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灰烬中走来》幸由理

5、荒诞剧

　　寡妇峡谷的风，带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当“秃鹫”帮的车队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安海尔达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微笑。她和伊蕾莎对视了一眼。那一眼，便是讯号。

　　第一声枪响，是伊蕾莎打出的。她的步枪像一声清脆的号令，精准地掀飞了头车车夫的帽子，宣告了这场狩猎的开始。

　　安海尔达的计划确实鲁莽，但执行计划的是她和伊蕾莎。这便抹平了所有的风险。安海尔达像一团黑色的野火，从岩石后一跃而出，手中的双枪喷射出致命的火焰。而伊蕾莎则是那团野火旁，一道冷静得可怕的水流，她隐在暗处，步枪的每一次点射，都像死神的精准点名，总能恰到好处的解决掉对安海尔达威胁最大的敌人。

　　她们之间有一种超越言语的默契。安海尔达左手的枪打空了弹夹，她甚至没有去看，只是顺手向后一抛。几乎在同时，伊蕾莎从掩体后扔出了一把上满子弹的备用手枪，正好落入安海尔达空着的手中。

　　“有点悬啊，伊莎”。安海尔达在换弹的间隙，甚至还有心情开个玩笑。

　　另一边，传来伊蕾莎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你看起来完全掌控了局面。”

　　在别人看来是九死一生的炼狱，在她们，却像一场配合默契的的游戏。诺娃和她的射手们，早已在伊蕾莎的指挥下占据了所有的制高点，将这场突袭，变成了一场有条不紊的围猎。

　　战斗的最后，只剩下几个残敌，躲在装满黄金的马车后负隅顽抗。安海尔达对伊蕾莎打了个手势。下一秒，安海尔达的火力变得空前猛烈，死死地压得对方抬不起头。而伊蕾莎则利用这个间隙，冷静地点燃最后一捆炸药，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精准地落入了马车的另一侧。

　　轰——！

　　剧烈的爆炸，宣告了这场战斗的彻底结束。烟尘散去，安海尔达和伊蕾莎站在一片狼藉的尸体和弹壳中央，身上只有几处无伤大雅的擦伤。她们像两尊从硝烟中走出的不败战神。

　　“哦哦哦哦——！”短暂的寂静后，整个峡谷都回荡起“沙蛇”帮成员们那发自肺腑的，充满敬畏和狂喜的欢呼。

　　安海尔达笑了。那是一个无比灿烂，充满了胜利者光辉的笑容。她向伊蕾莎走去，想对她说：“看，伊莎，我赢了。我为你赢下了一个更安稳的未来。”

　　她已经张开了嘴。

　　——砰。

　　一声枪响。孤零零的，清脆的，像在庆典上不合时宜地放了一声空枪。那是一声毫无意义的、不属于这场战斗的、迷路的枪响。

　　安海尔达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她看到，正对着她微笑的伊蕾莎，身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推了一下，猛地向后一震。

　　伊蕾莎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她只是愣住了，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和安海尔达一样的困惑。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在那里，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上，一个小小的的黑洞，正在迅速地被一圈不断扩大的深色潮湿所浸染。

　　“……安？”

　　她轻轻地，疑惑地，叫了一声安海尔达的名字。仿佛不是在问“我中枪了吗？”，而是在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然后，她膝盖一软，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

　　整个峡谷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笑容，都和安海尔达一样，碎裂在了脸上。

　　直到诺娃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变了调的“伊蕾莎——！”，将安海尔达从那场荒诞的胜利幻梦中，彻底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