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两全》西塞尔

4、再见

　　山本武回到巴勒莫时正在下雨。
　　“阿纲，卡尔沃斯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山本向办公桌后的棕发男人递出文件，彭格列十世沢田纲吉接过翻阅，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辛苦你了，山本。洛特斯家族怎么样？”
　　“处理干净了，”山本笑笑。“回来的时候当地两个帮派在郊外打起来了，路上耽误了一会。”
　　“啊，”沢田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我听库洛姆说了！说是抢一块厂区的用途权限。那块地几个月前中国中化签了准备合作开发的…这些年中企体量越来越大，谁能和他们合作，谁就能在佛罗伦萨占据一席之地。”
　　沢田说到最后略带沉思。
　　“原来是这样，”山本挑眉一笑，眸中闪过异色，“阿纲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啊。”
　　“嗯…”沢田露出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抓抓后脑勺。“希望顺利吧！”
　　话分两头说，山本落地巴勒莫的时候你也刚回到罗马。
　　魏参赞听金越汇报完情况后给你放了三天假。这是你难得的假期，你做好了心理准备——失眠如约而至。
　　而使馆内的心理咨询师还没等到你，就接到了你马上要出新任务的消息。
　　“怎么能这样？她还是个孩子！”郑朝阳不满地追在秘书官身后碎碎念，“她才回来两天！她应该还处于自我心理调试期，你们不可以…”
　　“郑老师，”秘书官无奈地转身，郑朝阳差点刹不住脚撞上去，“我非常理解您的顾虑，但是目前实在特殊。这是我们预料之外的情况，没办法临时调派到合适的人手，我们更不能因为顾及她就打草惊蛇…”
　　你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会你还躺在床上发呆。
　　其实你已经好多了。脑子里像播录像带一样反反复复那些画面，虽然你没怎么睡着，但是两天的滚动播放让那些血色已经很难刺激到你的大脑。
　　应该很快就好了，晚上应该能好好睡一觉了吧。
　　你有所觉，对此你感到庆幸又后怕。
　　但是你并没能睡上一个整觉。
　　任务通知是金越带来的，她皱着眉很不高兴的样子，你不知道她究竟是对任务不高兴还是对你还没整理好情绪不高兴。但盖着红章的紧急任务并没有时间让你们去交流沟通这个问题，你很快被姜队召集，与一部分战友上了飞机。
　　这次，没有金越，却有峨眉刺。
　　你被分配了一只手//枪，这是你最不擅长的枪支，你的困惑跟不安一样多。你不敢多问，按照程序检查枪支弹药，将多的弹匣装进上衣内侧，手//枪藏进后腰。
　　你与战友检查武器的时候姜队介绍了这次任务的内容。
　　广东某地一个黑//帮与巴勒莫的黑手党之间的大宗毒//品买卖。
　　你好像能猜到为什么带上你了。
　　“据明确线报，广东黑//帮带了数个武师。所以我借调了常驻狙击组的鹿聆以防万一，”姜队突然提到你，所有人看了过来，你很不习惯，坐立难安。“但是她的情况大家都清楚。鹿聆，跟紧我，你是王牌，也是底牌。”
　　姜队的意思其实很明确。现代武器，动用到冷兵器的时候实在太少了。她的存在更多是防止突发状况，毕竟部队里单论格斗，比她强的大有人在。
　　下飞机之前你们从终端上拿到地图，姜队安排好各自的位置和进入港口仓库隐蔽的时间。
　　不可打草惊蛇，然后一锅端。
　　打倒毒品买卖，从我做起，跟紧队长有肉吃。
　　你握拳暗暗点头。
　　深夜十一点，离巴勒莫港口有段距离的某个废仓库，陆续有黑色的暗影潜进，在草丛或者某个隐蔽的角落融入黑暗。
　　你藏在一个大铁东西的阴影之下，黑色衣服让你完全溶于夜色。从你这个位置能看见不远处姜队藏着的地方。虽然看不到他，但是能让你安心很多。
　　在你悄悄摩挲着镀铬的峨眉刺数时间时，仓库外另一处隐蔽的地方，有另一拨人正在埋伏。
　　“山本大人，都准备好了。”
