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的刻度》蜡蜡妍

5、第 5 章

　　程时序站在教室门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推开门，目光直接落在祁未央的座位上，那人正低头翻着课本，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尾那颗淡痣。
　　程时序走到祁未央桌前，敲了敲他的桌面：“伤口还疼吗？”
　　祁未央头也不抬：“不疼。”
　　“撒谎。”程时序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缠着纱布的手腕，“你刚才翻书的时候，右手明显比左手慢。”
　　得到了祁未央的沉默。
　　中午，程时序拎着两份便当回到教室，却发现祁未央的座位空了。
　　“他人呢？”他问许修。
　　许修耸肩：“不知道啊，刚才还在的。”
　　程时序皱眉，转身走出教室。
　　程时序走过去问“怎么在这。”
　　祁未央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程时序把便当递给他：“吃饭。”
　　祁未央没接：“不饿。”
　　“撒谎。”程时序掰开一次性筷子，塞进他手里，“你就没吃。”
　　祁未央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接过筷子，低头扒了一口饭。
　　“为什么躲着我？”程时序突然问。
　　祁未央的动作顿了顿：“……没有。”
　　“你有。”程时序盯着他的侧脸，“从早上开始，你就一直在躲。”
　　祁未央的指尖微微收紧，筷子在便当盒上划出一道浅痕。
　　“……我不知道该怎么还你。”他声音很轻，“人情。”
　　程时序愣了一下，随即弯眉浅笑：“谁要你还了？”
　　祁未央抬眸看他。
　　“我帮你，是因为我想帮。”“你要是觉得欠我的，那就……”
　　程时序想了想，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祁未央的眼尾那颗淡痣：“下次疼的时候，别自己扛。”
　　祁未央的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放学时，天空又开始飘雨。
　　程时序撑开伞，看向祁未央：“一起走？”
　　祁未央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雨里，伞面微微倾斜，程时序的右肩被雨水打湿了一片。祁未央注意到了，便把伞摆正，往他那边靠了靠。
　　“你右边全湿了。”“……别感冒。”
　　程时序很开心：“现在都知道关心我了。”
　　祁未央别过脸，没接话，但耳尖微微泛红。
　　沉默后“你其实不用这样。”祁未央突然开口。
　　程时序侧目：“什么？”
　　“不用对我这么好。”祁未央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几乎听不清，“我不值得。”
　　程时序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你值得。”
　　程时序伸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雨水：“祁未央，你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的命有我一半。”
　　“所以，别再随便折腾了。”
　　祁未央的瞳孔微微放大。
　　雨幕中，程时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的指尖轻轻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很轻，却感觉很用力。
　　到了公寓楼下，雨势渐小。程时序收起伞，水珠顺着伞骨滴落，在台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到了。”祁未央松开他的衣角，“……谢谢。”
　　程时序挑眉：“就这？”
　　祁未央沉默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要上来喝杯茶吗？”
　　程时序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啊。”
　　公寓里比上次来时多了些人气，桌上摆着半杯喝剩的水，沙发上搭着一条毛毯，厨房里传来淡淡的咖啡香。
　　祁未央从柜子里取出茶叶，动作有些笨拙。程时序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被热水烫到指尖时微微皱眉的样子，忍不住走过去：“我来吧。”
　　“不用。”祁未央躲开他的手，“……我能行。”
　　程时序没再坚持，只是看着他泡好茶，热气氤氲中，祁未央的眉眼显得柔和了许多。
　　程时序接过茶杯。
　　“你平时一个人不无聊吗？”
　　祁未央沉默了会“习惯了。”
　　程时序抿了一口茶，苦得他差点吐出来：“……这什么茶？”
　　祁未央看了看标签：“苦丁。”
　　“你喜欢喝这个？”
　　“不喜欢。”祁未央垂下眼，“……但提神。”
　　程时序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起身走向冰箱：“有牛奶吗？”
　　“没有。”
　　“糖呢？”
　　“……也没有。”
　　程时序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扔进祁未央的茶杯里：“试试。”
　　祁未央微微皱眉：“……浪费。”
　　但他还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甜裹苦涩，在舌尖化开。
　　“好喝吗？”程时序轻声问。
　　祁未央轻轻地吐了吐舌头，“难喝。”
　　窗外，雨声渐密。程时序靠在阳台上，看着夜色中模糊的城市轮廓。
　　祁未央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新泡的咖啡，“这个会好喝些。”
　　“谢谢。”程时序接过，指尖相触，这次祁未央没有躲开。
　　两人并肩站着，谁都没说话。
　　“程时序。”祁未央突然开口。
　　“嗯？”
　　“为什么是我？”
　　程时序侧目：“什么？”
　　“为什么……”祁未央的声音很轻，“偏偏要管我？”
　　程时序看着他的侧脸，雨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映着祁未央的轮廓，像一幅被水晕开的画。
　　“不知道。”程时序浅笑着，“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喜欢你。”
　　祁未央转头看他，眼神复杂。
　　程时序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嘴角那颗淡痣又移到眼角旁的那颗：“或者是因为，你这里有一颗痣。”
　　祁未央愣住了。
　　“我奶奶说眼尾藏珠，是上辈子有债没还完，这辈子来还的。”
　　“迷信。”祁未央平淡的说着。
　　“但是我觉得挺好的。”
　　“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就有理由缠着你了。”
　　祁未央别过脸，但程时序看到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