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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掘土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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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晨,才刚刚四点左右的时间,二人就被一种来自大地深处的异样脉动给唤醒了。
“唔……是地震吗?”
而随后很快地,她们就接收到了与之相关的调查任务:于枣立市边境矿产采掘场附近,接收到了有诡异生物出现的目击情报。
“我们已经失去了与距离该地最近的驻守成员的联络,请你们二位多加小心。”
为了赶时间,立即驱车驶向目的地的二人,只能在路上咬着密封于软管包装里的即食营养膏充饥。
“第一次吃的时候,很难以下咽吧。”
“之前已经吃过很多次了。在训练那几年里,除了妈妈她有时间陪我的时候,基本上每一餐都只能进食这种东西。”
“哎,这样吗……”
即便是法贝拉自己的女儿,也依旧要按照既定的严格规划进行训练,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由她任意支配。对于安铂来讲,亲自下厨做菜这件事,与其说像是她的一种个人爱好,不如说是曾经生活中难以企及的奢求了。
“所以,有些事情也不是单纯靠吃饭能解决的。”
“啧……够了,好好专心工作。”
抵达开掘场后,二人一眼就看到了明显被拉起的警戒线。与警员守卫表明身份后,立即进入了事发现场内部。
“目击者就是当时在进行采矿作业的员工,根据他们的描述,操作员在使用掘进钻机开挖新规划区域路线的过程中,看到了像是人类体型大小的鼠类生物,且也被监视画面拍摄到了一点模糊的身影。包括监工在内,目前已有三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恐慌表现。”
“那么早就已经开工了?这里真不是什么黑心企业么。”
“关于这方面的原因,他们的责任经理没有给出明确的理由,但确实出示了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的批准文件……暂且先不说这个,之前已经前往了矿场深处的成员,现在还是没有联络回应。看来,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只能我们亲自下去看看了。”
安铂还是第一次佩戴矿井作业用的安全头盔与工矿靴等防护装备,不知是否是因为好奇,她抬手弯曲食指,朝着磔木头顶的“安全第一”字样连续敲了几下。
“好了啦,别闹了……下去之后,随时注意气体检测装置的显示,只依靠警报的话,很有可能就来不及了。”
“嗯。”
步至目击到可疑生物的现场后,二人注意到了被掘进钻机开挖出的洞口附近,存在明显异于机器破坏挖掘出的狭窄路径。
“看这边泥土被挖掘的划痕轨迹,很像是鼹鼠之类生物的杰作。”
但二人眼前这洞口的大小,远远超过了那种只有巴掌大小的哺乳动物的体型。多半有可能,这就是那诡异生物留下的行径路线。
“是这东西派上用场的时候咯。”
按照采掘场提前探知的情报,前方区域存在含有地下水的天然空洞,于是,磔木便把单人采掘用的手持型钻机取了过来。她谨慎地重新确认了一次使用方法后,对准了目标路线的新起点位置,发动引擎。
在此期间,安铂则专心致志地进行着护卫工作。由于钻机工作引起的巨大噪音,致使她需要更加谨慎地观察着周遭的状况,提防着肉眼所无法看透的土石深层内,隐藏在其中的任何不测。
“哇哦——!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呢。”
沿凹凸不平的岩床缓缓流淌着的地下河流,与错综垂下或突起的石笋,赋予着天然洞窟深邃的幽静感。即便将三盏大型探照灯全部搬运过来,照亮环境,也无法让二人一时间看清这里的全貌。
“不太对劲……”
“我知道你的意思。先前那名失去联络的成员,如果也抵达了这个区域的话,应该能找到他开掘出来的道路才对。”
但很明显,除了磔木亲手用钻机挖开的缺口外,她们就只看到了一个通向此地的通道,也就是那可疑的挖掘痕迹。
“唔——!又是地震!?”
突然,洞窟内传来了越发让人感到明显的震感,至剧烈到使探照灯被晃倒,二人最终也完全无法站稳了。伴随巨大的轰隆声,她们脚下之间的位置,瞬间塌陷崩裂,从土石中应声钻出了数条暗棕色的簇状触腕,不断抽打蠕动,并明显有意识地朝着二人的方向涌了过来。
“唰——!呲啦——!”
二人几乎是同时做出了相同的判断,拔出匕首,挥砍向她们袭击过来的触腕,直至那怪异的存在缩回了地底,一时间并未再度钻出来。
“磔木!”
“先不要着急追击!到这边来,跟我之间保持现在的这个距离移动,不要停下脚步!”
