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苗》不会起名的乌鸦

8、第八章 心惊胆战

　　三月对李苗来说，很煎熬，日复一日的裁员谈判近乎炸干了她的精力，来自公司和被裁员工的双重压力像把她架在火上炙烤，她艰难地在这之间维持着微弱的平衡，最后，终于迫使王总按照她的意思，与员工达成了初步的赔偿方案。
　　在这个忙碌的月份了，李苗和晓晓终于搬了家，住进了新房子，苏琳琳如约而至送来的电视几乎占满了李苗客厅的整面墙，父母欣慰的表情，晓晓欢欣雀跃的笑容，是李苗疲惫工作中唯一的慰藉。
　　晓晓开学后，李苗父母似乎也暂时放下了担子，前几天更是和十几个老同学组成了旅行团，相约去往北京。
　　李苗虽然和老人说自己能照顾地过来，但是生活却也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
　　这一日，李苗正在办公室赶着裁员方案上报集团，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好。”
　　“嗯，请问，你是李苗吗？”

　　李苗愣了一下，这个声音很陌生，她有些警惕。
　　“我是李苗，请问你是哪位？”
　　“哦，你等一下。”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松了口气，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李苗再熟悉不过的软糯声线。
　　“妈妈！”
　　是晓晓的带着哭腔的喊声，李苗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揪了起来，她急忙问道：
　　“晓晓？晓晓！你怎么啦？”
　　“妈妈！我进不去家门！呜呜呜~~妈妈，你快回来！”
　　电话那头的女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李苗心中着急，只听见旁边那个男人的声音慌乱地哄着。
　　“别哭，别哭，你妈妈很快就回来了，乖，别哭~”

　　很快，男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背景夹杂着女儿的哭泣声。
　　“那个，你还是快点回来吧，你小孩在门口进不去，我刚敲了门，家里好像也没有其他人。”
　　“不好意思，我现在马上回去，能不能麻烦您和我女儿说让她不要乱跑，妈妈马上就回去了。”
　　“好，那你快点。”男人的声音应得很快，电话挂断前，李苗似乎还听到那边哄小孩的声音。
　　她顾不得研究怎么还没到放学的时间女儿就自己回到了家，电脑都来不及关，一把扣上了屏幕，假也没来得及请，只急匆匆地发了条信息，就往家里赶。
　　李苗工作的地方离家里开车也要三十多分钟的路程，她一边踩着油门，心里一边担忧，女儿这是出什么事了，平时都是自己下班去接她的，怎么今天那么早就自己回了家，那个给他打电话的男人又是谁，为什么会在他们的楼层，想到他能问了晓晓电话号码给自己打电话，总归不是坏人吧，心稍稍放了点，可转念一想，女儿平时一直很听话乖巧，这次自己跑出学校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又不由一阵紧张。

　　好不容易到了家停好车，忍着电梯慢悠悠的上升，李苗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
　　电梯甫一到楼层，门刚打开一道缝隙，她一只脚急忙迈了出去。宽大的电梯前室里，迎接她的不是泪眼婆娑的晓晓，而是突然迸出的一阵银铃般的欢快笑声。
　　“哈哈哈，叔叔，你又输了！快快，我要贴眼睛，我要贴眼睛！”
　　“哎呀，我怎么那么倒霉啊！”男人清亮的语调中带着股轻微的懊恼。
　　此时的李苗家门口，摆上了一张小圆桌，和两个矮凳子，晓晓正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坐着，男人曲着腿盘在椅子前，姿势很不协调，此时，他一脸无奈地伸着头，在晓晓兴奋的目光中，被贴上了一张黄色的标签纸。
　　“哈哈哈，叔叔，你变成贴纸怪物啦！”
　　“认输了认输了。”
　　看到这副场景，李苗悬着的心，轻轻落了下去。

　　“妈妈！”
　　晓晓看到了站在电梯门前的李苗，扔下玩具扑了上来，李苗一把抱住孩子的身体。
　　“妈妈，你怎么才回来啊！”
　　“抱歉，妈妈没注意看到学校的通知。”李苗回来的路上抽空看了眼微信才发现学校今天要布置考场，所以提前放学了。
　　这时，男人见李苗回来，有些尴尬地撕下脸上沾着的标签，撑着桌子站起身来。
　　“你好，”李苗率先打招呼：“刚才太谢谢您了。”
　　“没事，我就是刚上来看到孩子坐在门口哭……”
　　男人怕李苗尴尬，没往下说。
　　“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弯下腰收拾桌上的玩具，李苗忙走上前，伸出手。

