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灰烬中走来》幸由理

3、决裂的序曲

　　主帐篷里的空气，沉闷、压抑，充满了危险。

　　一张巨大的，用几只木箱拼凑成的长桌占据了中央，上面铺着一张绘制着周边所有地形、水源和势力的羊皮地图。几盏防风油灯挂在帐篷的支架上，昏黄的光线，将围坐在桌旁的几个核心成员的脸，映照得轮廓分明，也让他们的影子，在背后扭曲拉长，如同鬼魅。

　　安海尔达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名为“寡妇峡谷”的地方，画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秃鹫’帮的那群杂碎，下周二会从这里押送一批从矿区换来的黄金，”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激情，“我的计划很简单，我们不等他们进入峡谷。我们在峡谷的入口处，在他们最松懈、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正面强攻。我要的是他们的命，是他们的恐惧。我要让这一战，成为‘秃鹫’帮的葬礼，成为我们‘沙蛇’在这片土地上，加冕为王的礼炮。”

　　她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几个年轻些的成员，眼中已经冒出了兴奋的光。

　　然而，伊蕾莎的声音，却无比的冷静。

　　“我反对。”

　　她坐在安海尔达的对面，指出计划的风险：“正面强攻，等于放弃了我们所有的地形优势，变成了纯粹的消耗战。一旦对方的人数或火力超出预期，我们就等于把所有兄弟都推进了一个没有退路的屠宰场。”她提出了一个更稳妥的方案，袭击后勤，打完就撤。

　　帐篷里一片死寂。

　　安海尔达感到了羞辱。她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她最亲密的爱人当着所有核心手下的面，驳斥得体无完肤。

　　“稳妥？”她冷笑出声，“伊蕾莎，你忘了我们是谁了吗？我们是‘沙蛇’，不是躲在阴沟里偷袭的耗子！我要的是一场碾压式的征服，不是一次猥琐的胜利！”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更多兄弟的尸体被抬回来！”伊蕾莎也提高了声调。

　　这是她们之间理念的冲突，在场的成员们坐立不安。最终，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站在安海尔达身后的影子——诺娃。

　　诺娃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感受着那几乎能将人压垮的重量。她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犹豫。她先是看了一眼安海尔达，又看了一眼伊蕾莎。

　　然后，她选择了沉默。她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她的不作为，本身就是一个最响亮的表态：领导层已经分裂，她无法选择。

　　这个结果比伊蕾莎的反对更让安海尔达感到孤立无援。她的骄傲和执念，在这一刻，彻底战胜了理智。

　　“够了。”她用属于女王的最终权力，狠狠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油灯都跳动了一下。

　　她站起身，用一种冰冷的眼神，最后看了一眼伊蕾莎。

　　“这不是讨论，是命令。”

　　她丢下这句话，转身，掀开帐篷的门帘，大步走了出去，将一室的冰冷和惊恐，都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