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的刻度》蜡蜡妍

4、第 4 章

　　隔天，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地切进房间，程时序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陌生的毛毯——灰蓝色，边缘有些起球，但洗得很干净。
　　他坐起身，茶几上的薄荷糖少了两颗，旁边放着一张便签：门锁修好了，别再来。
　　程时序捏着纸条，无声地冷笑。
　　教室里，祁未央的座位空着。
　　许修凑过来，：“程哥你咋才来。”
　　程时序无意理会，但看到祁未央空空的桌面问出“新同学呢？”
　　许修不解但还是回应“请假了。”
　　下课铃响，程时序抓起书包冲出教室。
　　程时序抬手敲门，无人应答。
　　他摸出手机，拨通祁未央的电话——铃声从门内传来，却始终无人接听。
　　“祁未央！”程时序踹了一脚门板，金属震颤的余音里，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程时序后退两步，猛地撞向门锁旧伤未愈的肩胛骨传来尖锐的疼痛，但门纹丝不动。
　　“你再不开门，我就报警了。”他压低声音，“就说有人在家自杀。”
　　几秒死寂后，门锁咔哒一声弹开。
　　祁未央站在玄关，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右手垂在身侧，袖口洇出一片暗红。
　　“你……”程时序的喉咙发紧，“伤口裂开了？”
　　祁未央别过脸：“不关你事。”
　　程时序一把拽过他的手腕纱布早已被血浸透，边缘泛着黄褐色。
　　“感染了。”程时序声音发冷，“去医院。”
　　祁未央猛地抽回手：“我说了不关你事！”
　　“那你他妈倒是照顾好自己啊！”程时序突然暴怒，一拳砸在墙上，“发烧到站都站不稳，伤口都要烂了。”
　　祁未央的瞳孔微微收缩。
　　程时序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两板药：“退烧药和抗生素，自己选。”
　　祁未央盯着他掌心的药片，突然笑了：“……你随身带这个？”
　　“习惯了。”程时序别开眼。”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祁未央接过药片，干咽了下去。
　　程时序去厨房煮了碗面，祁未央靠在沙发上，额头抵着冰袋，昏昏沉沉地半阖着眼。
　　程时序盛了碗面递给他，祁未央接过碗“谢谢。”
　　程时序无奈笑道“你说谢谢的次数可真够多的。”
　　得到的是沉默。
　　程时序也没说话了，只是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着。
　　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勺子碰碗的轻响。
　　“为什么？”程时序突然问。
　　祁未央抬眸：“什么？”
　　“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狠？”程时序的视线在祁未央的伤上。
　　祁未央的手指微微收紧，碗里的粥泛起一圈涟漪，接着又是沉默。
　　程时序冷笑一声：“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祁未央的指尖颤了颤，最终垂下眼，还是没说话。
　　清晨，程时序醒来时，身上盖着那条灰蓝色的毛毯，但不同的是这没祁未央还在。
　　祁未央沉默了一会开口“下次来别踹门了。”
　　程时序笑了笑“还不是你不开门。下次？所以我可以来你家了吗。”
　　祁未央有些无语“你也没少来。”
　　程时序笑着站起身，顺手将毛毯叠好放在沙发扶手上。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
　　“你今天不去学校？”程时序状似随意地问道，眼睛却紧盯着祁未央的表情。
　　祁未央低头整理着袖口，那里已经换上了新的纱布。“请假了。”
　　“那我也不去了。”程时序掏出手机，飞快地给许修发了条消息。
　　“随你。”祁未央转身走向厨房，声音淡淡的。但程时序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脚步比昨天稳了不少。
　　厨房里传来水壶烧开的声音。程时序跟过去，靠在门框上，看着祁未央动作熟练地泡了两杯咖啡。
　　“加糖吗？”祁未央头也不回地问。
　　时序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加，两勺。”
　　祁未央的手顿了顿，最终往其中一个杯子里加了两勺糖。程时序注意到，另一个杯子什么都没加。
　　“你喝黑咖啡？”程时序接过杯子，热气氤氲中，祁未央的侧脸显得格外清晰。
　　“嗯。”
　　两人回到客厅，阳光已经移动到了茶几上。程时序突然发现茶几底下压着一本素描本，边缘露出几页纸角。
　　“这是你的？”他指了指。
　　祁未央的动作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嗯。”
　　“能看看吗？”
　　沉默了几秒，祁未央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程时序小心地抽出素描本，翻开第一页——是校园的梧桐树，笔触细腻得仿佛能听见树叶沙沙作响。再往后翻，有街角的咖啡店，有黄昏的操场，还有...程时序愣住了。
　　那是一张他的侧脸素描。画中的他正低头看书，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你...”程时序抬头，发现祁未央的耳尖微微泛红。
　　“练习而已。”祁未央别过脸，声音有些紧绷。
　　程时序突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膨胀。他合上素描本，轻轻放回茶几。“画得很好。”
　　祁未央没有回应，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
　　“中午想吃什么？”程时序转移话题，“我厨艺还不错。”
　　“随便。”
　　“那就蛋炒饭吧，我拿手的。”程时序站起身。
　　午饭时，程时序做了两份蛋炒饭，还煎了两个荷包蛋。祁未央安静地吃着，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你不回家吗。”
　　“我下午再走，我已经和我妈妈说过了。”程时序开朗的笑着。
　　祁未央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程时序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许修。
　　“程哥！老班发飙了，说你再不来就要请家长了！”
　　程时序叹了口气，“知道了。”他挂断电话，看向祁未央，“看来我得去学校挨训了。
　　祁未央语气平淡“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公寓门口。阳光正好，程时序突然伸手拉住祁未央的手腕——没受伤的那只。
　　“下次，”他轻声说，“可不可以不把门锁换了。”顿了顿又说“还有那明天你去不去学校。”
　　祁未央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但程时序感觉到，他的手腕不再那么冰冷了。
　　在程时序留下悲伤的背影时，祁未央平淡的声音传来“会去的。”
　　“好，那明天见。”程时序眼睛立马亮了，连去学校挨训的坏情绪都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