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宫闱风云 ...
-
次日清晨,忆愁一夜未眠,早早地去了林安寝殿,一来是由于昨晚闹的笑话前去赔罪,二来是她还未曾见过小公子。
已是白日辰时,天光大亮,不知是否因昨日下了一夜雪的缘故,今日格外亮些,亮得忆愁眼睛生疼,走进院中,地上的雪水已被小厮清理干净露出了排列规整整洁的青砖。
忆愁站在门前,有些犹豫是否要看望林安,昨日武怅之话萦绕脑际,最终好似下定决心般敲响了房门。
里头的小厮听着动静前来开门,看见忆愁后向着里头道:“夫人,是忆掌门来了。”说罢便迎着忆愁往里头走。
只见林安坐在梳妆台前,身旁两位婢子正在为其梳妆打扮,忆愁站在林安后头,铜镜中映着他的面庞。
林安透过铜镜看向忆愁:“昨日是没睡好?快给妹妹抬张椅子来。”小厮抬来木椅,忆愁顺势坐下。
“是没睡好,姐姐从何得知?”忆愁看向她道。
林安薄唇微动,露出了淡淡的笑:“你自个瞧瞧你眼下的乌青,想必是一夜未眠罢。”
忆愁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当真是如林安所说那般,眼下的乌青浓重到像是给人打了两拳,只得尴尬道:“我就猜到姐姐会笑我。”
林安露出一副无辜之色道:“哪里来的话?我可没有笑你,是你多想了,你酒力不好做甚喝这些个酒?这下可闹人笑话了吧。”
此时两名婢子已梳妆完毕,行礼过后便退到一旁去,林安转过身来看着忆愁眼神充满了好奇之色:“你昨日与那南掌门可有发生点什么呀?”
忆愁顿时满脸涨红:“你瞧瞧,姐姐这不就是笑话我嘛,我与他可清清白白,绝无做些非分之事。”
林安有些失落:“我原本还想着,你也到了该嫁的年龄,你瞧那南如意长相俊俏不说,能力也是一绝,你可知他那忘归宗,仅一年便做到如此规模,实在是年少有为啊。”
忆愁脸上红晕并未散去,听了林安之话便又红上三分:“你也是知道我的,我并无此意,更不可能这个打算,男人这种东西啊,啧啧,一言难尽啊。”
林安刚想劝说婚嫁之事便被忆愁打断:“好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给我看看我的好侄儿在哪?”
林安有些无奈,牵起忆愁的手走进了内殿,摇篮中一名小婴儿躺着,睁着眼睛四处张望。
忆愁摸了摸他的小脸蛋,摇晃着摇篮:“长得真像姐姐,长大了定然是一位俊朗帅气的。”
林安站在一旁笑着吩咐乳母退下道:“他还这般小,能看出什么?倒是能看出来是个顽皮的,昨晚闹了我一宿,长大了帅气不帅气我不知道,肯定是个调皮蛋子。”
两人嬉笑一番,忆愁却不见平若启的身影便问道:“平宗主呢?”
