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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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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堪堪停在越山赫的掌上。
越山赫手疼得有些抖,手心流下来的血滑入他的胳膊里。好在刀势收得及时,否则他的手就废了。
他的脸上却也没出现什么惊恐的情绪,只是咬牙忍着疼。
再看那边,虞万岁不知为何抱着一只来历不明的狗痛哭流涕。
而那个喊着“住手”的人也已跑到她身前。
是个样貌端正、打扮干净的男子,年纪看着二十出头,在那堆粗糙的汉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有些紧张地问道:“姑娘,没事吧?”
越山赫握着僵麻的手腕收回手,眉毛抽了一抽。
无常姑娘当然没事了,甚至好得很,哭的声音比平常和他说话时都要洪亮。
虞万岁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大喜中,谁也不知道。
怀中的金毛狗叫做“千岁”,她取的。她从冰冷刺骨的深水中爬出时,它就在她的身旁。也许是可怜她的遭遇,傻狗还掉了几滴眼泪。那晶莹的眼泪在月光下好像明亮的星星。冰凉的虞万岁任由傻狗脏狗在自己身上拱来拱去,许久,终于感受到了被在乎的温暖。一人一狗就此结伴,走出深山,在世外闯荡寻找命线。
“蠢狗!笨狗!”虞万岁骂道。
她仍能回忆起失去千岁的那一刻,那时她命不久矣,决心去断城最后的了断,然后和这条傻狗相依到最后。怎知她养了这条傻狗那么多年,傻狗依旧能因为一口吃的跟人走了。
前路是死亡,后路是孤独。她的情绪一根一根断掉,到最后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现在,她有能把傻狗打死的力气。
“死狗!”
“笨狗!”
“蠢狗!”
虞万岁就是骂,忘记了打。
她一会儿顺顺千岁的毛,一会儿又将它紧紧抱住,嘴里不断吐出骂声,引得所有人注视着。
“大哥,这......”
顾不尚揩了揩一路追来流下的汗,对着虞万岁说道:“姑娘,这是我的狗,你......”
虞万岁目中无人,哭了一会儿后径自嫌弃着推开千岁,道:“你嘴巴有血,不要舔我的脸,脏死了。”
越山赫猛咳了几声。
虞万岁被引得看去,见他面如金纸,唇边溢出点血来,心里盘算着,狗把人咬伤了,她这主人该不该负责啊?
正想着,顾不尚凑上来:“姑娘......”
虞万岁这才施舍了眼神给他。她虽在低处,但她的目光太傲慢,总让人觉得低她一头。
“大哥,这娘们一脸欠揍样,让弟兄们收拾她!”
说这话的人被顾不尚踹了一脚。
他不悦地“啧”了一声,“这是咱们的‘金主’,你懂个屁!”转而殷勤地对虞万岁说:“姑娘,多有冒犯,我请你吃饭啊!”
又一条狗?
虞万岁因为他奉承的狗样,多看了他一眼,“你谁?”
顾不尚嘿嘿笑了一声,说:“在下顾不尚,良乡人士。”
“那栋房子是你的?”
顾不尚观察到她眼中的探究,知她生了兴趣,不由得眼睛一亮,忙道:“是啊,姑娘可愿赏脸一住?”
虞万岁想起自己已经奔波了一天一夜,是该休息。可是......命线要紧,她不想耽搁时间。
“不要。”她一口回绝。
刚想要站起身来,胳膊却被一只手拉住。
“要,”是越山赫,“给我点吃的。”
他看着很虚弱,眼睛隐隐失焦,好像下一秒就要栽倒。
“你要死啦?”
越山赫闭了闭眼,很是疲累:“没有。”
“我是要饿晕了。”
失血加上饥饿,他还能有意识已经很不错了。
虞万岁失望地收回目光。
千岁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情绪,毛茸茸的头不停地往她的怀里钻。
当虞万岁看过去,它又咧了咧嘴,露出带血的白牙。眼看那牙即将重新插进越山赫的小腿里,虞万岁伸手拦住。
“好狗。”她摸了摸千岁。
千岁高兴地汪汪两声。
顾不尚在一旁观察,见人和狗相处亲密,心中的猜测有了答案。
他寻了个恰当的时机问:“姑娘,意下如何?我家房间可大,床可软,吃的也好,这些对你全部免费!”
