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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镜中血影与沉默的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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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机械音还在空气中震颤:
【规则三:出口只为识破谎言者开启。请证明你的真实。】
证明真实?
向谁证明?向眼前这团由李秋残骸拼凑起来的、散发着浓烈血腥和死亡气息的血肉傀儡吗?
暗门前,那扭曲的人形轮廓已经完全“站”了起来。它没有清晰的四肢,更像是一大团粘稠血浆和碎肉骨茬勉强聚合的柱状物,高度几乎触及低矮的天花板。顶端,那两个由粘稠血浆构成的、不断向下滴落猩红液体的空洞眼窝,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死死锁定着门口的三人。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汹涌而来。
“证…证明什么?怎么证明?”姜苬莱彻底崩溃了,瘫软在地,手脚并用向后爬,只想离那怪物远一点,涕泪横流地嘶喊,“李秋!是李秋吗?我们不是故意的!放过我们!”
回应他的,是血肉傀儡一声低沉、仿佛从无数碎裂气管里挤出的、充满怨毒和痛苦的嘶鸣:“呃…啊——” 伴随着这声嘶鸣,它那由血浆和碎骨构成的“手臂”猛地抬起,朝着距离最近的姜苬莱狠狠挥下!速度不快,但裹挟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
“躲开!”许姚绪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把瘫软的姜苬莱往旁边一拽。
噗嗤!
那粘稠的、如同巨大血鞭般的“手臂”砸在姜苬莱刚才所在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地面没有被砸裂,但接触点瞬间变得一片暗红湿滑,仿佛被强酸腐蚀过,还蒸腾起淡淡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
“它…它的血…有腐蚀性?!”许姚绪脸色惨白,拖着姜苬莱连连后退,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不…不止…”于靳的声音冰冷,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血肉傀儡砸过的地方。除了腐蚀的痕迹,那一片暗红的区域,仿佛有生命般在微微蠕动、扩散,试图侵蚀更多的地面!同化?污染?这个怪物本身就是规则“清除”力量的具现化!被它碰到,下场恐怕比李秋好不了多少!
证明真实…证明真实…
于靳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规则三与规则二紧密相连!“识破谎言者”——他们刚刚识破了时钟停摆的谎言,找到了真实的“时间”,打开了出口。但规则三要求进一步“证明真实”。
证明什么?向谁证明?如何证明?
他的目光扫过手中的橡皮擦,上面还沾着【说谎】血字的暗红碎屑。擦除谎言,显现真实…这橡皮擦是关键道具!但刚才用它擦除了【说谎】,只是打开了门,并未满足规则三。
证明…是展示?是验证?还是…对抗?
他的视线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角落里的谭晨曦。少年依旧蜷缩着,但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拳头死死攥着,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在恐惧,但于靳敏锐地察觉到,那恐惧之下,似乎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孤注一掷的…挣扎?
就在这时,血肉傀儡似乎被许姚绪拖拽姜苬莱的动作激怒,顶端的两个血洞“眼窝”猛地转向她,发出一声更加尖利的嘶嚎!另一条粘稠的血臂高高扬起,带着腐蚀性的腥风,朝着许姚绪当头砸下!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
许姚绪拖着姜苬莱,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闪!她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千钧一发!
“镜子!用镜子照它!” 一个嘶哑、急促、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来的少年声音,如同炸雷般在角落里响起!
是谭晨曦!他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镜子?照它?!
于靳的思维如同被这道闪电劈开!他瞬间明白了!规则二的核心是“真实显现”,而他们用来发现真实的工具,是天花板上那块不起眼的镜子碎片!规则三要求“证明真实”,证明的方式,很可能就是用“真实”的象征——镜子,去“照见”眼前这个由谎言(李秋的死亡)和规则力量凝聚的扭曲造物!
“许姚绪!趴下!”于靳的怒吼几乎与谭晨曦的提示同时响起。
许姚绪几乎是本能地放弃拖拽姜苬莱,猛地扑倒在地!
呼!