林安坐在床榻上,手中晃着摇篮:“当今圣上见这初雪来得如此之突然,疑心是不祥之兆便,昨夜便派了苏公公来请他前去宫中夜观星象,想必这个点也快回来了。”
忆愁手中拿着一只苏绣老虎逗弄着小公子:“要我说圣上既然担心初雪降临是不祥之兆,不如好好地整治一下那些个贪官污吏,且不提那些大官,就譬如南风镇的九品芝麻官都敢欺压穷苦百姓,宠妾灭妻。”
林安眉头微蹙:“这些话在自家人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往外说去,这要是给上头知晓了,指不定会在上头参你一本。”
忆愁笑了笑放下了那苏绣老虎伴着林安坐下:“哎呀知道啦。”
话音未落,门外小厮便匆匆跑了进来,额头上布满细腻的汗珠,嘴后边一颗颗滑落,滴在了领口,不等林安发问便抢先说道:“圣上驾崩…平掌门被宫里扣下了,说是皇后命令要为先帝做法。”
林安顿时汗流浃背,猛地站起来回踱步:“她是蠢猪吗?要做法找那些个老巫婆去,找修行术法之人有何用处?我看此时定有古怪。”
忆愁赶忙上前安抚,将她扶回床榻上坐着,轻松道:“没事的姐姐,你切稍安勿躁,我派人去探查一番,指不定平掌门过会儿便回了。”
林安依旧十分焦躁,小公子似是被吓着了,哇哇大哭,忆愁趁机安抚道:“姐姐,你看看我的好侄儿都被急哭了,你快好好哄哄他,我先去派人探查,晚些来同你汇报。”
林安起身抱起小公子,在怀中哄着:“好,妹妹你可要当心,切莫过激,我等你的消息。”
“好,姐姐也是,莫要烦忧。”忆愁说罢便匆匆走出殿去。
走了很久才找到隐蔽之处,她吹了声哨,不久便有一位黑衣人飞闪而出,单膝跪着道:“掌门寻我何事?”
忆愁将其扶起:“江术平掌门之事你可听闻?”
江术点点头:“略有耳闻,是需要我去打探一二?”
忆愁眉见紧蹙:“嗯,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抓紧时间,我在东院的客殿等你。”
江术并未多言,迅速地从忆愁眼前消失,去往皇宫的方向。
忆愁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心中想着:这皇帝死得有点太不对了,可这事万不该与平若启有所关联才对,皇后是百里家的嫡女,百里东珊,其下有一子,宫女所生,过继与其名下,其父百里品严,官职丞相,乃是三公之首,其母则是上任丞相之女,只不过是个庶女,这百里东珊难不成垂帘听政吗……
这时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动静,忆愁猛然回头呵斥道:“谁在那,滚出来!”
只见远方草丛一只小猫从中跃出,跑到忆愁腿边躺下翻起了肚皮。
忆愁还是放心不下,前去草丛地中查看,这里十分偏僻,自是没什么人清理这些荒草,这草长势惊人,若是一位成年人站在里头自然是不会有人察觉的,可由于并未查漏出痕迹,忆愁也只好作罢。
忆愁刚一回头那只猫已经跑得没影了,这时偏远处的瓦屋里传来了一声尖叫,忆愁暗叫不好,匆匆往前赶去。
猛地推开门只见瓦屋中有一名男子悬梁自尽,死相十分惨烈,外头的小厮听闻声响连忙赶来,被吓得跌坐在地,久久不得起身。
忆愁将那名男子扛下来放在草席上,这房子当真是小,屋里只有一处许久未动的灶台以及这张草席。
忆愁一边查看着这名男子,一边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去禀报林夫人。”
那名小厮刚要起身前去,忆愁又将其叫住:“等等,去找永朝宗林掌门,林夫人刚过月子身子虚弱,这场景实在是不堪入目,别惊扰它。”
她说罢又在心里想着:况且平若启还在宫中不知遭遇了何事,这时候告诉姐姐宗门死了一名男子,怕是太受打击了些。
小厮听完连连称是,连滚带爬地去找林钰,而忆愁正在查看这瓦屋与死者。
灶台是很久无人打理的,但以前定是有人用过的,而且是频繁地用,只是近段时间搁置了,因为里面的草木灰被清扫干净了,由于频繁的缘故里头已经被熏出了一层碳灰,这又可以说明这处地方不被下人重视,并不会仔细清扫。
而那名男子应是还未及笄,也不是来参加满月宴的宾客,看着不像习武之人,身躯有一些僵硬,刚死不久,自戕吗?不对,身下没有一张椅子垫着,以他的身高应当是够不着绳子的,是被这绳子勒死然后挂在上面的,假装是自戕吗,忆愁将领口翻开赫然是绳子勒出的紫痕。
忆愁心里正想着,林钰便也赶到了,禀退了在旁围观的下人后,她走到那名男子跟前道:“这男子是一名下人与平若启那混账所生的…私生子。”
忆愁方才还镇定的神情转而变为惊讶之色:“什么?你是说平若启他和下人生了一个孩子?此事为何不告知我!”
