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锁》LumenScars

1、偶然事故

　　下午四点半的篮球场，陆允川投进了今天的第七个三分球。汗水顺着眉骨滑落，在睫毛上挂了一秒，最后砸在水泥地上。他撩起球衣下摆擦脸时，听见场边传来熟悉的惊呼声。

　　"学长！"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高二（3）班的徐媛，连续三周雷打不动出现在每周三的篮球训练后。陆允川把球传给队友，抓起矿泉水瓶灌了大半瓶。水从嘴角溢出来，沿着脖颈流进领口。

　　"学长，我做了曲奇..."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近，陆允川瞥见一个系着丝带的纸盒。上周是巧克力，上上周是马卡龙，每次都说是亲手做的，但包装纸上分明印着商业街那家甜品店的logo。

　　"不用。"他拧紧瓶盖，习惯性地在瓶身上蹭了三下。

　　"我特意选了坚果的！"徐媛追着他往更衣室走，"听说运动员需要补充..."

　　陆允川突然转身，女生差点撞上他胸口。他后退半步，闻到曲奇盒子里飘出的榛子味，喉咙条件反射地发紧。

　　"我对坚果过敏。"

　　"啊？可是上次看你吃花生酱..."

　　"会死人的那种过敏。"陆允川绕过她，推开更衣室铁门。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声响，盖过了女生的道歉。

　　更衣室里空无一人。他坐在长凳上解鞋带，听见门外徐媛和同伴的嘀咕："...肯定是借口啦...""...听说他初中时..."

　　鞋带打了个死结。陆允川用力一扯，线头崩开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初中毕业那年的事，居然还有人记得。他抬头看向更衣室镜子，刘海因为汗水黏在额头上，露出那道浅色的疤。

　　哗啦——

　　更衣室窗户突然被推开。陆允川猛地站起来，看见窗外探出半个身子的人影——栗色头发乱蓬蓬地支棱着，嘴角叼着一根铅笔。

　　"抱歉，不知道有人。"那人眨了眨眼，目光在陆允川眉骨的疤痕上停留了一瞬，"能帮忙捡下橡皮吗？掉你们屋里了。"

　　陆允川低头，看见一块被削成菱形的橡皮滚在长凳底下。他弯腰捡起来，橡皮上沾满了铅笔灰，侧面用美工刀刻了个歪歪扭扭的"MH"。

　　"谢了。"窗外的人接过橡皮，铅笔在耳后转了个圈，"明赫，美术社的。"他指了指楼上，"画室窗户的橡皮总往这儿掉。"

　　陆允川点点头，正要关窗，走廊上突然传来徐媛的声音："...去后门堵他..."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皱眉，手指在窗框上收紧。

　　"被缠上了？"明赫突然问。见陆允川不答，他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根棒棒糖，"要帮忙吗？"

　　草莓香精的味道飘过来。陆允川想起上周在食堂看见过这个人——坐在角落用速写本挡着脸吃饭，桌上摆着三根不同颜色的铅笔。

　　更衣室门把手转动的声音。陆允川鬼使神差地抓住明赫的手腕："配合一下。"

　　门开的瞬间，他拽着明赫翻进窗户。对方显然没预料到这个动作，膝盖磕在窗台上，闷哼一声撞进他怀里。棒棒糖掉在地上，碎成两截。

　　"学长，我想到可以..."徐媛的声音戛然而止。陆允川背对着门，能感觉到明赫在他怀里僵住，铅笔从耳后滑落，在地板上滚了两圈。

　　空气中飘着铅笔屑和草莓糖的甜味。陆允川松开手，明赫立刻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储物柜，发出咣当一声响。

　　"对不起！"徐媛的嗓音突然拔高，"我不知道你们..."脚步声慌乱地远去，还伴随着压抑的尖叫。

　　明赫弯腰捡起铅笔，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美术室在催了。"他跨上窗台，又回头补充，"对了，过敏的事最好别开玩笑。"指了指陆允川的脖子，"荨麻疹都起来了。"

　　窗户关上后，陆允川才注意到自己颈侧确实泛起了红疹。他抓起水瓶又灌了几口，发现地上还躺着半截草莓棒棒糖。捡起来时，糖纸上的生产日期是去年冬天。

　　更衣室门再次被推开，队长张毅探头进来："允川，徐媛满操场喊你出柜了，什么情况？"

　　陆允川把棒棒糖扔进垃圾桶："没什么。"他抓起背包，摸到口袋里震动的手机。校园论坛推送了一条新消息：【速报！篮球队长陆允川与神秘男子更衣室密会照片曝光！】

　　照片上，明赫被他圈在怀里的背影模糊不清，但陆允川自己回头时错愕的表情清晰得刺眼。发帖人ID是"校园万事屋"。

　　窗外传来下课铃。陆允川抬头看向美术室的方向，隐约看见一个身影站在窗边，正往速写本上写着什么。夕阳把那人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像幅没对上焦的照片。

　　他摸了下眉骨的疤痕，突然想起那块橡皮上的刻痕——MH。明赫。

　　这绝对是个麻烦。陆允川系好鞋带，发现地上还有半截没清理干净的粉色糖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