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灰烬中走来》幸由理

4、床头的和解

　　安海尔达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她们的私人帐篷。她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带起的风吹得桌上的烛火疯狂摇曳。帐篷外隐约传来手下们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像恼人的苍蝇，让她心中的烦躁愈发膨胀。

　　她发誓，这一次，她绝不先低头。她要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让伊蕾莎亲口承认，自己是错的。

　　厚重的皮质门帘被一只手轻轻掀开。伊蕾莎走了进来。

　　她没有像安海尔达预想中那样，带着一脸的怒气或委屈来继续争吵。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先去检查了一下角落里那些草药的干湿度，又将安海尔达随手扔在地毯上的外套捡起来，仔细地拍掉上面的灰尘，挂在架子上。

　　最终，还是安海尔达先败下阵来。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声音沙哑地开口。

　　“有，”伊蕾莎走到她身后，用那双总是带着微凉体温的手，轻轻地按上了安海尔达因为愤怒而僵硬的肩膀，“我想说，你的肩膀太硬了，安。你总是把整个世界的重量，都扛在上面。”

　　她的手指，带着一种安海尔达所熟悉的令她心安的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她紧绷的肌肉。

　　“我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你下不来台。”伊蕾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对不起。”

　　安海尔达的身体一僵。

　　“但是，安，”伊蕾莎继续说，“我的担忧，是真的。我害怕。我不是害怕战斗，我是害怕看到你被胜利的渴望冲昏头脑。我害怕……你那股不要命的劲儿，总有一天会伤害到你自己。”

　　“我不要命，就是为了让你和我们所有人，都能活下去！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安海尔达猛地转过身，抓住她的双臂。

　　“我明白。”伊蕾莎没有躲闪，她迎着安海尔达的目光，“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所以我才道歉，所以……我才会跟你去。”

　　安海尔达此刻愣住了。

　　“我说，我跟你去。”伊蕾莎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夹杂着无奈和纵容的微笑，“你的计划，你的决定。你是女王，安，我永远是你的副手。无论对错，我都陪你。只是……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安海尔达的声音，已经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小心一点。”伊蕾莎的眼神，在烛火下，亮得惊人，“为了我，小心一点。可以吗？”

　　那一刻，安海尔达心中所有因为骄傲和自尊而筑起的高墙，都轰然倒塌。她将伊蕾莎近乎粗暴地揉进自己的怀里。她的脸埋在伊蕾莎那带着淡淡草药香气的颈窝里，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对不起，伊莎……我不该对你发火。”

　　“我知道。”伊蕾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只终于收起了利爪的猫。

　　帮派里的老人常说，安海尔达是火，伊蕾莎是水。火能燎原，水能克火。她们会吵架，会冷战，但每一次，最后低头的，永远是那团看似能烧毁一切的火。

　　因为火知道，它离不开水。

　　正如他们所说的——想分开安海尔达和伊蕾莎？除非你能杀掉她们其中一个。

　　那一夜，她们的拥抱，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用力。仿佛要将这一刻，镌刻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