林钰低着头,缓缓道:“此事是阿姐发觉的,当时周遭全是来看热闹的长舌妇,而那名下人竟然还好吃好喝地供在外头,是她挑衅阿姐,说她生了一个儿子以后掌门夫人之位是她的了,阿姐当时怒不可遏,当场封锁了消息,后又将那名下人带回宗门与平若启对峙。”
“可平若启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他在与阿姐初相识时,我便发觉他最能拈花惹草,可阿姐却是被他冲昏了头脑,当时平若启否认了这段关系,在堂屋里当着阿姐的面将那名下人的头颅砍断了……”
“你是知道阿姐的,她性子软,平生也最见不得打打杀杀的,所以当场便晕了过去,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忆愁听了顿时从震惊转为愤怒:“这些事我从未听你们提起过一星半点,那平若启简直…禽兽不如,成亲时的三书六聘明媒正娶呢?誓言是都喂了狗吗?”
林钰讷讷道:“他不是良缘,只是仗着阿姐喜爱他罢了,但是这孩子肯定不是阿姐动的手!”
“我知道,这孩子估摸着是我刚到这附近后死的,也是可怜之人,先以自戕解决了罢,缓点同姐姐说,此事我会调查。”忆愁神色还未从方才的话语里回过色来,依旧还是那副神情。
她同林钰朝外走去,又问道:“这孩子平时都吃什么?我看那灶台许久未用过了。”
林钰摇摇头:“阿姐开恩留下了这孩子,可平若启却打发他来了这处地方,后边便是后山了,估摸着是去那采采野菜这类的当作吃食,近日日子越发冷了,兴许没什么吃食了。”
忆愁点点头:“嗯,那你先回去罢,我基本信息已经了解了,你呢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安抚姐姐情绪,说不定姐姐可能会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但是对姐姐来说就不是好消息了。”
林钰歪头道:“你不如直接说得痛快,这没劲。”
忆愁覆手,嘻嘻笑道:“有趣的事需要自己去找,我去问候这附近下人,回见。”
林钰摇摇头,便向前走去,忆愁转身变了脸色,将附近的下人召集在一处开阔处。
下人一一站好,忆愁问道:“里头的孩子是谁你们知道吗?”
一片寂静……
“啧!问你们话照实说便是了,这里又没有外人!”
这时一名女子小心开口:“是平掌门的…私生子。”
忆愁似乎很满意:“嗯!正是平掌门的私生子,那他在没吃食的时候有像你们要过吃食吗?”
一名小厮听了这兴许以为是兴师问罪,连忙走出来,邀功似地喊道:“没有!没有!我们这些小的怎么可能会给那小杂种吃食呢?您看对吧。”
忆愁脸色暗沉,走向前给了那名小厮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一个巴掌是赏你的,赏你是人命如草芥!还有这种人吗?出来一起赏了。”
小厮被打得跌落在地脸上早已红肿,一言不发地连忙站起回位子上站好。
众人不语,胆子小些的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忆愁见美人开口又道:“没有了是吧?那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人给他吃食?”