　　着黑西装的男人向穿晴蓝色衬衣的高大黑发男子低声汇报。
　　“好，辛苦了。各自回到自己位置上去等我命令。”
　　山本脸上没什么表情，右手无名指上的指环忽的窜起蓝色的火焰，他拿出匣子注入火焰，一只浑身裹满蓝色火焰的燕子从匣中飞出，转了一圈停在他背于肩上的布袋带子上。
　　“小次郎，拜托了。”
　　雨燕亲昵地贴了贴山本的手，随即飞向远方。
　　有些战斗的打响不需要信号也会很默契，比如说捉贼要捉赃。虽然抓的不是同一拨人，但是只要目的一致，结果一样就可以了。
　　本以为是来学习观摩当吉祥物的，万万没想到还真的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当你的峨眉刺划开空气时你这么想着。
　　镀铬的峨眉刺无声地扎进来人的颈动脉，对方甚至来不及惊呼，血便淹没了他的咽喉。你扶住他软下去的身体，轻巧放进你藏匿的阴影中。
　　你握紧峨眉刺，余光里看了一眼姜队的位置，等着下一个人。
　　没有，应该只是漏网之鱼。
　　你缓缓吐了一口气，手指摩擦耳麦表示暂时安全。
　　可是这个人怎么办？
　　你皱眉。好像对于一刀毙命来人已经司空见惯。
　　耳麦处传来规律的摩擦。这表示外面的战友已经基本解决完问题。
　　你心下一松。“砰砰砰——”转瞬间突然炸起的枪声吓得你差点原地飞升。你猛的回头看向队长的方向，结果只看到他飞快地从你身边跑出去。
　　“情况不对！对面有另一拨人！你原地待命！”
　　你惊呆了，什么个情况？？什么另一拨人？不是只要解决那帮中国人就好了吗？？
　　“暴露了！包围他们！”
　　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不属于队友的声音，间杂着密集的枪声。
　　这不是你的战场，你非常清楚。你迅速反应过来，藏进姜队之前的位置。
　　已经完全忘记刚刚被你抹脖子的那个人了。
　　很快，有几个人跑进来的声音，他们很快就发现被你藏在阴影处的人，开始搜索整片空地。
　　你很快就会被迫迎来一次几乎没有胜算的近战。你捏紧了峨眉刺，考虑拔枪速射的赢面有多大。
　　以及一旦被俘后的行动。
　　你的眼睛随着他们捜査的动作而动，谨慎地寻找着机会。突然你的眸光大闪，就地滚出去躲过一连串跟在身后的子弹，在弹壳掉落的喧嚣声中一跃而起抓住一个黑西装，刹那间峨眉刺的尖端便扎进他的脖子，血珠子马上滚落出来，他抻着脖子发出疼痛的声音，他的同伴举着手枪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
　　“不许动！”你的意语成绩并不拔尖，你也没学过劫持人质的时候应该说什么，都是从电视剧电影学的。“我想我们互不相干。”
　　你扫了一眼面前的人，都是外国人。脑中快速回忆起拿到的清扫名单，基本是亚洲面孔。那么他们…
　　“嘿，各位，冷静点。我接了一个任务，”你慢慢地组织语言，同时拉着这个个头高了你一截的男人慢慢往后退。“我的任务对象是亚裔面孔，我想我们应该有商量的余地。”
　　实话说，你没谱。你寄希望于拖时间到战友来帮忙，因为你的峨眉刺不可能快过枪，还是好几支枪！但是你没想到先打破局面的既不是他们喊来的人也不是你的战友，而是一只浑身裹满蓝色火焰的…燕子？
　　人麻了。这是什么高科技？是机械燕吗？可是什么机械燕能裹着蓝色火焰？？
　　眼前这些黑西装看见燕子飞进来时就瞬间抓紧你愣神的表情变化，一抬手就朝你露出来的空隙开枪。你没来得及躲闪，肩上一麻，随即剧痛席卷。经受过疼痛训练的你下意识将身前的人拉紧贴近，手上的峨眉刺马上就要扎断他的颈动脉——
　　“住手！”
　　姜队和另一个男人异口同声。你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血珠连成一片从你身前的男人脖子伤口处溢出，他嗷嗷直叫。而对面那群黑西装听见男人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头顶的燕子盘旋着落在远处跟姜队一起走来的男人肩膀。你因为剧痛而忍不住不规律起伏的呼吸在见到来人的脸时一惊。
