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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燃烧的素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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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室的窗帘紧闭了三日。
明赫坐在角落的画架前,指尖摩挲着素描本边缘的磨损处。窗外雨声淅沥,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打玻璃。他翻开本子,陆允川的侧脸线条在纸页间流动——投篮时绷紧的下颌线,睡着时垂落的睫毛,还有那道横亘在眉骨上的、永远无法擦除的疤痕。
美工刀在掌心转了个圈。
"第17张。"他轻声自语,刀尖沿着铅笔线条精准切割。画纸上陆允川的眉眼被一分为二,那道疤痕所在的位置被刻意划烂,纸纤维翻卷如真实伤口。
铁桶里的松节油已经浸透前16张碎片,墨迹晕染成模糊的灰蓝色。明赫举起第17张残片,阳光透过疤痕的裂痕,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门锁转动的声音让刀尖一偏,划破了食指。血珠滴在画纸上,正好落在素描中陆允川的唇边,像句说不出口的话。
"三天了。"陆允川站在门口,校服领口沾着雨水。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定格在那桶浸泡着的碎片上,"质检局要我们明天去..."
"你看过这个吗?"明赫突然举起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画面里两个年轻女子并肩站在建筑工地,举着相同的记者证。左边是眉眼凌厉的明赫母亲,右边温婉笑着的——赫然是年轻时的陆母。
陆允川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他走近时,明赫闻到他身上残留的雪松气息,那种他父亲惯用的古龙水味道。
"从哪找到的?"
"周婷父亲的老相机。"明赫翻转照片,背面写着日期和地点:1998年7月,青山水泥厂,"她们一起调查的第一个项目,比我们出生还早。"
雨声忽然变大。陆允川的指尖悬在照片上方,像是怕惊动什么:"我妈昨天突然出国了。"
"真巧。"明赫从画架底层抽出一沓文件,"我妈妈失踪前一周,也说过要出国'处理事情'。"他翻开航空记录复印件,"这是她最后乘坐的航班,1999年5月14日,瑞士日内瓦。"
陆允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抓住明赫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什么时候查到这些的?"
"上周。"明赫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点开手机相册,"但今天周婷发现了更重要的东西。"屏幕上是一份陈旧的患者登记表,1999年5月20日,日内瓦某私立医院,患者姓名栏写着"Lin Xi"(明赫母亲的名字),而紧急联系人处签着"Yu Chen"——陆母的拼音。
空气凝固了。陆允川的手缓缓松开,在明赫腕上留下五个苍白的指印。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他眉骨疤痕下跳动的青筋。
"书房。"他突然说,"父亲书房有所有海外行程记录。"
明赫的笔尖在纸上洇开一个黑点。这个提议太危险,但照片里两个年轻记者的笑容像把钥匙,正在转动某个尘封已久的锁。
"现在?"
"趁他还在拘留所。"陆允川抓起外套,雨水从发梢甩落在素描本上,"但我们需要先确认一件事。"
他掏出手机拨通某个号码,等待音在寂静的美术室里格外刺耳。三声后,一个疲惫的女声接起:"允川?"
"妈,你在哪?"陆允川的声音异常平静,"我找到些老照片,想问你关于1999年..."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杯打碎的声音。"谁给你的照片?"陆母的声线陡然尖锐,"听着,不管那个明赫给你看了什么,都是..."
通话突然中断。陆允川和明赫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看向窗外——雨幕中,一辆黑色奔驰正缓缓驶离校门,车牌号赫然是陆家的。
"她在这里。"明赫的笔尖戳破了纸张,"一直在监视你。"
陆允川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眉骨的疤痕,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带着某种决绝:"今晚八点,书房见。"
暮色渐沉时,明赫在美术室深处发现了一个锁着的抽屉。周婷传来的最新消息在屏幕上闪烁:【化验确认:手链纤维与操场麻袋同源,含有人体组织残留】
他的腕骨突然刺痛起来,那条红黑相间的编织物仿佛变成了灼热的烙铁。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瞬间,明赫想起母亲失踪前夜说的话:"如果妈妈不在了,就找照片里那个阿姨..."
抽屉里静静躺着一封泛黄的信件,信封上是他母亲的字迹:【致小赫,当你找到真相时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