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钢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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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傍晚的风裹着槐花香，卷得许恙自行车筐里的练习册页脚轻轻翻卷。
他刚把车锁在巷口老槐树下，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车铃声，清脆得像撞碎了半片夕阳。
“等我两分钟！”陆近宇的声音带着点喘，自行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响越来越近。
许恙回头时，正看见对方单手捏着车把，另一只手忙着把歪掉的书包肩带拽正，校服后襟沾着片槐树叶，晃悠悠像只没站稳的蝴蝶。
陆近宇把车停在许恙旁边，弯腰锁车时，发梢的汗滴落在石板上，晕开一小圈湿痕。
“刚才在文具店看见这个，想着你能用。”他从书包里掏出个浅蓝色笔袋，拉链上挂着只小小的物理公式挂件，“上次看你笔袋拉链坏了，总掉笔。”
许恙接过笔袋，指尖触到布料上细腻的格子纹，比他之前用的旧帆布笔袋软得多。
“谢谢。”他把旧笔袋里的笔一一放进新的，刚要拉上拉链，陆近宇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
“等下，”陆近宇从自己笔袋里摸出支银色钢笔，笔帽上刻着小小的“宇”字，“这个也给你。
上次物理竞赛模拟考，你借我的那支笔漏墨，把答题卡弄脏了半张，这个我妈给我买的，写着顺。”
许恙看着那支钢笔，笔尖闪着温润的光，显然是用了些日子的。
“不用，我自己的笔够用。”他把钢笔推回去，却被陆近宇又塞了回来，对方的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指腹，像落了颗小火星，飞快地缩了回去。
“你拿着吧，”陆近宇别开脸，耳尖有点红，“我还有一支黑色的，这支银色的你用刚好，你不是喜欢用银色笔做物理题标记吗？”他说着，弯腰捡起许恙车筐里掉出来的历史练习册，看见封面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知识点，还有几处用红笔圈出的重点，“你帮我整理的这些，我都背下来一半了，今天早读的时候，李老师抽查，我都答上来了。”
许恙点点头，把钢笔放进新笔袋：“晚上要是有不会的题，还可以问我。”
两人并肩往巷子里走，槐树叶在头顶沙沙响，落下的碎光在他们校服上晃来晃去。
陆近宇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突然说：“对了，明天周六，要不要一起去看许小恙和胖橘？我昨天去超市买了罐猫罐头，金枪鱼味的，它们肯定喜欢。”
“可以，”许恙抬头看了看天，晚霞把云朵染成了粉紫色，“上午九点在操场门口见？我顺便把遮光纸剩下的部分带去，再给猫棚加个门帘，晚上风大，别让它们着凉。”
陆近宇眼睛亮了亮，脚步都轻快了些：“好！我明天早点起，还能帮你搬东西，对了，你家附近是不是有个卖豆浆的早点铺？上次听你说过，明天我们看完小猫，去吃豆浆油条好不好？我请你。”
许恙想起那家早点铺，每天早上都排着长队，豆浆是现磨的，还带着豆子的清香。
“好。”他应着，看见陆近宇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像把晚霞的光都拢在了脸上。
回到家，许恙把新笔袋放在书桌一角，刚要翻开物理竞赛题，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是陆近宇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他列的历史条约表格，字迹比以前工整了不少，还在《马关条约》那一行画了个小小的钢笔图案，旁边写着“许恙说这个重要”。
【L】：你看我列的表格，是不是比之前清楚多了？晚上我再背一遍，下周小测肯定能及格。
【许恙】：嗯，很清楚，晚上背的时候要是有记混的，随时问我。
【L】：好，对了，你是不是还在做题？别熬太晚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看小猫呢。
【许恙】：知道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L】：晚安。
许恙放下手机，看着那张表格照片，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他拿出陆近宇给的银色钢笔，在草稿纸上写了道物理公式，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流畅得不像话。
