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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美人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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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年轻力壮,真要打起来咱们二人寡不敌众。何况真要闹大了被父亲母亲知晓,咱们两个也免不了一顿罚。我瞧他们不像坏人。”
舒茉打量着几人粗布行头,心生一计。她壮着胆子再次来到古树下:“几位大哥,实不相瞒,小女患了难眠症,夜不能寐实在痛苦。幸得一位神医指点,说这花能够治好小女的病,遂特来这郊外找寻,只需几株便好。”
她掏出一袋银子,悄悄递给一士兵:“这么累的差事,这些心意就当请几位大哥,拿去吃茶饮酒也是好的。”
不成想士兵油盐不进,用力将舒茉手中钱袋拍在地上,舒茉也差点被这力气带倒。霁月忙上前扶住舒茉,怒瞪士兵:“你这人怎得这般野蛮无理?竟敢推我家小姐!”
“什么小不小姐,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
剑拔弩张之际,舒茉余光扫到不远处有辆马车藏在树荫枝干下,极不易被察觉。
这些男子孔武有力不为钱财所动,言行举止颇有纪律性,想必这马车上的人才是他们的东家。
她微微一笑,有了主意:“霁月,走。”
马车上,宁昭怡然自得品起了茶。林辰掀起帘布,探头探脑观察着古树下有什么动静。
魏寻在树上窥视一番后,赶来马车前禀报:“殿下,是侯府家的舒二小姐和侍女,看样子也是来挖思幽草的。”
宁昭面无波澜,早已凭那马车上的铃铛猜出是舒茉。然她为何来此,莫不是也知道思幽草的秘密?每每到线索关键,她的身影便未期而至,甚是过巧。宁昭继续品着手中清茶,淡淡道:“不用管她,继续挖。”
说话间,林辰瞧舒茉二人正朝马车方向走来,竟有种捉迷藏怕被发现的慌张感。忙禀报宁昭:“殿下,舒家二小姐似是朝这边来了,咱们要不要躲起来?”
宁昭没听见似的不动声色就这么坐着。林辰倒急坏了,正欲再次掀帘查看时,车外传来舒茉的声音:“不知车内的先生是否方便说话?小女有一事相求。”
许久,车内未有回复,却响起倒茶的水流声。明白车内之人故意为难,舒茉有些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尽量保持端庄,提高声量恳切询问:“先生是否在车内?小女有事相求。”
“何事?”
车内响起一个嗓音扭捏的男声,原是宁昭以防身份暴露,故意让林辰端着嗓子回话。
“小女前些日子身子不适,时常不得安眠。偶遇一神医赐教,说这路边花草可医好小女的失眠之症。小女自知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所以特向先生请求,能否赠几株草药,在此先谢过先生大恩。”
恰逢风起,门帘吹开一条缝隙。他透过那道小缝瞥见舒茉那张熟悉而温婉的脸。她敛眉垂眸额发拂面,仍能感受到她眼底冷冽。
宁昭盯着她思绪全乱。林辰见他不发话,急得杵了杵他。
片刻后,车内传来回复:“恕老夫不能答应姑娘。家慈已有八十,平日里就爱栽种些奇花异卉。若是让家慈知道此花不是独她享有,恐怕要不开心了,劳烦姑娘见谅。”
霁月听出这话压根儿是托词罢了。她指着车内回怼:“你这老头儿怎可如此不讲道理?此处花草又不是你们种的,凭何只能你们采摘!”
林辰本就心虚,忽被霁月气势震慑住,只得结结巴巴喊道:“老夫......说不给就是不给!你家小姐都......都说先来后到了,既是我们先来的,那就得认!你......你们快些走吧,不然老夫就要喊人轰你们走了!”
“嘿,你这老头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霁月撸袖正欲跨上马车,及时被舒茉拉住:“霁月,不可。毕竟是老人家,别吓到他。”
又一阵风起,门帘再次吹开一条缝隙。舒茉透过那道小缝只能看清男人胸膛以下,不过男人腰间的那块白玉葫芦佩......
舒茉瞬间猜到车内是何人戏耍她。
她有些啼笑皆非,继而收起谦和态度,言简意赅地回击:“先生未曾掀开门帘看到我二人衣着,怎知我二人为主仆并非姐妹?还是先生本就认识小女,故意刁难戏弄?您说呢,宁公子?”