　　身量极长，黑色短发，浅棕色的眼眸残留未完全褪去的凌厉，下颌上那道疤映得他在没有笑的时候更加气势逼人。他持长刀的手上戴着戒指，重点不是戒指，重点是戒指为什么会发出蓝色的火焰！重点是这人你见过！
　　男人快步走来的同时一挥手让那群黑西装马上收起了武器。你惊疑不定地看向姜队，他略一点头，你手一松身前的男人便身体往下滑，随即跌跌撞撞跑到他同伴身边去。与此同时，姜队身后跑出战友来迅速将你扶住，你缓慢地就地坐下，让战友帮你做临时处理。
　　“一场误会，真的是非常抱歉，”晴蓝色衬衫的男人拿出一个蓝色的匣子，燕子嗖一下就进去了，你瞪大了眼，眼瞅着他的长刀变成一把木刀，然后他收回袋子背在身上，跟姜队说完后又面朝你道歉，就好像你们是第一次见。“这位…女士，对不起，今天的医药费会由彭格列全部负责。”
　　这是什么魔幻的世界…
　　你狠狠闭了闭眼睛，不想面对这人。
　　你听见姜队喊他雨守阁下，听起来就奇奇怪怪的名字。在简单的对话中你大致能拼凑出真相。
　　也真的是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你们要逮的广东黑//帮的交易对象是男人家族的附属家族。而这个男人来自目前世界上最强的黑手党家族彭格列，更魔幻的是他们之所以要抓附属家族，是因为他们进行毒//品交易。
　　简直没眼看…
　　黑手党禁毒//品交易。
　　你不乐意睁开眼，自然也错过了男人投来的探究目光。到你被送去医院取出子弹，更是没心情去了解后面的事情。
　　反正都是陌生人，就这样吧！
　　在圣罗希医院取出子弹后本来你打算直接跟飞机回使馆休养的，但是彭格列雨守为表歉意硬是多交了两天住院费，索性你留下来在医院躺两天。
　　在医院的第二天，你又一次见到了这个男人。他穿着黑西装白衬衫，仍然背着那把能变真刀的竹刀，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连下颌的刀疤都显得温和许多。
　　但是你看到他就觉得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下午好，鹿小姐，你在这里休息得还好吗？”高大俊朗的男人眼带歉意。“啊，还未做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我是彭格列家族的雨之守护者，我叫山本武，请多关照。”
　　对方非常礼貌，你赶忙坐起来打招呼，“雨守阁下您好。我是中国驻意大利使馆人员，我叫鹿聆，您叫我小鹿就好。这里环境很好，麻烦您了。”
　　“鹿聆…是非常好听的名字啊，”山本武重复了一遍，露出明朗的笑容，“哈哈哈，我们上次见面，你的同伴也是叫你小鹿呢。”
　　靠！果然！他并没有放过你！
　　你想了想并没有想到什么很好的借口，只能如实照说，“其实…上次是迷路了。”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他笑得未免太大声了！“那天晚上我记得使馆有酒会？你怎么会那个点出现在那呢？”
　　居然是一个直球选手！幸好你做了准备！
　　“因为结束酒会工作后出去买解酒药了，”你适时地停顿，“结果回去就迷路了。”
　　“前两天在仓库里的小鹿看起来非常帅气呢，”他笑容灿烂，眼中不乏赞赏，“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没碰上我还以为是两个人。那天我还怕你被醉汉欺负，看来实际上应该是你会把那个醉汉甩出去吧？”
　　山本君，你说一个才见过三次面的女孩子把一个200斤的醉汉甩出去合适吗？？
　　不像同一个人说明我的伪装非常成功，你见过哪个狙击手打扮高调走街窜巷的？
　　作为世界上最强的黑手党高层至今没被打是因为你是魔法少…男吗？
　　某种程度上你也算是洞悉真相了。
　　对于山本武的这句话你只能回以僵硬的礼貌的呵呵一笑，而对方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你的词穷，见你状态还行，问候了一会便离开了。
　　这样一个阳光开朗的男人居然会是黑手党的高层吗？看起来跟印象中杀人如割韭菜的黑手党完全不搭边啊！
　　你心下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