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我并非是一个软弱的女人,只是大多数时候都难以提起抗争的勇气,在洋子对我视若无睹的时候是这样,在客人做出过分的事情的时候是这样,在隼人从我身边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并非不知道难过,只是大多数时候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如果难过的话,那只要不要难过就好了吧?只要忽视这种心情,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曾经问过和也哥哥,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好了的吗?他说是的,从宇宙大爆炸起,所有的一起都已经注定了。

      我问他那我们注定会在一起吗?他只是笑了笑,并未继续说下去。

      所以难过也是注定的。

      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我觉得是理解,但我从未真正理解过任何一个人,尽管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可还是做不到,也许是因为我太过驽钝,要是我能像和也哥哥一样聪慧就好了,他看的书,我总是看不懂,他喜欢的音乐,我也一无所知,他所期望的未来,似乎也与我无关。

      但好像随着年岁渐长,我越来越无法轻易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就算只能从每个人那里获得一些微薄的爱,可只要人够多的话,一定能获得满满的爱吧,就是这爱,让我变得愈发软弱。

      第二天清晨,我一睁眼就看见莲赤裸着上身坐起靠在床头抽烟,“怎么醒怎么早?”我问他。

      “已经睡了很久了”,莲拿起一旁的烟灰缸往里面抖着即将掉下的烟灰,顺着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往上看,纤长的睫毛半阖着,轻微地闪动像蝴蝶的翅膀。

      他看上去状态有些不正常,一根紧接着一根地抽,我把头放在他小腹上,环抱着他的腰,“要继续吗?”

      他放下烟,有些急切地用手推开了我,然后深埋在我身体中,一只手按着我的手臂,一只手紧紧掐着我的脖子。空气的缺乏让我眼前闪过不连续的白光,身体也开始紧绷,明明应该反抗的,却提不起半点力气。

      “抱歉。”

      “你好点了吗?”

      “也许吧。”

      “还是很烦躁吗?”说着这话,我坐起来抱住了他的头,“这样你会感觉安心一些吗?”

      “嗯”,他低低地回了一句,但我知道,这大概也是无济于事,就像香烟和糖果并不总都是慰藉,如果不是想要的人,那就和成年人的糖果没什么区别。他所想要的,并不是我能给予的。

      Trapnest果然就如社长所说的,在发布了第一张专辑后,一炮而红,日程瞬间被排得满满当当,但人手十分紧缺,除了经纪人竹田,就只有我和另外一个男性助理木下,那段时间,我忙得都没有时间去想隼人的事了,每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几点有个采访,几点有个电视节目,几点前往线下CD店的签售活动,蕾拉在哪里,莲在哪里,直树在哪里,唯一不用操心的就是巧,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趁着他们几个去参加活动,我和木下还能在车上或者准备室里休息一会儿,而Trapnest几乎就是个永不停歇的陀螺,一直转着。我眼看着蕾拉眼下的青黑色越来越重,脸色也越来越疲惫,逐渐地,嗓音也开始变得沙哑。终于有一天,巧去了社长的办公室大闹了一场,说不要随便是什么通告都给Trapnest接,他们要凭借音乐获得大众的喜欢,那之后,所有的商业活动都由巧进行接洽,事情便少了许多,同时,公司也招聘了更多的工作人员,至少司机有了,我和木下不用自己开车,专职造型师也就位了,不用再去约造型师的时间。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桐生真希的电话,询问我这个月是否要探望桐生隼人,我向竹田请了假,在巧不善的眼神中离开,“做不到在危急时刻并肩作战的人就请自觉离开”,当时他是这么说的,我告诉他我没有临阵脱逃,而是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现在离开,明天晚上就能就位,唯一抱歉的是,每个月我都需要在这一天半里休假,而且合同里讲了每个月保证至少四天假期,我并没有违反协约。