宁昭想不出自己是何处漏了破绽,即使林辰露了马脚,怎得她就能猜到是自己呢?他瞪了林辰一眼,果然这小子不如魏寻机灵。
随着锦帘缓缓掀起,两人四目相对:“好巧姑娘,又见面了。”
宁昭端坐在高位居高临下俯视舒茉。她仰视着他,那如寒潭映月的双眸即使笑着,亦能使舒茉起了寒意。
“许久不见,宁公子。”
他盯着舒茉尽是揶揄之意,话里有话道:“看姑娘气色,不像是久病之态,倒是比之从前,更加冰雪聪明,伶牙俐齿。”
“小女一向爱惜容貌,不愿见自己憔悴病颜,故而脂粉涂得重了些。”
舒茉说着顺势向后踉跄几步,霁月忙扶好她。主仆二人互相递了眼色,她又用绣帕轻掩口鼻咳了几声,扮出一副娇弱之态,用惹人怜爱的眼神望向宁昭。
“大夫说我病入膏肓,马上命不久矣。咳咳......路途奔波来到此处采药,却又遭宁公子手下呵斥。本以为与公子相识,能够得垂怜赠药,不曾想......咳咳......公子竟如此阴阳怪气,讽刺于我。想来是小女多心了,以为您是心善之人,不曾想......唉~”
她拉着霁月小手故作神伤,佯装作罢:“霁月,咱们还是回去吧,也不知能不能陪爹爹和阿娘,过完最后一个年了。”
霁月也是个有眼里见儿的,当即哭道:“您可不能有事呀~小姐~宁公子当真这般无情,要见死不救吗?”
宁昭无计可施地看着二人在面前一唱一和,不知道还真以为她们是一对命苦主仆。连林辰也信以为真,吸吸鼻子,低声嘟囔:“殿下要不就给她们几株,反正咱们有那么多,万一这舒二小姐真死了,那咱们怎么跟建德侯交代呢!”
若不是自己见过舒茉清傲的真面目,或许也被她骗了去。他嫌弃着摆摆手:“好了好了,别再演了。”
他吩咐魏寻:“你去给他们装些草药。”
“是。”
见宁昭松口,舒茉不忘做戏做全套,扶额柔声道:“如此......那便谢过宁公子~咳咳......”
天色已晚,他本欲叮嘱舒茉早些回去,无奈拉不下脸面,只得冷冷道:“拿完便快些回去,免得打扰我清净。”
终于不用再与宁昭虚言周旋,她草草行礼:“宁公子放心,我二人取到花后定会离得您远远的。”
瞧那主仆二人迈着欢快的步子离去,俨然不是刚刚那副弱女子作派。宁昭虽本就知道她们是装的,还是忍不住故意把错推给林辰:“看来回去得给你温习一下兵书。学了这么久的兵法,连这美人计和苦肉计都看不出,难怪连魏寻都说你笨。”
林辰瞧了瞧古树下两个倩丽身影,震惊道:“苦肉计?您是说刚刚舒二小姐她们是演的?天呢......女子也太可怕了!”
他拍拍林辰肩膀,用一种早已洞穿一切的语气:“不怪你,你年纪尚小,经不住诱惑实属正常。回去记得把兵书抄十遍,抄不完不准吃饭。”
林辰撇撇嘴,小声嘀咕:“可是殿下您最后不是,也把思幽草给她们了?您这叫明知故犯,比我可严重多了!”
“嗯?”
宁昭低沉的一字警告令林辰不敢多言,自己却微微红了脸。他自圆其说道:“本王这叫以身试险,给你涨涨教训。让你明白这个世道人心险恶。还敢顶嘴,兵书改抄二十遍!”
取完思幽草后,舒茉来至宁昭马车前辞别。
“今日多谢宁公子。时辰不早了,恐家中父母等得着急,小女二人就先回去了。”
二人屈膝行礼,回身朝侯府马车走去。
“姑娘就这么走了?”
她闻声转过身,宁昭出了马车,逐渐朝她靠近:“算上上次灵铭寺,在下已帮过姑娘两次了,也算得上是救命恩人吧......世人常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姑娘一句多谢就想平了这份恩情,对在下来说,是否有些不划算?”
宁昭身量昂藏七尺,迫使舒茉不得不总是抬头看他。他那侵略意味的眼眸和浑身散发的压迫感,让舒茉很不舒服甚至有些讨厌。
她本不想与宁昭有过多牵扯,直觉告诉自己他来头并不简单。只是母亲教导自己人情最是难还,且需礼尚往来。只得不痛快应下:“宁公子说得极是,不如请公子定个时间,小女理当设宴款待。”
宁昭不假思索立马接过话:“那便云客渡吧,三日后傍晚酉时,还望姑娘如期赴约。”
话毕,他摊开手掌作出送客姿态。
舒茉瞧着他游刃有余的倨傲态度,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就是奇怪,这鸿门宴像是他早就预谋好的。她走出几步后又想到什么,停下脚步站定:“我姓舒。”
她微微侧身低眸:“我姓舒,单名一个茉字。茉莉的茉,叫我舒茉便好。”
“在下宁昭,取自光明之意。”
他还是第一次将自己的名字如此温柔道出,亦或者说,他第一次讲话如此温柔......
铃铛声远去,魏寻整顿好一切上前禀报:“王爷,思幽草都已全部装好,确无遗漏。”
他摩挲着腰间葫芦玉佩,眺向远方:“寻处安全地方种上,再找个靠谱的花匠去打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