周六早上，许恙刚走到巷口，就看见陆近宇推着自行车站在槐树下，车筐里放着猫罐头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装着折叠小凳子。
“我带了凳子，等下喂完小猫，我们可以坐在树下聊天。”陆近宇说着，把布袋递给许恙，“里面还有纸巾和湿巾，上次喂猫的时候，你手沾到猫粮了，这次我多带了点。”
许恙接过布袋，指尖触到里面柔软的布料，心里暖暖的。两人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走，早上的风很轻，带着青草的香气，路边的野花都开了，五颜六色的，像撒了一地的星星。
到了操场门口，许恙先去后勤室借了工具，陆近宇则抱着猫罐头，迫不及待地往梧桐树下跑。
“许小恙！胖橘！”他轻声喊着，刚走到猫棚边，就看见胖橘从棚子里探出头，飞快地蹭到他脚边，尾巴翘得高高的，许小恙则跟在后面，比上次精神了不少，眼睛也亮了些。
“你看它们，肯定是想我了。”陆近宇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猫罐头，浓郁的金枪鱼香味立刻飘了出来。
胖橘立刻凑过来，大口吃了起来，许小恙则慢慢走到罐头边，小口小口地吃着，偶尔还会抬头看陆近宇一眼，眼里满是依赖。
许恙拿着遮光纸和门帘，蹲在猫棚旁边忙活，陆近宇喂完猫，也凑过来帮忙，帮他扶着木板，递钉子。“你看，许小恙在看我们呢。”陆近宇小声说，指了指蹲在棚子门口的小猫，“它好像知道我们在给它搭门帘，一点都不闹。”
许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许小恙正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他们手里的工具，尾巴轻轻晃着。
“应该是觉得这里安全。”他说着，把遮光纸贴在棚子侧面，陆近宇则帮忙把边角压平，两人的手偶尔会碰到一起，又飞快地分开，像怕被什么烫到似的。
等门帘搭好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陆近宇拿出折叠小凳子，放在梧桐树下：“坐会儿吧，歇一歇。”他从布袋里掏出两瓶矿泉水，递给许恙一瓶，“刚才忙活半天，肯定渴了。”
许恙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流过喉咙，舒服多了。
两人坐在树下，看着小猫在棚子周围玩耍，胖橘追着自己的尾巴跑，许小恙则趴在棚子门口，晒着太阳，像只小小的团子。
“对了，我昨天做历史练习册，遇到一道题不会，”陆近宇突然说，从书包里掏出练习册，翻到某一页，“就是这道题，问《辛丑条约》里‘严禁人民参加反帝活动’的影响，我总觉得自己答得不全。”
许恙接过练习册，看了看题目，笔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这个影响主要有两点，一是从法律上禁止人民反抗，让清政府成为列强统治中国的工具；二是加深了民族危机，让更多人意识到，只有推翻清政府，才能救中国。”他顿了顿，又说，“你可以结合之前学的义和团运动，义和团就是反帝的，《辛丑条约》这样规定，就是为了□□的反抗。”
陆近宇点点头，拿出笔在旁边记下来：“原来是这样，我之前只想到了清政府成为工具这一点，没想到还有民族危机这层。”
他抬头看着许恙，眼里满是佩服，“许恙，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不管是物理还是历史，你都学得这么好。”
许恙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别开脸，看着远处的操场：“只是多记了几遍而已，你要是多花点时间，也能学会。”
陆近宇笑了笑，把练习册收起来：“也是，以后我每天都多背点历史，争取下次小测能考到七十分，不让李老师失望。
对了，物理竞赛的题，你要是有不会的，也可以问我，我虽然物理不如你，但编程方面我还可以，说不定能帮你做个解题的小工具。”
许恙转过头，看着陆近宇的眼睛，里面映着梧桐叶的影子，很亮。“好。”他应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暖的。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聊了聊物理竞赛的准备，陆近宇说他最近在看一本编程书，想试着写个程序，帮许恙整理物理公式；许恙则说，等竞赛结束，他可以帮陆近宇补历史，争取让他期末考个好成绩。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豆浆油条吧？”陆近宇看了看表，“再不去，早点铺就要排大队了。”
