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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血雾与生路 ...

  •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有一声令人头皮发麻、骨髓冻结的、湿漉漉的闷响。像灌满血浆的皮囊被无形巨手狠狠攥爆。

      噗!

      血雾。

      浓稠、温热、带着令人窒息铁锈腥味的血雾,如同地狱喷发的恶泉,狂暴地从李秋全身每一个毛孔、每一处窍穴、甚至他圆睁的眼球里喷射出来!瞬间将他站立的那一小片区域,染成了妖异刺目、令人灵魂战栗的猩红。细碎的组织碎片混合在浓稠的血浆中,淅淅沥沥地落下,在地上铺开一层粘腻、滑溜、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地毯。

      教室里只剩下一个失去了轮廓、仍在微微抽搐的……东西。

      死寂。比之前更沉重、更粘稠的死寂。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瞬间湮灭后残留的冰冷气息。

      许姚绪死死捂住嘴,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筛糠般抖着。作为医学生,她见过解剖,见过车祸现场,但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彻底的瞬间物理湮灭。胃里翻江倒海,喉咙被酸涩堵住。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用残存的职业素养分析:瞬间高压…内部破坏…范围有限…无扩散性…无腐蚀性… 每一个冰冷的判断词都像针一样扎在神经上。规则…绝对的规则…违者,清除。这四个字此刻带着血淋淋的重量砸在每个人心头。

      “呜…呜哇…” 姜苬莱瘫软在地,□□湿了一大片,温热的液体顺着裤管流下,混入冰冷的尘土。他眼神彻底涣散,直勾勾地盯着那团猩红,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涎水顺着嘴角流下也毫无知觉。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心智,只剩下最原始的、濒死的哀鸣。

      于靳在血雾炸开的瞬间,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他猛地后撤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瞳孔剧烈收缩。几滴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溅在他脸上,顺着颧骨滑下,留下粘腻的触感。他没有去擦。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眸深处,名为“掌控”的基石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团象征着绝对规则力量的血肉模糊,而是像最精准的探针,死死钉在教室的其他角落——黑板、墙壁、天花板、门窗焊死的接缝处。

      清除…是物理层面的彻底湮灭。触发即死,无延迟,无豁免。规则优先级高于一切物理法则。** 冰冷的结论在脑中成型。那份属于“作者”的、刚刚萌芽的傲慢,被眼前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他笔下预设的“死亡陷阱”成了现实,但细节的偏差(触碰即死而非拾起)和执行的冷酷远超想象。这个世界,不是他笔下可以随意修改的文字游戏。生存,成了唯一的目标。活下去。

      他抬手,用衣袖用力抹去脸上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目光扫过同伴。

      许姚绪在呕吐的边缘挣扎,但眼神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医学生的、对现象的观察本能。姜苬莱彻底废了,像一滩烂泥。然后,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角落里的谭晨曦。

      少年依旧蜷缩着,把头埋得很低,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恐惧到了极点。然而,就在刚才血雾炸开的前一刹那,于靳那超乎常人的动态视力似乎捕捉到,少年低垂的眼帘下,目光极其短暂、精准地扫过了李秋撞歪的那张课桌的桌脚内侧——那里似乎有个不起眼的刻痕?快得像幻觉,一闪而逝。

      血雾缓缓沉降,浓重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的枷锁,勒得人喘不过气。许姚绪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尽肺里所有带着腥味的空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恶心。她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目光投向唯一一个还站着、还保持着清醒(至少表面如此)的人——于靳。

      “你…”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你刚才喊了…你…知道什么?” 她看到了于靳在最后关头那声急促的警告。

      姜苬莱似乎也被这句话刺激到,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于靳脸上,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救…救…”

      于靳没有立刻回答许姚绪。他缓缓站直身体,避开地上那滩粘稠的血泊区域,目光锐利如刀,指向教室前方那块斑驳的黑板。声音低沉、紧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强行撕开令人窒息的恐惧:

      “广播只说了‘规则一’,暗示还有更多规则。‘清除’是什么,已经展示过了。”他顿了顿,冰冷的视线扫过两人,“现在关键的是:生路,在哪?”

      他迈开脚步,走向讲台。每一步都踩在血泊边缘干燥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回音。他仔细检查黑板。粉笔槽里空空如也,只有边缘残留着一点白色和黄色的粉笔灰。他尝试推拉黑板,纹丝不动。

      刚才谭晨曦那可疑的一瞥在于靳脑中挥之不去。他不动声色地调转方向,走向那张被李秋撞歪的课桌。课桌歪斜着,桌腿下还压着一点猩红的碎屑——那是李秋仅存的痕迹。于靳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向桌脚内侧。

      果然!

      在靠近地面的桌脚内侧,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和蛛网,但隐约可见一个被利器刻下的痕迹!他伸出手指,小心地拂去灰尘。

      一个指向斜上方的、略显粗糙的箭头。箭头旁边,刻着一个小小的数字:3。

      不是幻觉!谭晨曦看到了这个!他为什么看这个?是巧合,还是…?

      “门窗…都焊死了,很结实…”许姚绪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正强撑着检查教室出口,声音依旧发颤,但努力提供信息,“…窗户外面…全是黑的,像墙一样…”

      “我这里…只有几张破纸…”姜苬莱瘫坐在教室中央稍干净点的区域(那里似乎没有被血溅到),有气无力地翻着自己课桌抽屉,掏出几张揉得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扭曲怪诞的笑脸,透着一股子恶意。他看了一眼,嫌恶地丢开。

      于靳站起身,顺着刻痕箭头的方向,抬头看向教室左后方的墙壁高处。那里,挂着一个老旧的圆形电钟,白色的表盘蒙着厚厚的灰垢,指针早已停摆,凝固在——

      3点17分。

      几乎就在他看清时间的同一刹那,蜷缩在角落的谭晨曦,身体似乎因为恐惧又缩了一下,微不可察地用脚尖,轻轻碰了一下他旁边另一张课桌的桌腿。

      “笃。”

      一声轻响,在死寂中清晰可闻。

      于靳的目光瞬间如鹰隼般锐利,猛地射向少年!谭晨曦似乎被这目光惊到,飞快地把头埋得更深,肩膀的颤抖似乎更剧烈了,仿佛刚才只是无意识的痉挛。

      但于靳已经捕捉到了方向!他的视线闪电般扫向那张被谭晨曦脚尖触碰的课桌。

      那张课桌桌面布满划痕,但在靠近边缘的位置,有一样东西吸引了于靳的注意。那不是划痕,更像是被人用指甲或者小刀,极其用力地、歪歪扭扭刻上去的字迹。刻痕很深,边缘甚至带着一种暗沉的、近乎黑色的污渍。

      那污渍的颜色,像极了凝固的血。

      两个触目惊心的字,带着绝望和控诉的气息,刻在桌面上:

      【说谎】

      冰冷的机械广播声,如同跗骨之蛆,毫无预兆地再次撕裂了刚刚沉淀片刻的死寂,带着一种冰冷的、程式化的宣告:

      【规则二:时钟停摆之时,真实方能显现。计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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