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万事屋的交易 ...
-
陆允川在食堂门口被第五个人行注目礼时,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就是他吧?"
"没想到是真的..."
"美术社那个谁..."
细碎的议论声像苍蝇般围着他打转。他握紧餐盘,指关节泛白。昨晚那条帖子已经扩散到全校皆知——照片里他和明赫在更衣室的暧昧姿势,配上"校园万事屋"耸动的标题,足够喂饱这群无聊人士一整个月的谈资。
餐盘重重落在桌上,对面正在扒饭的张毅差点被米饭呛到。
"咳...你真和美术社那小子..."张毅挤眉弄眼,嘴角还粘着饭粒。
陆允川用筷子尖把那粒米饭戳了下来:"假的。"
"得了吧。"张毅压低声音,"万事屋从没发过错报,上次李主任的婚外情就是他们..."
"我说假的。"陆允川的筷子咔嚓一声折断。邻桌几个女生立刻发出夸张的抽气声。
他起身倒掉几乎没动过的饭菜,径直走向教学楼。三楼最西侧的美术室,窗户正对着篮球场。现在是午休时间,门应该锁着...但如果是那个人,说不定——
门虚掩着。
陆允川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松节油和铅笔屑混合的气味。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角落里,明赫正坐在高脚凳上削铅笔,听到声音头也不抬。
"关门。"
陆允川反手甩上门,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画室里格外刺耳。明赫这才抬头,嘴角沾着一点铅笔灰,像颗小小的痣。
"你发的帖子。"陆允川把手机拍在桌上,屏幕还亮着那条爆款八卦。
明赫放下美工刀,刀尖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凑近屏幕看了看,突然笑了:"这不是我发的。"
"ID是'校园万事屋'。"
"万事屋有七个管理员。"明赫从兜里掏出一块橡皮,正是昨天刻着"MH"的那块,"我是负责失物招领的。"他用橡皮点了点发帖人的头像,"这是八卦组的周婷,你拒绝过的那个曲奇女生。"
陆允川的怒气突然卡住。他盯着明赫手里的橡皮,发现边缘多了几处新鲜的牙印。
"那你昨天..."
"只是路过。"明赫跳下高脚凳,赤脚踩在木地板上,"不过既然你来了..."他走到储物柜前,从一堆画具里抽出一本装订好的纸,"看看这个。"
《假情侣公关方案》——标题用马克笔写得龙飞凤舞。
陆允川的太阳穴又开始跳:"你早有准备?"
"从你拽我进更衣室那刻就开始想了。"明赫翻开第一页,上面贴着那张惹祸的照片复印件,"现在有两个选择。"他竖起两根手指,指甲修剪得很短,但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咬过,"A.你发声明说我们在交往,等风波过去再'和平分手'。"
"B呢?"
"B."明赫突然靠近,陆允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莓糖味,"你承认是开玩笑,我发声明谴责你拿同性恋话题当挡箭牌。"他歪了歪头,"校LGBTQ+协会会长是我室友,这事能闹到德育处。"
窗外的篮球声突然变得很吵。陆允川盯着明赫耳垂上的银色耳钉——现在他看清了,确实是支小画笔的形状。
"你在威胁我?"
"在商言商。"明赫把方案推过来,"选A的话,我还能帮你解决徐媛的问题。"他指了指第三页,上面详细列出了徐媛过去半年跟踪过的五个男生名单,"她前男友是我们班班长。"
陆允川翻着方案,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一页甚至附上了他每周的课表和训练时间,空白处还画着几个潦草的小人——篮球服小人被饼干怪物追着跑。
"你跟踪我?"
"观察。"明赫从架上取下速写本,"美术课作业。"他翻开其中一页,是陆允川在图书馆睡觉的侧脸,"人体素描课,动态练习。"
陆允川夺过速写本快速翻动。整整十几页,全是他——打球时的、吃饭时的、靠在树下发呆的。最早的日期是一个月前,那时他甚至不知道明赫的存在。
"变态吗你?"
"构图练习。"明赫平静地拿回本子,"你的肌肉线条很适合速写。"他顿了顿,"尤其是投篮时手臂的弧度。"
篮球场传来进球的欢呼声。陆允川突然注意到明赫的速写本封底夹着半张照片——一个女人的侧影,背景像是医院走廊。还没等他看清,明赫就合上了本子。
"所以?选A还是B?"
陆允川的目光落在方案最后一行的附加条款上:每周三次模特时间,每次两小时。
"这又是什么?"
"哦,那个啊。"明赫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炭笔,在指尖转了一圈,"下个月全市美术比赛,我需要人体模特。"炭笔突然停下,笔尖指向陆允川,"你肌肉结构很好。"
阳光偏移了几度,照在明赫的睫毛上,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陆允川发现他的左眼睫毛比右眼长一些。
"成交。"他听见自己说,"但有个条件。"
明赫挑眉。
"把万事屋的帖子删了。"
"做不到。"明赫摇头,"但可以加个后续。"他抓起铅笔在方案背面快速写着什么,"比如这样——'经证实,陆同学与明同学确实正在交往中,详情请关注本周五的特别访谈'。"
陆允川抢过纸片,上面画了个夸张的爱心,里面写着:"情侣Q&A大揭秘!"
"你疯了?"
"转移注意力最好的方法,"明赫把橡皮抛向空中又接住,"是给他们更大的爆点。"他忽然凑近,陆允川能闻到他发丝间的松节油味,"演场戏而已,学长不会怕了吧?"
窗外,篮球滚到场边的声音格外清晰。陆允川看着明赫嘴角的铅笔灰,突然有种想用拇指擦掉的冲动。
"周五几点?"
"放学后,万事屋直播间。"明赫伸出小指,"成交?"
陆允川看着那只手——指节分明,虎口处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茧。他犹豫了一秒,勾住那根手指。明赫的皮肤比他想象的凉。
"合作愉快。"明赫笑起来时,那颗铅笔灰的痣消失了,"男朋友。"
下课铃突然响起,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陆允川猛地抽回手,后腰撞上了画架。一幅未完成的素描飘落在地——画上是他在篮球场擦汗的瞬间,球衣撩起一角,露出腹肌。
"记得周五穿那件灰色连帽衫。"明赫弯腰捡起画,"你穿那个好看。"
陆允川夺门而出时,听见身后传来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他回头从门缝望去,看见明赫正在方案背面画着什么——一个篮球小人,头顶冒着夸张的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