为了保证二人之中不会有谁被对方单独突袭,磔木与安铂保持着足够进行互救的距离,并于依旧被照亮的可见区域进行着跃走,同时留心注意着那怪异存在可能会再度窜出来的可能性。
“似乎是逃走了。”
“直接从这个洞口下去的话,太冒险了。我们先顺着水流走走看吧。”
然而即便是沿着这天然的土石构造进行探索,她们也很快感觉到,岩窟内部的整体结构,呈现出了一种逐渐陡然深入向下的趋势,仿佛正引领着她们,步入了从未有光照亮过的黑暗之中。
“呼——”
已无法再继续延长电缆线将探照灯搬入深部区域了,安铂将照明棒折弯轻摇后,从歪斜延伸向下的陡坡处丢出,果然也吸引到了那诡异生物的注意力。它像是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童般,极度兴奋地朝着那发亮之物猛扑过去。二人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对其连续射击,并没有消耗太多子弹,便不再见其有做出任何行动的反应了。
“奇怪,我们刚才明明砍掉了它很多触腕,可现在又根本没看到任何旧伤的样子……”
“很强的再生能力吗……不,我猜,它并不是先前突然出现的那一只。”
如果对方确实是被祸蚀所感染的鼠类生物的话,大量集群存在的可能性就非常高了。而当二人继续深入越发狭窄的山石险路,见到了另一片开阔的洞窟之景后,也立即印证了这一点。
“那身衣服……!”
虽已残破不堪,但二人依旧认出了那具尸体的身份,正是先前进行深入调查的御伽草子成员。看来他就是遭到了怪物的偷袭,被强行从隧道中拖行至此,活生生地被当作了黑暗的食粮,遭啃咬致死而亡的。
“呜……”
那根本不是鼠类生物会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溺毙在污秽深渊中的怨念,竭尽所能发出的低沉咆哮。当它的巨大身躯被光线照到的时候,二人终是看到了这个险些顶撞到岩窟穹顶之大,有着肮脏体毛的硕鼠,拥有着怎样的一副扭曲丑态。
“注意周围!”
而还未等二人出手,潜藏在周遭岩土缝隙间伺机而动的家伙们,已瞬间倾巢出动,向她们包围了过来。
“保护母亲的幼崽吗……还真是叫人感动!”
磔木虽然嘴上那么说着,但她可不会对这群袭击过来的怪异存在手下留情。她和安铂一边退到了洞口附近,一边朝鼠群开枪,击退它们如暗潮般的攻势。
“轰——!”
但很明显,对于能挖洞的敌人而言,整个岩窟内的每一方分寸之地,都将成为它们可能发动奇袭的危险点位。随着又一次的土石塌陷,一簇数量较少的扭曲触腕再度从地底冒出,挥舞扭打着想要缠住二人的身体。
“嘁……!真是个记仇的家伙!”
正是先前被二人斩断了数根触腕的怪物,故技重施,带着势必要将她们吞食撕咬的执念,发动了又一次的攻击。
“啊——!”
“安铂!”
虽然它的异状肢体已被二人数段砍掉,构不成太大威胁,但依旧借助着眼下混乱的场面,成功用残肢卷缠到了安铂的右腿,奋力将她拖进了不知会通向何处的洞穴隧道里。
磔木没来得及拽住安铂,也不可能冒然跃入这狭窄到完全无法行动的隧道内追击,更不用说,向她奔涌过来的鼠群,也已经近在咫尺了。
但若不赶快救回安铂的话,她肯定也会落得和那具尸体一样的结果……
即便眼中已充满着焦急的怒火,磔木也只能强压着那份冲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寻找突破的机会。
“哈啊……!安铂——!”
终于,在光芒已逝的位置,磔木又看到了重新燃起的闪亮希望。原来,那怪物是打算将安铂喂食给体型最巨大的母鼠,故此将她带到了那臃肿躯体的面前,像是献上贡品一般,用触腕将她的身体托起,举向那衰老的面容之下。
“唔——!哈啊……哈啊……!”
安铂手中的匕首已在她被拖行的过程中遗落,打空弹夹也未能杀死紧缠住自己的怪物,挣扎之时,她将照明棒丢在那可怕的无眼之脸上,仿佛看到了支撑着对方本不该拥有强大生命力的深谙念想,是只为了将她这份活祭,献给那庞然大物的沉重执念。
我该怎么办……我会就这样死在这里吗……?
