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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拨云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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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做就做,沈云初立刻投入了行动。
利用所剩无几的积蓄和师徒二人平日采集储备的药材,她一头扎进了药房。
基于对中药药理的深刻理解和现代药物提纯配比的理念,她对传统的金疮药和消炎散进行了大胆的改良。
她精心调整了药材的配伍比例,引入了更高效的研磨和混合工艺,甚至尝试了特殊的炮制方法以激发某些药材的活性。
秦大夫在一旁看着,时而疑惑,时而惊叹于她那些闻所未闻却又暗合医理的手法。
几经试验,第一批效果显著强于市面常见产品的金疮药和消炎散终于制成。
药粉细腻,色泽均匀,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药香。
秦大夫拿着这些新产品,来到镇上最大的“济世堂”药铺。
掌柜的一见是他,脸上又露出那熟悉的为难神色。
“秦老,不是我不帮您,实在是……您那徒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药我们收了,怕是也没人敢买啊。”掌柜的压低声音道。
秦大夫正欲据理力争,忽听药铺外一阵喧哗,一个汉子背着个血淋淋的伤者冲了进来,焦急大喊:
“掌柜的,快!快拿最好的金疮药!!我兄弟砍柴伤了胳膊,血止不住!”
伤者手臂上伤口颇深,鲜血汩汩外流,脸色已然发白。
药铺伙计慌忙拿来常用的金疮药撒上,但血流甚急,药粉很快被冲开,效果不显。
眼见伤者情况危急,秦大夫心一横,上前一步:“掌柜的,让老夫一试!!”
不等掌柜回应,他迅速取出沈云初改良的金疮药,小心地将药粉厚厚敷在伤口上。
说来也奇,那药粉似乎吸附力极强,很快便贴合伤口,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到了止血的效果,不过片刻,那汹涌的血流竟真的渐渐止住了。
“神了!!这药效竟如此之好?”旁边围观的人发出惊呼。
那受伤的汉子更是连声道谢:“多谢老大夫!!多谢老大夫!!您这真是救命的药啊……”
济世堂掌柜看得目瞪口呆,再看秦大夫手中的药瓶,眼神立刻不一样了。
这药效,可比他铺子里最好的金疮药还强上数倍,这要是能量产……
“秦老,这药……”掌柜的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
秦大夫心中感慨万千,面上却保持镇定:
“此乃老夫……新研制的方子,掌柜的若有意,价格可要比寻常金疮药高上五成。”
虽说是高五成,但这药绝对是物超所值。
“应该的,应该的。”掌柜的忙不迭答应,这等好药,不愁销路。
至于那点“晦气”的传言,在实实在在的利益和疗效面前,似乎也变得无足轻重了。一笔订单当场敲定。
与此同时,夜间。
沈云初穿上秦大夫旧衣改成的异常宽大的袍子,头发全部束起藏在布帽中,脸上还稍微涂抹了些灶灰,扮做一个沉默寡言的小药童,提着药箱,跟着秦大夫来到了镇北赵府。
为免被人认出孕肚惹来非议,她刻意含胸驼背,行动迟缓。
赵家人虽觉这小药童古怪,但看在秦大夫面子上,也未多问。
进入赵老夫人房中,沈云初垂首立于秦大夫身后,秦大夫依计先行望闻问切,然后抚须沉吟,状似斟酌药方。
这时,沈云初才上前,以指尖看似无意地搭上老夫人手腕,实则是在精准切脉。又借搀扶之机,快速观察其舌苔和气色。
心中很快有了论断后,她压低声音,用含糊的嗓音在秦大夫耳边快速低语几句。
秦大夫眼中精光一闪,捻须点头,便对赵家人道:
“老夫人此症,光服药恐难速效,需辅以特殊推拿针刺之法,疏通经络,此法乃我这位小徒所擅,可让他一试。”
赵家人将信将疑,但见老夫人咳喘难受,便也同意了。
沈云初上前,取出银针,她手法如电,取穴精准无比,几针下去,老夫人便觉胸口憋闷之感大减,随后,她又以独特手法为老夫人推拿肺经穴位。
不过一刻钟,赵老夫人竟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常年沉重的身体也轻松了不少,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惊喜道:“舒服,真是舒服多了,你这小药童真是奇了!”