　　“我来吧，实在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
　　“不用不用，我也没什么事。我来就行，你先带孩子回去吧。”
　　男人制止了李苗，下巴示意地朝身后的晓晓点了点。
　　“那，”李苗有些犹豫，觉得自己这样很没有礼貌，但是她确实又急切地想知道晓晓发生了什么事，稍微一犹豫，最后还是想着先安顿好孩子，后面再致谢。
　　“好，那麻烦您了，今天真是太谢谢了。”
　　“不用客气。”
　　男人站起身来，此时两人离得近了，李苗才发现，他很高，足足比娇小的李苗高出一个头，李苗即使穿着高跟鞋也只堪堪超过他的胸口，她有些不习惯地仰起头，冲男人笑了笑。
　　男人也友好地点了点头，李苗愣了一下，刚才太紧张孩子了没注意，没想到面前的男人相貌竟然很出众。

　　“妈妈，我们快回家吧。”
　　一旁响起了晓晓的催促声，李苗回过神来，拉了孩子的手，又朝男人再次道了谢，才转身打开家门。
　　一晚上的忙忙碌碌，终于将孩子安顿好，原来是学校突然提前放学，搬新家之后离学校很近，晓晓在校门口久等不到她来接，就自己走回了家。
　　李苗胆战心惊，又再三嘱咐孩子，以后即使妈妈没有及时来接也不能自己跑回来，一定要让老师联系妈妈。
　　晓晓委委屈屈地答应了，终于在李苗的儿歌声中缓缓睡着，李苗靠坐在床头，想到今天的事情，也是一阵后怕。今天公司实在是太忙了，老师下午在群里发了许多信息提醒家长提前接孩子，她却没有时间看手机，还好今天遇到了好心人。
　　想到这里，李苗突然想起来，家门口是有摄像头的，她忙拿出手机点开视频选到下午的时间段。
　　视频里，先是旁边的老夫妻提着菜篮子去买菜，然后过了几分钟，电梯门再次打开，晓晓背着书包慢慢走了出来，她先是看了下周围，似乎在确定是不是到了楼层，看到自己家后，走了过来。

　　摄像头里，孩子的身影走近，她先是敲了几次门，见没人答应，又大声喊了几声，李苗不在家，外公外婆又都出去旅游了，这个时间段，家里是没人在的。
　　得不到回应，晓晓一边加大力度拍门一边哭了起来，李苗皱着眉头看着视频里的小孩儿不停抹眼泪，哭了一阵，晓晓背靠大门抱着膝盖坐下来，期间一遍遍用校服袖子擦眼睛。
　　李苗看到视频里孩子乌黑的发顶，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心里一阵难受。
　　又过来十来分钟，电梯门再一次打开，一个身穿白T黑色裤子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先是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疑惑地回过头，看向对面大门口的晓晓，偏了偏头，似乎犹豫了一下，又左右打量几眼，见周围都没有人，这才朝着晓晓走了过去。
　　男人来到门前，蹲下身子，似乎和晓晓说了几句话，接着他从衣服里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期间，晓晓接过来说了几句，李苗知道，那时候他们在给自己打电话。挂了电话后，晓晓又哭了起来，男人有些手足无措，他摸了摸衣服口袋，没找到什么东西，急忙回到家，没一会手里拿了一样东西走出来递给晓晓，是纸巾。

　　晓晓抽了一张又一张，不停抹眼泪，男人就耐心地蹲在一旁，两人说着话，他耐心地哄着孩子。
　　没多久，晓晓似乎止住了哭泣，男人和她一起坐在地上，两人聊了几分钟，那人站起来，又回了家，这次，他从家里带了一张小桌子，和两个好像凳子的小方块，还有一小袋子东西，男人抬头看了眼下摄像头的位置，放好了桌子，让晓晓坐在凳子上。
　　晓晓没一会儿就拿着玩具玩了起来，李苗看得不是很清楚，那好像是乐高，然后两人一边比赛一边给对方脸上贴标签，期间晓晓似乎忘记了不开心，每次赢了把标签贴在男人脸上就哈哈大笑，李苗也不又跟着孩子笑起来。
　　这样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李苗终于看到自己匆匆从电梯走了出来。
　　看到这里，李苗松了口气，还好今天晓晓遇到了他，还好她知道在家门口等没有乱跑。
　　视频里的李苗带着孩子进了家门，男人蹲下身开始收拾桌子，他将散落的玩具张扫进袋子里，还贴心捡起了地上晓晓扔的纸巾。收拾好后，他才拿起桌子，往家门的方向走。

　　走了两步，男人竟然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摄像头，他头一偏，似乎想到了什么，单手拿着东西，半转过身体，举起一只手，咧嘴一笑，竟然在摄像头前比了个OK的手势。
　　李苗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旁边的晓晓动了动身子，李苗忙轻轻拍打，孩子又陷入了沉睡，手机里男人已经进了家门，摄像头内恢复了平静。
　　李苗按灭了手机屏幕，小心翼翼地躺了身子，半拥着女儿，突然想到：
　　哎呀，竟然忘记问他叫什么名字了！
　　算了，既然是邻居总会见到的，下次可要好好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