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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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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许眼看着时父笑盈盈地把这位王院士送到三楼,再加上刚刚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他大概已经知道一些东西了。
“你要是着急你先走。”孟知许对一旁的林识泽说道。他和时父有个不可避免的对话,总不能让别人站在这儿看着吧。
谁知林识泽却满不在意地说道:“不用,阿许,我本来就是来陪你的,你若是有事要处理我等你就行。”
行吧。孟知许从电梯上下来,看见一直在门口等他的时父,想着怎么开口才合适,一道怒音已经不等他反应过来就传到他耳朵里了。
“时许!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穿成这样是要丢谁的脸?”他怒目圆睁地打量起孟知许身旁的林识泽来,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怎么?又换新口味了?那些小白脸你养不起了,开始卖自己了?”
孟知许没想到会从一个父亲口中说出来这种刺耳又恶心的话。在这一刻,他像是感受到了时许的心情,和他达到了共鸣,感觉呼吸都在痛,胸口也闷的喘不上来气。
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原本一直沉默的林识泽突然握住了他无力垂在裤缝上的手,开口说道:“时先生,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一步,若是想叙旧,改天吧。”
“你......”时父面目狰狞,刚准备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时家的家事。话刚到嘴边就被自己一直沉默的儿子怼回去了。
“我再怎么样,丢的也是时家的脸,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孟知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甩开林识泽的手,反而握紧,然后把他二人的手提起来给时父看,“至于我喜欢谁,想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都不关你的事。”
“我喜欢他,他是我名正言顺的男朋友。我不但要天天和他混在一起,我还要把他带到老爷子面前,和他结婚。”
孟知许说完这些话,又觉得有些过了,太刺激对方了。于是他缓缓地把两人握着的手放下去,发现林识泽的手在一瞬间僵硬了许多。果然,不仅把敌人震慑住了,还把自己的队友给吓到了。
“你!时许!我就不该让那个贱人生下你!”时父更加怒不可解,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像是发疯一般的瞪大眼珠子,“你以为你是谁?想和一个小白脸结婚就能结婚?时轻那个死丫头已经被许配给严家少爷了,至于你......”
他哼笑一声,“你不是喜欢男人吗?就把你许给王院士那个废物儿子好了!废物加废物,天生一对!”他说完,往前走了几步,有要动手的趋势。
孟知许撇过头下意识躲,想象中的巴掌却没有落下来。一睁眼,就看到林识泽那双冷得结了冰碴的眼底,正正对着比他矮一头的时父,他握着中年男人的手腕,声音是被压着发出来的,“时先生,请您自重。”
孟知许看着时父已经被捏得发白的那只右手,心下还是有些慌,他连忙捏捏林识泽被他握着的手,指尖在他手心写字:松手。
林识泽一把甩开了。
“你给我等着!”中年男人怒吼着,抓着自己将近脱臼的手腕,乘电梯离开了。
孟知许回过神来,解脱一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刚刚时许的身体反应太强烈了。那种和溺水别无二致的窒息感真实地穿过他每个器官,甚至被记录在了他的芯体应急反应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以后若是再有这种情况出现,不仅是时许的B级芯体,就连他的S级芯体也会报警。
而且刚刚时父抬起手那个动作的熟练度,就知道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对待时许了。孟知许不敢去想,每个巴掌落下的瞬间,时许身边又没有一个替他出头反抗的人,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还有那些肮脏的、不堪的词语传进时许耳里的时候,他是怎么承受过来的。他张嘴反驳,是有一部分置身事外的原因的。因为时父从血缘关系上讲,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所以他说出刚刚那些话的时候,心里的勇气要比时许本人翻了一倍。
“没事了,阿许。”林识泽低低的声音把他从时许破碎的记忆碎片中拉出来,解救了他。
孟知许迟疑地点了一下头,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的手还紧紧握在一起。他想起自己刚刚由于紧张而产生的满手手汗,下意识就要抽回来。但对方并没有就此放开,而是用另一只手在衣兜里拿出一张纸巾,把他的手搁在自己的手上,用心地擦。
此情此景,孟知许不由得联想起昨晚的梦境,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尽力忽视细腻的纸巾划过手心的感觉,若无其事地调整着呼吸,把自己太过明显的心跳声掩盖住。
他听见,林识泽低低地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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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渝寒,我的芯体有问题吗。”孟知许坐在柔软的皮质沙发上,心情忐忑地问道。他不知道自己双芯体的事情还能瞒住别人多久,更何况是渝寒这种专门研究芯体的人来说。
渝寒给他和林识泽两人面前各放了一杯水,面带友好的笑容坐到了他和林识泽对面,“先喝水,接下来我们再好好谈。”
孟知许拿起桌上的水杯,让他它暖在自己的手心,然后又看到渝寒不罢休的把另一杯水往前推了推,“家属也要喝。”
家属?听起来比刚刚还要奇怪了。他觉得,林识泽身为林家掌族人,傲气的一定不会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谁知对方很自然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刚好渴了。”
孟知许:“......”