      我只带着钱包和一套换洗衣物,连夜赶到了京都,在那边找了家酒店住下,第二天起床买了些伴手礼前往拜访,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来,别墅前的保卫人员已经认得我了。桐生确实是个很大的家族,他们住在我一辈子也买不起的豪宅里,里面的工作人员就有数十个,我甚至没有见到桐生真希,而是直接被人带着前往一个宽敞的房间,隼人就在里面,周围是各式各样的玩具,还有毛绒玩偶,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隼人就在地毯上爬着玩耍,我穿上新的拖鞋和照顾他的babysitter一起走了进去,几个月不见,他似乎对我已经不是很熟悉了,被我抱在怀里,手却朝着另一个女人伸去,我和隼人一起玩了会儿玩具,然后给他洗了一个澡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体,在好不容易刚刚熟悉了一些后,我便离开了,我给babysitter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的电话号码,告诉她,如果有事请联系我。

      出来后在前往新干线的电车上,我编辑好一封邮件发给真希,感谢她对隼人的悉心照料。看着窗外傍晚日落的夕阳,我眼前就像是蒙着一层暖红色的薄雾,本不该是这样的,我听见自己说,但就是这样了,那还能怎样呢?我不知道。

      当晚我到了东京后,回了许久未去的家,是我耗尽积蓄不惜贷款为我和隼人的未来购置的公寓,里面的装潢是我和装修公司仔细商讨过的,两间卧室,一间是我的,另一间是隼人的,有放玩具的柜子,有定制的架子用来放书,还有可以升降的书桌和椅子,墙边还放着一个衣柜,里面还放着隼人的衣服。那时我希望的是,隼人能在这间房里从幼儿园待到国中,然后他会考上大学离开这里。

      家里空荡荡的,忽然觉得大得惊人。

      莲和洋子一样有服用药物的习惯,我是在某次录制专辑的时候发现的,录音棚里气氛很压抑,调音师和巧发生了很大的争执,头发已经花白的调音师压抑着怒气说配不上给他们这样大名号的乐队录音,然后就离开了。

      专辑录制中止之后,所有人都很茫然,除了巧,他拿着一根烟还有电话,对所有人说,“放半天假,明天再继续录制”,墨色的眼眸看不出一丝慌乱,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只是手指在电话上快速摁着,眉宇间也隐隐有些烦躁。

      “蕾拉,你先去酒店好好休息”,他说完便将电话放在了耳边打起了电话,“我是一之濑巧。。。嗯。。。真是。。。”,他一边点燃香烟一边朝着门外走去,手里夹着烟还朝后挥了挥手。

      那天晚上Trapnest和工作人员都住在了附近的酒店里。蕾拉让我去问莲要不要一起打扑克,我敲了许久的门里面都没有人答复,担心出什么事,便向小竹要了多余的房卡,刚打开门就闻到了那股我熟悉的味道。

      莲靠着床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一支烟,眼神迷离,对我发出的动静无动于衷。我关好门朝他走进,发现他的手腕在微微颤动。

      我把手放到他肩膀上试图把他扶起来,他沉得超出我的预料,我拉住了他的手臂,却被他拖得一同坐在了地毯上。

      “怎么了,直子?”他这时才看向了我,忽然又慌张地将手中余下的烟头往身后藏,“怎么忽然出现在了我的房间里?”他迷茫地四处张望,似乎还没有分清现实和环境。

      这种人,是这样的,沉迷在烟雾笼罩着的环境中,自顾自地悲鸣,却对周围的人视而不见,我早就习惯了。我捡起地上的烟头,还有烟盒里其他散发着不详气味的烟,一同冲到了马桶里。

      我走出去,发现莲还坐在那里,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膝盖,“蕾拉小姐问你要不要一起去打牌?直木和小竹也在。”

      莲没有回复我,我半掩着门出去,把房卡还给了小竹,和他们说莲已经休息了,然后又折返回来。

      “你。。。会告诉记者吗?”半响,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双手捂着头,“抱歉,我只是最近录制专辑压力太大了”,我知道,有很多人都对他写的曲子进行了质疑,只有巧毫不犹豫地对所有人说,“这就是Trapnest的歌,不喜欢就请离开”,今天录音室的争执也正是因此而起,专业人士认为作曲过于朋克,编曲过于歌剧,这样的曲子没有制作的价值,巧让他滚。