他尽力推销的样子让人难免怀疑他是个骗子,需要思虑他的意图。可是都说了,虞万岁起码不是个普通人。
她爽快答应了,甚至自觉地吩咐起来:“把他一起扛走。”
她指的是地上的越山赫。
有汉子不同意:“不行!这小子把我门牙打掉一颗,我必须把他杀了!”听着确实是漏风的声音。
虞万岁对他的态度很是欣赏,“好啊,那给你机会,你把他杀了。”
那掉牙汉子立刻想动,又顾忌了下虞万岁说的是真是假。他向顾不尚投去目光,见他轻摇头,才不情不愿地退回一步。
这时越山赫已经自己站了起来。闻言他冷冷看了虞万岁一眼,说道:“无常姑娘,你我有约定。”
“嗯?哦。”
顾不尚在她身边谄笑道:“姑娘叫无常啊,好特别的名字。”
千岁在两人身边不亦乐乎地转圈,引起虞万岁不满:“你围着他转是什么意思?”
顾不尚马上解释:“无常姑娘,不瞒您说,这狗我养了好几个月......”
越山赫听那一句“无常姑娘”从陌上男人口中说出,不禁觉得有些胸闷。他出言打断道:“我吃碗饭,就能恢复好去复仇。”
复仇完,就有命线拿。
虞万岁终于不装傻的地看向他:“嗯——那就走吧。”
千岁听懂了虞万岁的意思,就屁颠屁颠跑前面去领路。
好像这里是它的地盘,而她只是个熟悉一点的客人而已。
虞万岁的脸沉了下来。偏偏顾不尚要来说完他未尽之话:“无常姑娘,我养了他好几个月,天天大鱼大肉,睡的地方也是我——”
“你养了它几个月而已,就想当它的主?”
虞万岁的脸半掩在黑色兜帽之下,本就让人捉摸不清,
这会儿开口说话又阴恻恻的,令人觉得寒冷入骨。
想借机邀功讨个好脸的顾不尚:“......”
她、她怎么会这么想啊?!
“当然不是,”顾不尚赶紧解释,“您才是它的主,唯一的主。”
“我不信。”
寒冷再入骨三分。
她、她怎么这么说?!
顾不尚语无伦次:“我,不,它就是你的狗啊,就算它养了我那么久,也是你的狗啊,怎么会不信呢——请问姑娘,我要如何证明我的清白?”
虞万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不尚:“......?”
他有些腿脚发虚,“姑、姑娘?”
“看它那傻样,它马上就要摔了!”虞万岁乐道。
顾不尚挠挠头看去,瞧见千岁跑得飞快却左摇右晃不看路,马上就要掉进一水坑里。
果不其然,“哗啦”一声,傻狗惊愣地在水里划拉,片刻后腿忙腿乱地蹦到了虞万岁面前,还颇委屈地呜呜。
“傻狗!”虞万岁扯回自己的衣摆,“离我远点,脏死了!”
千岁就又跑开了,继续带路。
“哈哈,哈哈。”顾不尚有惊无险,干笑两声后不再说话了。
再看越山赫。
他一瘸一拐走在两人后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只金毛狗叫千岁,看着像是虞万岁的狗,只是不小心被虞万岁给丢掉了现在重逢。虞万岁嘴上嫌弃,越山赫却笃定,它和她的命一样重要。
必要时,他可以——
“落下啦!”
他被猛地一推,打断了思绪。
原来是他想得出神,不知不觉落后了几步。
“那是你婆娘啊?”身旁的汉子不怀好意道:“跟我们大哥跑咯!哈哈哈哈哈——绿小子!”
越山赫并不理睬他。
不料他变本加厉:“心里不好受吧?不好受就受着吧,瞧你的窝囊样,一辈子被绿。”
越山赫仍未生气,只是提醒他道:“慎言。”
“老子想说什么说什么!进去!”
众人走回了那座房子里。
不进不知道,一进才知道越山赫和他们打得有多激烈。桌子、椅子的尸体七零八落,墙上的字画歪歪扭扭勉强挂着,有的甚至被拦腰折断。
从布局和装饰上看,以前这是一间客栈。现在是面目全非的客栈。
顾不尚在虞万岁面前完全没有主人姿态,倒像小二。
“姑娘,吃点什么?”
“糖!和水!”虞万岁忽然想起自己许久没喝水了。
到了屋内,没有阳光,有千岁,还有一个捧着她的小二,虞万岁别提多爽快,向来苍白的眉目上也染了点色彩。
“他要吃的,给他吃。”虞万岁抛下这句话后就走去楼梯边坐下,和扑上去的千岁游戏。
顾不尚对虞万岁百依百顺。他跑去问越山赫:“你要吃什么?”
“随便。”有吃的就不错了,越山赫想。
顾不尚听后却竖眉:“老子最讨厌随便。”
“那你别吃了。”
越山赫无言以对。他对虞万岁的态度和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饭。”越山赫无奈拉住顾不尚,说道。
顾不尚便脸色稍霁,道:“这才爽快。”
待安排了几个对安排不满的汉子,他又凑到了虞万岁面前。
他舔舔唇,说道:“无常姑娘,你想不想发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