如果林识泽有读心术,那他一定天生反骨。
“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渝寒面带笑容,很轻松地说。
“你问吧。”
“最近......你有没有芯体控制失控的事情?”渝寒对着他的眼睛说道,“如果有,那就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孟知许大概已经知道他所谓的猜测是什么东西了。双芯体的事情放在科学院这种地方,根本不可能不被检测出来。事到如今,他的内心是犹豫的。
“有,昨天上体能课的时候,芯体不受我控制了。”
“......”渝寒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也还在,对这个回答感到一点都不意外,他摸着左手食指上的那枚银色戒指,“这是正常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体内有两个芯体?时小少爷?”他这句话咬字咬的很清楚,一字一顿落入孟知许耳里,紧张的感觉开始由内向外的散发出来。
“或者,该叫你小知许?”
孟知许脑袋炸开了。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是对方把换生这件事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后,他内心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平静。虽然他失忆了,知道自己的这些人之前就认识的事实,但就是抵挡不住这种紧张。
这种被人撕开面皮,看到里面真面目的裸露感、无措感。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时候,一道暖阳似的声音在今天第二次照进了他的世界,“别紧张,阿许,此刻你就是你,不是时许,也不是其他人。”
孟知许当然知道,自从林识泽开始叫他“阿许”的时候,显然对方就认出来他了。而他以为林识泽叫的是时许,为此还产生了不少误会。当他芯体回归、一次又一次地做那些关于对方的梦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在过去对自己而言重要的、如今却形同陌路的一个人开口去说,说他不是时许,而是孟知许这件事。因为他不记得,所以他多了很多比其他人崩溃的瞬间。
换生对他而言,原本是新生,但由于他丢失的记忆太多,新生就变成了一个痛苦的深渊。
他进退不得、找不到自己的归宿,无助的感觉不止一次把他逼得连连后退。那种自己的人生被清空,莫名其妙成为了另一个人的感觉,对他来说,太压抑痛苦了。
但是有一天,突然有一个人叫他“阿许”,承认了他作为孟知许的身份。
就像突然被认领的曾经丢失的孩子,有了一个归宿。
从那天起,他那声疏离又客气的“林总”就再也叫不出口了。
从自己胡乱的思绪里出来的时候,孟知许不知何时眼角已经染上泪珠,他抬头看向渝寒的时候,对方递给他一片纸巾。
他刚准备接过,就又被某人捷足先登了。林识泽把纸巾叠好,直接用手去擦他的眼泪,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脸,孟知许无意地抬了一下眼,刚好对上那双桃花眼——
那双眼睛没有平时好看,因为此刻里面和他一样,尽是难过和落寞,还有快要溢出来的心疼。
他仓皇地低下头,他不敢去看,不敢去看那双为他动容的眸子。那么波澜不惊的清澈湖底,却因为他卷起了浪涌。
他想不起来林识泽是谁,也想不起来他们的过去,只是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林识泽对他很重要,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