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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艘鬼船(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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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n非常热烈地追求林宣颜,也花了最多的心血给林宣颜的主打歌编出了一段爆红全网的舞蹈。林宣颜特地挑了江然心要去他家装游戏机的那天,把Leon带回去了。
因为他也会好奇江然心最真实的想法。
林宣颜家在一个安静的别墅小区,外面下着暴雨,水滴打在玻璃窗上作响。
林宣颜问他Leon是否介意自己的工作性质,是否介意自己和江然心的那些传闻。Leon说,我只希望你能享受和我在一起的每一秒。
林宣颜凑上去吻他的时候,江然心开门进来了。江然心愣了一下,打了个招呼,就跟上门安装的技工一样自顾自去电视机底下干活了。
林宣颜用余光看了他几眼,躺在Leon的大腿上玩手机。
“弄好了,”江然心把包装盒收好,“要不要玩?我帮你打开。”
林宣颜点头,接过手柄放到Leon手里。
“要一起吃个饭吗?”江然心去厨房洗了个手回来问。
林宣颜:“不饿,我要玩游戏。”
“那我先走了,你们俩玩儿。”江然心顺手把厨房的垃圾带走。
“拜拜~”林宣颜坐在Leon怀里,背着身挥手。
过了几分钟,林宣颜说要去卫生间。站起身来的时候,他看到江然心带走了垃圾和游戏机包装盒,却把伞和钥匙忘在了桌上。
林宣颜跑到二楼朝着大门方向的卫生间,趴在窗台跟前看江然心。
江然心的车停在车库卷帘门的门口,因为林宣颜留给他的那个车位此刻正被Leon的车占着。
发现拉不开车门,他就站在车门跟前摸了摸裤兜。发现钥匙多半是忘在林宣颜家里了,江然心却没有动。
他转身背倚着车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雨太大了,林宣颜有点看不清他在干嘛。
手机弹出一条通知,林宣颜以为是让自己送车钥匙的。
【江没心: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林宣颜气得头晕眼花。他又凑到窗前往外看,江然心还在原地站着。林宣颜觉得他有病一样,不会自己回来拿钥匙吗?
情不深雨瓢泼,他在雨里站着是要求药还是求财?
江然心在那站了十分钟也没动一下,林宣颜心里一股无名火。他跟Leon说马上回来,然后抓着钥匙气冲冲地出去了。
“没拿钥匙你不会自己回来拿吗?”林宣颜把钥匙砸到他身上,“淋雨给谁看呢?”
“我怕打断你们。”江然心的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在林宣颜听来却满是阴阳怪气。
“指纹锁明明你自己就能打开,也用不着我俩暂停来给你开门。”
江然心已经浑身湿透,雨水顺着鼻尖脸颊往下滑。他却伸手帮林宣颜把脸上的雨水擦掉,说快回去,雨太大了。
林宣颜一巴掌打开他的手,“你他妈还知道雨大?你在这儿杵着干什么?”
“快进去吧。”江然心说着让他走,却往林宣颜靠近了一步,几乎是把人圈在了怀里,抬起手给他挡着雨。
林宣颜抬头死死盯着江然心的脸,水濛濛的眼眶里装着无数不解和煎熬。可江然心看他的表情却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柔软,平和。
“你喜欢他吗?”江然心用大拇指帮他擦脸上的雨水。
“喜欢啊,”林宣颜冷笑着说,“喜欢得要死。”
“你还记得我们选秀的时候写的那个梦想卡片吗?”
林宣颜皱着眉头,不知道他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江然心:“你说你希望自己永远有机会站在舞台上。”
一瞬间所有的过去在林宣颜面前闪回,麦克风挂在耳朵上的触感,每一次粉丝的欢呼,每一句来自人海的“我们永远爱你”。
林宣颜的目光和注意力在江然心的身上停留了太久,久到林宣颜几乎分辨不清目光停留的原因,也模糊了在江然心旁边信誓旦旦发表对舞台热爱宣言的自己。
江然心的喉结轻轻滚动,俯身轻轻地抱他,手掌迟疑了几秒,最终只在他背上停留了一秒,“你喜欢就好。”
“那麻烦你先走,我要回去了。”林宣颜回过神来,蹲下身捡起沾了泥水的钥匙递给他。
江然心接过钥匙的时候,就着泥水握住了林宣颜的手。
“你喜欢就好。”他重复了一遍。
“走吧,别耽误我。”林宣颜勉强做出一个笑容给他。
“我给你买了几个卡带,放在电视柜里面了。上次你说的那个游戏我也买了,都在里面。”江然心坐进车里。
“太复杂了,不会玩儿。”
“明天我来做饭的时候教你,之前我给你发的那个示范视频你看了吗?”江然心一如往常的语气,好像刚才翻涌滚动的情绪并没有出现过,“对了,我刚才忘拿这个,给你多买了一个无线手柄,两个人玩儿方便。”
他把副驾上的盒子递过去,林宣颜已经走了。
那已经是许多年前了,那时候林宣颜以为自己和江然心之间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而那天就是这张纸最接近被捅破的一次。雨大到把纸淋湿,任何一个人伸出一根手指,这张纸就会烂掉。
原来江然心本就无心捅破,也没注意到过这张纸的存在。
他们都说江然心总站在自己旁边,但其实江然心离他好远好远。
可惜,林宣颜也知道,不仅仅是江然心站得远。是林宣颜自己做下承诺,要一个人站在离所有人都遥远的聚光灯下。
“都过去了。”林宣颜说,“没什么。”
玻璃护栏倒映出彩灯,李送月又想喊两杯酒,被林宣颜制止了。
跟服务员说话的时候,李送月瞥见了江然心的身影。
“师哥,”李送月假装没看到,把外套脱下来盖在林宣颜身上,“你穿太少了。”
路西法实在忍不住:“别点酒了,你自己舔舔嘴巴,绿茶味儿的。”
林宣颜想起这是今天小助理身上那件牛仔外套,只觉得被秀了一脸。他拉了拉衣服,安安心心地半躺在座位上,“我就不客气了。”
“师哥,”李送月看着夜幕中一颗一颗闪烁的星星,语气郑重肯定,“你和江老师这么多的好朋友,已经很难得了。”
“是啊,好多年了。”
李送月:“神不喜悦暧昧,而喜悦清洁的心、确定的爱,喜悦勇敢的灵魂。”
林宣颜:“你今天去教堂被洗涤了?”