      我半跪在莲身边,把手覆盖在了他的手上,“不会的,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军队”,我从不曾想背离任何一个人。

      我告诉莲,释放压力并不只有这一种方式,□□也可以,洋子有很多情人,一个接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她也从不拒绝,只为了片刻欢愉。

      她被男人抱在怀里,穿着蕾丝睡裙,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吞云吐雾,“直子,你回来啦”,她面色迷离的笑着,朝我递出了一根烟,“让人快乐的东西,你需要吗?”旁边的男人说她疯了给孩子抽烟,趁着两人说笑,我快速地走回了房间,第二天出门上学时洋子还在沙发上睡觉,我回来时她们就已经离开了,只有茶几上用烟灰缸压了几张钞票。

      莲的神智似乎还不是很清楚,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在老家的仓库和覆盖着大雪的堤岸边,有他的恋人,是一个异常高傲的光彩夺目的女人。

      “我好想回到她身边”,他说。

      这一刻,他的脆弱蛊惑了我,比舞台上的光芒更甚。我告诉他,没关系的,总有一天会再见的,他说是的。

      我抱住了他,他犹如一个麻木的人偶,只在偶尔才有所反应。

      “现在感觉怎么样?”我问他。

      “还好,总感觉有什么原则被打破了”,他苦笑着,“也许她不会再原谅我了。”

      对于他的后半段话,我直接忽视了。原谅我,我忽然发觉我其实也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和洋子一样,我多么希望那时陪在她身边的是我,而不是其他男人,我想给她快乐,但她的快乐不源于我。

      我告诉莲,我会帮他保守秘密,但他不要在吸烟了,有需要的时候来找我,我会让他放松的。我是专业的,我如此告诉莲。

      他问我要收费吗。

      我说如果付费那就更好了,我现在还被银行的房贷无情地压迫着。

      忽然他就笑了,没有什么是轻而易举的,我说是的。

      他是一个随波逐流的,没有原则的男人,正因如此,才会如此轻易地就妥协,就像洋子一样,我知道,所以无法视而不见。

      第二天,巧向我们介绍了他找来的新的调音师,据说是个年轻人,不过技术很不错,有过录制多张专辑的经验,对多种音乐风格都很熟悉。

      他迟到了,巧已经要开始生气了,不过幸好,很快他就推门而入,“抱歉抱歉我来晚了。”

      清冽的声音混杂着些微喘气声,我抬起头,是和也哥哥。

      他带着黑框眼睛,穿着白色衬衫和卡其色的休闲裤,和平日里随处可见的上班族没有什么区别。头发也长了,刘海快要搭在了镜框上,被草率地分开往两侧拨去。

      经过简单交谈后,他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你昨晚发来的文件我都已经看过了”,他对巧说。

      他就好像没有看见我一样。

      今天的录制比昨天顺利得多,和也哥哥就像是巧的傀儡,巧提出的任何设想和效果他都能想法设法达成,并从不提出自己的意见。

      但出于精益求精的态度,录制完两首歌就已经是傍晚了。

      “合作愉快”,巧递给了和也一根烟,“下张专辑你也来帮忙吧,那些老东西已经听不见市场的呼声了。”

      “下一张专辑已经在计划中了吗?”和也问道,手里接过了烟,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燃。

      “还没。”

      “那就到时候再联系吧,不过你知道的,我现在时间很多。”

      和也在录音室里收拾着东西,走在了所有人的后面,我也是,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我们在走廊里搭起了话。

      “有时间一起吃个晚饭吗?”他问我,我说好的。

      我们去了一家看上去比较高端的西餐店,在和也刚拿出香烟的时候就被店员制止了,“抱歉”,他对店员说道,今天从我见到他开始,他就一直在道歉。

      “抱歉”,他对我说道,“当时我离开得太过仓促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