粘稠的血臂带着腥风,擦着她的后背扫过,几滴飞溅的血浆落在她的外套上,瞬间腐蚀出几个焦黑的小洞!剧痛让她闷哼一声。
机会!
于靳没有丝毫犹豫。谭晨曦的提示是唯一的生路!他猛地抬头看向天花板角落那块深嵌在蛛网灰尘中的镜片碎片。位置太高,角度刁钻,直接取下几乎不可能!
“姜苬莱!想活命就站起来!”于靳的吼声如同鞭子,“去那张桌子旁边(指刻着【说谎】血字、已被擦掉一部分的课桌),把它推过来!快!”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崩溃。姜苬莱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连滚爬爬地扑向那张沉重的铁质课桌,用肩膀死命顶撞!
“许姚绪!帮我!”于靳自己也冲向课桌。两人合力,加上姜苬莱爆发的蛮力,沉重的课桌被推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艰难地朝着挂钟下方、那块能看到镜片反光的地面区域移动!
血肉傀儡似乎被他们的动作吸引,暂时放弃了攻击许姚绪,发出愤怒的咆哮,粘稠的身躯蠕动着转向他们,顶端的血洞“眼窝”死死锁定推桌子的三人!
“快!再快点!”许姚绪忍着后背的灼痛嘶喊。
课桌终于被推到了指定位置!于靳一个箭步窜上桌面,踮起脚尖,举起手中那支白色粉笔——这是唯一能接触到高处的东西!他用粉笔的末端,狠狠刺向天花板角落那块被灰尘和蛛网包裹的镜片!
一下!两下!三下!
灰尘簌簌落下。粘稠的蛛网被捅破。那块小小的、边缘不规则的镜片,终于松动,从嵌着的角落脱落下来!
于靳眼疾手快,在镜片掉落的瞬间,用粉笔末端精准地一挑!那小小的、布满污垢的镜片,划出一道微弱的反光弧线,落向地面!
“接住!”于靳大喊。
许姚绪早已做好准备,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双手合拢!
啪嗒。
小小的、冰凉的镜片,带着灰尘和蛛网的碎屑,落入了她的掌心!
“呃——!!!” 血肉傀儡似乎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混合着痛苦和暴怒的尖啸!整个粘稠的身躯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剧烈翻涌起来!它放弃了所有目标,蠕动着,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刚刚接住镜片的许姚绪猛冲过来!速度奇快!所过之处,地面留下一道道暗红腐蚀的痕迹!
“照它!许姚绪!用镜子照它!”于靳从课桌上跳下,厉声嘶吼。
许姚绪看着手中这面小小的、布满污垢的镜片,又看向那如同血肉风暴般席卷而来的恐怖怪物,死亡的恐惧几乎让她窒息。但她咬碎了牙关,用尽全身力气,高高举起手中的镜片,将污浊的镜面,对准了那汹涌而来的、代表死亡和谎言的猩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小小的、脏污的镜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映照出那团扭曲、蠕动、散发着无尽怨毒的血肉造物。
就在镜面捕捉到怪物影像的瞬间——
嗤啦!!!
一声如同滚烫烙铁按在生肉上的、令人牙酸的剧烈灼烧声猛地响起!
血肉傀儡冲在最前方的“躯干”部位,被镜片映照的地方,瞬间冒起了浓郁的白烟!粘稠的血浆和碎肉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碳化、萎缩!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强光灼烧出的孔洞,出现在它庞大的身躯上!
“呃啊啊啊——!!!” 怪物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尖啸!整个身躯剧烈地抽搐、扭曲、翻滚!它前进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甚至开始痛苦地向后退缩!镜面映照之处,就是它无法承受的“真实”灼烧!
有效!镜子是它的克星!这就是“证明真实”!
“照!继续照它!”于靳精神大振。
许姚绪也看到了希望,强忍着怪物嘶吼带来的精神冲击和手臂的酸麻,咬着牙,努力举稳镜片,将那片代表着“真实”的微弱光芒,死死锁定在痛苦翻滚的血肉傀儡身上!
嗤啦!嗤啦!嗤啦!