“有感而发……”
“勇敢的灵魂……哈哈。”林宣颜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动。
李送月:“这话很俗套,但我还是想说。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意识到珍惜。”
“没得到过,又怎么失去呢?”
李送月笑了笑,“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以前拥有很多。”
“路本来广阔,爱不止息是因为爱是生动的,包容的。所有的爱都是。”
“小宣,把这个戴上。”江然心从身后走过来,递给林宣颜一张羊绒围巾。
“你怎么下来了?”林宣颜喝得有点晕乎乎的,看到江然心,不自觉地笑起来。
江然心扶他起来,把围巾套在他脖子上,“嗓子别着凉了。”
林宣颜站直身体,把外套脱下来还给李送月,“小梁你也早点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李送月点点头,江然心也跟他说明天见。
“元芳,回家开会。”
“来了李律。”路西法又问,“我还有小孩儿奶喝吗。”
“……”
李送月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林宣颜颜是热烈的,张扬的,五彩斑斓的,跳起舞来碰撞的耳钉反射着舞台的灯光,不拘小节,活得自我。江然心平静,淡然,像一阵风一样,却会细心地留意林宣颜的一切。”
路西法:“我觉得你磕得入魔了。”
李送月解释道:“可是他们两个人里,实际上事无巨细地把控着每个细节的,是无时无刻不在扮演‘江然心最亲密的挚友’的林宣颜。他的注意力总是停留在江然心身上,他根本不自我。
而江然心,模糊了所有具体准确的内容和定义,笼统却又诚心诚意地做林宣颜的好友。他的感情粗略、没有方向,享受着亲密,却不予承认。
两个人,心怀鬼胎却坦坦荡荡。”
路西法:“梁冬老师,现在又如何?”
李送月:“十年老友,已经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不破,不立。”
路西法:“李送月,你这么无私地帮他们推波助澜,最后两个人都爱上你了怎么办。”
李送月笑着说:“可是我已经有家室了。”
路西法抱着抱枕,侧躺在李送月的床上,“原来我只是你的盾牌。可是,爱情这种东西很难说的,保不齐他们俩谁就对你见色起意了。”
李送月:“我对你就是见色起意。”
路西法吓得坐起来,“你的爱情来得好快。”
李送月淡淡道:“我就是这么跟林宣颜说的啊。”
路西法:“……你说梁冬和子涵啊?”
李送月:“我只是不相信江然心和林宣颜这么久的感情会因为一个从天而降的陌生人而改变。”
路西法:“不过也是,他们俩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的确已经很不容易了。就算只是好朋友,也很可贵。尊贵的用户7个7,请尽情为别人的爱情燃烧自己吧!”
李送月:“睡觉。”
路西法:“还早呢!”
李送月躺到床上,安详地闭上眼睛。
路西法小声问,“7个7,你的愿望是什么啊?”
李送月:“救人。”
路西法:“你想复活谁?”
李送月:“你真的相信能这复活人?”
路西法:“我不知道……说不定呢?”
李送月:“我不相信。”
路西法:“那你就相信他能救人了?”
李送月:“我只是觉得救活垂死之人有可能性,但复活已经死去的人是一个非常无解的命题。”
路西法:“可是,你不想见到他们吗?”
李送月:“已经死去的人,要以什么样的年纪回来,什么样的状态回来?复活他们的□□,还是复活他们的意识?”
路西法想了一会儿说,“哪怕一面,不论是以什么样子。”
李送月脑海中浮现了很多张脸,每一张脸都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想,当然想。
小时候李送月也常常梦到爸爸妈妈,所以醒来他就大哭大闹地问,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死了,就把我丢在这里?
李风华丢给他一句,人都是要死的。
李送月问她,那我活着做什么?
李风华说,因为你妈让我们好好活着。
李送月浑浑噩噩地长大,直到他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自己也是李风华最大的牵挂。直到有人神色温柔地告诉他,希望自己爱的人都好好活着,幸福快乐就好。
“正因为死是众人的结局,活人必将这事放在心上。一粒麦子若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这也是李风华说给他听的。
所以李送月要活着,因为他装载逝去的人的期待,带着这些期待去仔细地感受这个世界的一切。在死亡走向他之前,李送月不可以也不应该轻易放弃活着的机会。
李送月:“想复活死者,是出于生者对他们的依赖,不是出于对死者的爱。”
路西法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有限的记忆里,他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
李送月:“你的愿望是复活别人,还是复活你自己?难道你已经死了?”
路西法摇了摇头,“不是。”
李送月:“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路西法转过来看着他:“其实我也不知道。”
李送月:“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路西法:“等他实现了我的愿望,我就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了。”
李送月:“……也有道理。可是,你真的没有愿望吗?”
路西法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问他谈过恋爱没,路西法说不记得了。问他最大的心愿是什么,路西法说不知道。
李送月:“你好像和你自己不是很熟。”
路西法:“好像,真不是很熟。”
……
路西法又问:“李送月,你真的觉得江然心和林宣颜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