这时刚开始回答忆愁问题的那名女子说道:“有…我昨晚有给他些吃食,冬天来了后山没有吃的了,我怕她饿死,不是我害他的,我没害他的。”
忆愁微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碎银子,以及一枚上面刻着云雨宗三字的令牌:“很好,你叫什么名字?这些东西赏给你。”
那名女子连忙跪下道:“奴婢是负责扫院子的婢女,名叫翠儿。”
忆愁微微一愣,似乎有一些伤感般叹了口气,但很快便隐藏了情绪:“你以后做我的贴身侍女罢,我回去禀了平掌门的。”
翠儿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磕头致谢。
忆愁将众人禀退,让翠儿去收拾了东西来这寻她,毕竟平若启现下是生是死都从未可知,她在这周遭巡视了一圈,陡然间看到了地上竟有一枚耳坠,好生眼熟些。
除了这枚耳坠似乎也没有其他线索了,只好找这枚耳坠的主人了,这耳坠价值不菲,用的是精品的红玛瑙,里头竟然没有一丝杂质裂痕,外头缠着一圈金丝,想必是个有钱人家的。
翠儿很快便收拾了东西出来,忆愁见其出来了便带着她往林钰的卧房走去。
烈日当空,可寒风刺骨,没有一丝阳光照射的温度。
忆愁站在门外敲了敲房门,很快门便开了,忆愁边往里走边道:“那孩子的死你可告诉姐姐了?”
林钰坐在座榻上道:“说了,阿姐说明日将那孩子好生安葬了。”
忆愁坐在一旁道:“嗯,那孩子是他杀,先不说那孩子能不能一下子跳上去,给自己挂在绳上勒死,那脖颈处的勒痕就不对,是平的向后勒的,而不是竖着的,竖着的勒痕有是有可是不够深。”
“人上吊之时便会挣扎,长时间挣扎摩擦便会留下紫痕,竖着的那个是粉红的,几乎看不清。”
林钰听了眉头紧皱:“什么人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忆愁从怀里掏出耳坠道:“这个是在瓦屋外的泥地里发现的,估计是杀了他的人,因为附近还有匆匆离去的脚印,这杀他的人是一个非富即贵的人。”
林钰将那枚耳坠拿在手里,反复查看:“没有。”
“什么没有?”忆愁有些疑惑。
“来参加满月宴里的人没有人戴这个耳坠!”
林钰将耳坠还给忆愁,忆愁收回怀里道:“那想找出凶手简直是不可能了。”
林钰喝了口茶道:“嗯,可怜那孩子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下辈子一定要做一个幸福人家的孩子啊。”说罢她看向边上站着的翠儿,“这个婢子,是琳兰阁的?怎么跟着你走了?”
忆愁解释道:“哦!看她有缘,她叫翠儿,是负责扫院落的,我想平若启应该也不介意我捞走一个下人吧,况且他还在宫里呢。”
林钰哈哈地笑了:“是啊,这姐夫真是的,真是宫里美人如云啊,我看啊不死也得扒层皮。”
忆愁猛地敲了下茶桌,茶杯里的水在杯中晃荡着:“也是作茧自缚了,他这种了真不配掌门之名,亏我还说要救他呢,简直不配为人!”
林钰依旧笑着:“谁说不是呢,但是啊还是要救的,我可不想阿姐变成寡妇被那些个长舌妇说道。”
“我自是懂得这个道理,我已派暗卫去调查此事了,估摸着晚些个就能来回禀了,我倒是想知道什么事,能让平若启被困这么久。”
天色很快便渐晚了,两人伴着吃了顿晚饭后分开,忆愁刚打开卧房的门便发觉里面有人,喊道:“谁?”
而站在身后的翠儿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只见房梁上一只令牌落下,忆愁对着翠儿说道:“旁边的瓦屋,你先暂住这,等我处理好了事儿我们便启程回云雨宗,去吧,不用担心我。”
翠儿点点头,行礼后匆匆告退,进了瓦房,亮了烛光。
忆愁进门,关上房门,点亮了灯道:“江术等了我多久?”
江术见门被关紧实了才从房梁上跳下,捡起地上的令牌道:“回掌门没多久,左右一个时辰罢,调查的事有进展,平掌门没死,反而活得很潇洒,皇后将其扣下可没有对其进行责罚,甚是没有做法的一点影子。”
“只是给平掌门关在一间屋中,里头还有一些…不堪入耳的声响,好似是有娼妓在里头侍奉着。”
忆愁惊讶道:“什么?娼妓?此事绝有古怪,明日我要进宫,我倒是要看看这皇后究竟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