚皮，又赶着去洗澡。

　　流水冲刷着光裸的胳膊，任凭他现在视力再好，依然看不出手臂上有受过伤的痕迹。

　　“还要不要打疫苗？”

　　郁景有些苦恼，忍不住自言自语，要知道还有四针疫苗在后面排着呢！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只能扔一边，专注眼下。

　　洗完澡出来，时间都过零点了，他擦干头发，正要上床睡觉，突然想起那块石头来，赶忙去翻裤兜，却只翻出老头给他的那把小刀，石头却不见了。

　　找半天没找到，想着该是掉在路上了，只能罢休。

　　把小刀搁在旁边桌子上，关灯，闭眼。

　　正要睡着的时候，就听手机叮咚一声。

　　摸黑点开，见是同桌李沪生发来的消息，上面是一张鬼气森森的图片，下面配有文字：万圣狂欢夜，猛鬼出柙哦!

　　图片明显是去年万圣节拍的，后期又被加工过，做了许多滤镜，这才看起来吓人。

　　郁景嗤了一声，回他：你的鬼少了一条腿，是挺吓人。

　　很快手机又叮咚一声，是李沪生在骂人：哪个龟儿子找的图，夭寿哦！猛鬼P成变瘸鬼啦！还有小景景你要不要这么缺德，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不知道吗？这下子让我怎么正视万圣这两个字[流泪][流泪][流泪]

　　郁景笑了一声，没再理他。

　　等到半夜，桌子上的小刀突然动了下，先是翻了个身，然后又抖了抖，抖落一层石沫，这才一路滚动，循着气息钻回了那条他曾经待过的裤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