眼前明明是一片昏暗,可安铂好似能从纯黑的色调中,看到能够吞噬掉她全部身心的涡流,只要深陷于此,便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唔……哈啊……!磔木,救我……!”
“嗖——!”
就在安铂险些万念俱灰的前一刻,她心中最渴求着的祈愿,瞬间得到了回应。由磔木投掷过来的匕首,瞬间刺入了那硕大的躯体,正巧卡在了安铂手边的位置,与她近在咫尺。
“哈啊……唔——!”
至少这一刻,她有了还不能就此放弃的理由。强忍着脑海中几近被搅乱的意识,与被触腕纠缠住手臂几乎要勒断般的痛感,安铂奋力朝着匕首握柄抓去,势必要攥住自己唯一的希望,抓住磔木赐予她活下来的那根救命稻草——
“呃啊————!”
她拔出了沾染上乌黑血液的匕首,迅速挥砍向最后那几根残损的触腕,终是让自己从被拘束的状态下挣脱出来,摔在了泥泞潮湿的土石之地上。
“哈啊……啊!磔木!”
为了能够将匕首精准抛给安铂,磔木强行朝着鼠群的方向突入,使得自己陷入了无法退去的包围之中,几乎被掩埋进了密集的触腕攻势之下。
“呲啦啦啦啦——!”
而磔木并不是没有任何准备,便这般鲁莽行事。她事先已将手持型钻机调整到了最大功率,强劲的旋转力度足以将这片形成了网状结构的触腕群绞烂至血肉飞溅,使自己从困境中突破出来。
“哈啊……哈啊……”
精神紧绷的二人,经历了这场战斗之后,都很难一时间完全平复下心情。唯一让她们感到庆幸的是,硕大的母鼠似乎因未能得到充足的进食,加之体虚衰老,并没有主动发起进攻,依旧瘫坐在原地,迎接着早已不属于它异变生命的终点。
“呼~交给你们了。”
与后勤部队交接完毕后,二人也步出了被完全对外封锁关停的采掘场,终是再一次望见了高挂于天空的烈阳,拥抱那份十足的暖意。
“哈啊——春天就要结束了呢。而且我本来还挺喜欢星鼻鼹从土里钻出来的样子的,不过现在还是算了吧……”
安铂手臂的伤势并不严重,经过了有效的治疗后,已不再感到疼痛。但回到安全屋后的她,却露出了有气无力的样子,将左手下意识地朝着右臂抓握过去。
“还在疼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果然还是太不争气了……”
“啊?干嘛这么说啊。”
稍微抿了口清水,安铂抬手用掌心抵住自己的额头,却也无法稳住依旧有所游离着的眼神。
“那个时候,我差点就要被那怪物吃掉的那一刻,我几乎是放弃了抵抗,从意志上完全输给了对方……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也已经死掉了吧。”
“不是那样的哦。”
磔木伸出手搀扶着安铂,轻抚着她的臂弯,并和她一同步至客厅沙发处落座下来。
“那时,我听到了……听到了你向我求救的声音。那就是你没有放弃,想要活下来的最好证明。”
“磔木……”
“或许,求救的确是一种最无奈的表现。但就像你先前跟我说的那样,把自己最亟需的真实想法表达出来,才是你我都愿意看到的,对吗?”
此刻映在安铂眼中的,是磔木没有半分动摇的浅显微笑,伴随着其轻挠她臂弯的指尖动作,像是才学会拨土的小鼹鼠般,甚是天真可爱,予以着安铂心灵深处最直接的慰藉,使她能够真正地放松下来。
很显然,不止是安铂,磔木也希望着,她能看到对方毫无保留地向自己展示出脆弱的一面,并愿意为之奉献她全部的力量,来守护这份真挚。
“嗯,你说得对。”
能在这种环境下,依旧保持着理智努力活下去,已经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了。而并非孤身独处于世的她们,能与值得依靠的人为伴,并共同建立起越发牢靠而紧密的信任,互相成为彼此最为坚实的后盾,才是安抚着她们心灵伤痛最有效的治愈方法。
“比起王的圣邀,我们的领路者,看来更在意她身边毫无用处的存在呢。”
“但既然如此,她便拥有了为我们所用的价值,并非是个一无是处的蛆虫。”
凤之眼的两名成员,亦通过蝙蝠祸蚀的侦察,窥见了在采掘场发生的一切。为此,他们开始为能够逼迫磔木完成信中所写的内容,进行着接下来的行动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