许恙点点头，和陆近宇一起收拾好东西，又看了眼猫棚里的小猫，才推着自行车往早点铺走。
路上，陆近宇突然从口袋里摸出颗奶糖，递给许恙：“给你，还是草莓味的，我妈昨天又寄了一大包。”
许恙接过奶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慢慢化开，和上次的味道一样，带着草莓的清香。“很好吃。”他说。
陆近宇看着他，笑了笑：“好吃就好，我每天都给你带一颗，直到你吃腻为止。”
两人走到早点铺，果然已经排起了长队。陆近宇让许恙在旁边等着，自己去排队。
许恙站在树荫下，看着陆近宇的背影，他在队伍里和前面的老奶奶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阳光落在他身上，暖融融的。
不一会儿，陆近宇就端着两碗豆浆和一碟油条走了过来，小心地放在桌子上：“小心烫，豆浆是刚煮好的。”他把油条推到许恙面前，“你多吃点，这家油条可脆了。”
许恙拿起一根油条，咬了一口，果然很脆，还带着淡淡的油香。他喝了口豆浆，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豆子的清香，舒服极了。
“你看，这家是不是很好吃？”陆近宇看着许恙，眼里满是期待。
许恙点点头：“嗯，很好吃。”
陆近宇笑了，拿起一根油条，慢慢吃了起来。两人坐在早点铺的小桌子旁，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豆浆的香气和油条的脆响，伴着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像一首温柔的歌。
吃完早点，两人骑着自行车往回走。陆近宇突然说：“许恙，等下次周末，我们去图书馆好不好？我听说市图书馆有很多物理竞赛的书，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书，中午还能在附近的面馆吃牛肉面，那家面馆的牛肉面可香了。”
许恙想起市图书馆，里面的藏书很多，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落在书架上，安静又舒服。
“好。”他应着，看见陆近宇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像把整个春天的光都拢在了脸上。
回到巷口，陆近宇把自行车停在槐树下：“那下周见，周一早自习我再向你请教历史题。”
“嗯，下周见。”许恙说着，推着自行车往家走。
回到家，许恙把新笔袋放在书桌上，拿出陆近宇给的银色钢笔，在草稿纸上写了道物理题，笔尖流畅，字迹工整。
他看着那道题，又想起刚才和陆近宇一起喂猫、一起吃豆浆油条的场景，心里暖暖的。
原来青春里的美好，不只是解出一道难题的喜悦，不只是考试进步的成就感，还有这样简单的陪伴——一起在梧桐树下喂猫，一起在早点铺吃豆浆油条，一起规划着周末的行程，一起为了目标努力。
这些细碎的瞬间，像槐花香一样，轻轻落在心里，慢慢散开，留下满是温柔的痕迹。
周一早自习，陆近宇果然拿着历史练习册来找许恙：“许恙，你看这道题，”他指着一道题，“问《南京条约》和《马关条约》中‘割地’的区别，我总记混割的是哪里。”
许恙接过练习册，拿出银色钢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两地的名称：“《南京条约》割的是香港岛，《马关条约》割的是辽东半岛、台湾全岛及所有附属各岛屿、澎湖列岛。你可以结合地图记，香港岛在南方，而辽东半岛和台湾在东南沿海，这样就不容易混了。”
陆近宇点点头，拿出笔在旁边记下来：“原来是这样，我晚上再对着地图背一遍，肯定能记住。”他抬头看着许恙，眼里满是笑意，“许恙，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历史肯定还是不及格。”
许恙笑了笑：“不用谢，我们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的练习册上，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轻轻响着，像青春里最温柔的旋律。陆近宇看着许恙认真讲解的侧脸，耳后那颗痣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心里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好朋友在身边，有明确的目标要努力，有说不完的话，有做不完的题，还有满是希望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