赵家众人见状,大喜过望,对秦大夫和这位不起眼的小药童顿时奉若上宾。
丰厚的诊金自然是当即奉上,并恳请日后多多前来诊治。
归途,月色如水。
秦大夫看着身边疲惫却眼神晶亮的徒弟,感慨道:“云初,今日……”
沈云初微微一笑,打断他:“师父,是您的医术高明。”她深知,此刻她仍需隐藏在师父的羽翼之下。
两条生计之路,终于在一片晦暗中断出了一丝微光,而镇上粮店,也开始时常给秦大夫师徒算错秤,每次都多上不少。
济世堂的金疮药和消炎散,因效果奇佳,很快便在镇上传开了。
常有走镖的武师、干粗活的匠人甚至是县衙的差役专门来求购。
然而,这药却异常难买。
秦大夫谨记徒弟的嘱咐,无论济世堂掌柜如何劝说如何加价,每日只固定供应两瓶,多一瓶也没有。
掌柜的从最初的急切到后来的无可奈何,最后也只好接受了这个规矩,甚至主动帮着维持秩序,实行“每日限量,先到先得”。
物以稀为贵。
这限量之举非但没打消人们的购买欲,反而让这药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越发显得珍贵难得。
人们私下议论,都说秦大夫这是得了什么失传的古方,配制极其不易,故而如此稀罕。
一时间,“秦氏金疮药”名声大噪,连邻镇都有人慕名而来。
加之上次赵家给的丰厚诊金,师徒二人的日子终于不再捉襟见肘,渐渐有了结余。
沈云初将大部分钱都交给秦大夫保管,自己只留少许添置必要的生产用品,为即将到来的孩子做准备。
而另一条线,赵老夫人的病情更是活生生的招牌。
经过沈云初数次乔装改扮,夜间前去施针用药,巧妙调整方剂,原本常年卧床的赵老夫人,竟真是一日好过一日,先是能在丫鬟搀扶下在院里散步,后来竟能自行出门访友,最后甚至兴致勃勃地邀请了一众老姐妹去游湖赏景。
这可惊呆了她那些老姐妹。
谁不知道赵家老夫人病了多少年,看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如今竟如此精神矍铄?
席间,自然有人问起缘由。
赵老夫人对秦大夫感激不尽,自是满口夸赞:“都是村头那位秦老大夫的功劳,医术通神呐……几副汤药,加上他那小徒弟的一套推拿针刺手法,真是比仙丹还灵……”
一传十,十传百。
“秦老大夫治好了赵家老夫人的沉疴”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小镇乃至周边乡邻。
这下子,秦大夫那“晦气”徒弟带来的负面影响,彻底被这实实在在的“神医”之名给压了下去。
人们或许依旧对沈云初指指点点,但对秦大夫的医术,却是再无怀疑,甚至带上了几分敬畏。
前来求医问药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再局限于本村。
有些是慕名而来求购金疮药的,更多的是身患疑难杂症,希望秦大夫能妙手回春。
秦大夫的小院,一改往日的门可罗雀,开始变得门庭若市。
秦大夫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压力巨大,他深知,这其中大半功劳,都属于他那隐于幕后,有着鬼神莫测之能的徒弟。
名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带来了生计,也带来了潜在的麻烦。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探究秦大夫“突然”精进的医术,也有人开始留意到他身边那个沉默寡言却手法惊人的“小药童”。
平静的局面下,暗流涌动。
沈云初的临产期日益临近,而她们师徒所能依仗的,似乎只有这刚刚建立起却并非完全属于秦大夫自己的名声。
要知道,祸福总是相依的。
名声如同投石入湖,涟漪扩散开来,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的同时,也一定会招来更多隐藏在暗处的眼红与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