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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线生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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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海尔达的哀嚎,撕裂了寡妇峡谷里那片因为胜利而刚刚沸腾起来的空气。
她扑到伊蕾莎身边,将她正在迅速失去力量的身体近乎粗暴地抱在怀里。那股熟悉的,混杂着青草和旧书味道的体香,此刻,正被一股更浓烈的铁锈味所覆盖。
“伊莎……”她语无伦次,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伊莎,撑住,撑住……”
“别让她死!”安海尔达猛地回头,对着那些冲过来,脸上还带着胜利余晖的手下们,发出了她此生最疯狂,也最无助的咆哮,“诺娃!叫人!拿药!拿所有最好的药!快!”
诺娃的脸色比峡谷里的岩石还要苍白。但她没有慌乱。她是这场混乱中,除了安海尔达之外唯一的定海神针。
安海尔达亲自将伊蕾莎打横抱起。回去的路,是安海尔达一生中,最漫长,也最恐惧的旅程。
她们的主帐篷,这个曾经的王国与爱巢,此刻,变成了与死神搏斗的修罗场。
“把刀拿来!烧旺火!再拿一瓶最烈的酒!”诺娃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她从伊蕾莎那里学来的、应对各种伤口的知识,此刻在她脑中飞速运转。
安海尔达,这位从不听从任何命令的女王,此刻,却完全遵从着诺娃的每一个指令。她按住伊蕾莎因为剧痛而下意识挣扎的身体,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伊蕾莎那满是冷汗的额头上,用一种近乎祈祷,带着哭腔的语气,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没事的,伊莎……没事的……我在你身边……”
那场血腥的手术,不知持续了多久。当诺娃终于用镊子,夹着那颗变了形还带着温热血肉的弹头,从伊蕾莎身体里取出来时,帐篷里的三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诺娃用早已准备好的草药和烙铁,为伊蕾莎止住了血。
最危险的关头,过去了。伊蕾莎陷入了高烧和昏迷,但她那微弱的、时断时续的呼吸,却像全世界最美妙的音乐,安抚了安海尔达那颗濒临破碎的心。
她还活着。
这四个字,成了安海尔达唯一的世界。
接下来的几天,安海尔达没有离开帐篷一步。她守在伊蕾莎的床边,亲手为她擦拭身体,亲手将捣碎的草药混着清水,一滴一滴地,喂进她干裂的嘴唇。她屏住呼吸,听着她的每一次心跳,感受着她每一次呼吸的起伏。她不眠不休,眼中布满血丝,整个人瘦了一圈,却没感到丝毫疲惫。
诺娃和其他人,只能在帐篷外,默默地处理著帮派的善后事宜,没有人敢来打扰。
第三天的黄昏,伊蕾莎的烧,退了。她睁开了眼睛。
当那双湖蓝色的,虽然黯淡却依旧清澈的眼睛,重新映出安海尔达那张憔悴的脸时,安海尔达感觉,自己的心,又重新开始了跳动。
“你……真丑……”伊蕾莎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丝熟悉的,戏谑的笑意。
安海尔达握着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将她的手,贴在自己满是泪痕和尘土的脸颊上,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悲咽哭声。
她们赢了。她们从死神的手里,把伊蕾莎,抢了回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伊蕾莎的身体,在安海尔达无微不至的照料下,一天天地好转。
一天晚上,安海尔达在为伊蕾莎换药时,轻声地、郑重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伊莎。都是我的错。”
伊蕾莎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神采。她抬起手抚摸着安海尔达的脸颊,轻声说:“我知道。但你不用道歉。因为我们赢了,不是吗?”
她顿了顿,用一种充满了向往的语气,继续说道:“等我好了,安……你还欠我一片海。你答应过的。”
“我答应你。”安海尔达握紧伊蕾莎的手,立下一生最神圣的誓言,“等你好起来,我们就离开。我把所有黄金都给你,我们去买那座有黑色土地的房子,养一群你喜欢的马。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