白烟不断冒起,焦黑的孔洞在怪物身上蔓延、扩大。它庞大的身躯在“真实”的灼烧下迅速萎缩、崩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更加凄厉的哀嚎。构成它身体的粘稠血浆仿佛失去了活性,不再蠕动扩散,而是如同被烧尽的灰烬般纷纷剥落。
几秒钟的时间,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当许姚绪的手臂几乎要脱力时,那庞大的、令人绝望的血肉傀儡,终于在镜面光芒的持续灼烧下,彻底崩溃、瓦解。最后一声充满不甘的嘶鸣消散,原地只留下一大滩冒着淡淡白烟的、焦黑粘稠的残渣,以及空气中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和血腥味的混合。
怪物,消失了。
暗门,依旧敞开着,门后是深邃的黑暗。
教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三人粗重、劫后余生的喘息声。
姜苬莱瘫在墙角,眼神呆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许姚绪双手颤抖地捧着那块救命的、此刻却滚烫的镜片,脱力地靠在墙边,后背被腐蚀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于靳也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精神高度紧张后的松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强迫自己站直,目光第一时间投向角落。
谭晨曦依旧蜷缩在那里,但紧攥的拳头已经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侧。他抬起头,露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眼神空洞地望着地上那滩焦黑的怪物残骸,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刚才那一声关键的提示,似乎抽干了他。
“走!”于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打破了沉默。他没有问谭晨曦任何问题,现在不是时候。他率先走向那道敞开的暗门。“离开这里!”
许姚绪深吸一口气,强撑着站起,小心地将那枚滚烫的镜片收进口袋。姜苬莱也被于靳冰冷的语气惊醒,连滚爬爬地跟上。
暗门后,是一条狭窄、低矮、向下延伸的石阶通道。通道两侧是粗糙的岩石墙壁,墙壁上镶嵌着发出微弱幽绿色光芒的、如同苔藓般的物质,勉强照亮前路。空气冰冷潮湿,带着泥土和岩石的气息,与教室里的血腥和焦臭形成鲜明对比。
于靳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许姚绪紧随其后。姜苬莱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最后,谭晨曦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那如同地狱般的教室,也沉默地走进了通道。
当谭晨曦的身影没入通道的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身后传来!那道敞开的暗门,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拍上,严丝合缝,彻底断绝了退路!将他们与那间充满血腥和死亡的教室,永远隔绝。
通道里只剩下幽绿的微光和四人压抑的喘息、脚步声。
向下,向下,仿佛通往地狱的更深处。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依旧是无尽的石阶和幽暗。疲惫和绝望再次开始蔓延。姜苬莱的体力最先透支,几乎是被许姚绪半搀扶着才能移动。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于靳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许姚绪紧张地问,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带着回音。
于靳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通道的转角处。
那里,幽绿色的苔藓微光下,墙壁上似乎刻着什么东西。
不是自然形成的纹路。是字迹。
而且,是用某种暗红色的、早已干涸的颜料书写的字迹。那颜色,像极了凝固的血。
字迹扭曲而潦草,带着一种刻骨的疯狂和绝望,在幽绿的光线下如同鬼画符:
【它无处不在!它在看着!它在模仿!别相信!别相信眼睛!别相信声音!别相信…记忆!】
【下一个…是医院…保持…安静…否则…它们会醒来!】
医院?保持安静?
于靳的心猛地一沉。这信息…和他那份扭曲的大纲里,预设的第二个副本——寂静病院,高度吻合!
但更让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的,是刻在血字旁边,一个同样用暗红颜料画出的、极其简陋的符号。
那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咧开嘴的…
笑脸。
和姜苬莱在教室抽屉里翻出的那些废纸上画的,一模一样!
一股比面对血肉傀儡时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于靳。
它无处不在?它在看着?它在模仿?别相信?
这个留下血字警告的人…他遭遇了什么?他最后…怎么了?
幽绿的通道深处,死寂无声,只有身后同伴压抑的呼吸。那扭曲的血字笑脸,在微光下仿佛活了过来,正无声地、嘲弄地凝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