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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尔虞我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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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忆愁早早地起了,前去林安的偏殿时听闻下人窃窃私语。
“诶,你听说了吗,平掌门一夜未归呢!”
“你没听说吗?过来一些,我跟你说,是那皇后啊给平掌门囚于宫中呢!”
两名小厮还未说完,忆愁站出来打断道:“议论什么呢?让我也听听看呗?”
两名小厮闻言,抬头看到发话之人竟是云雨宗掌门吓得一哆嗦。
一夜的功夫昨日忆愁掌掴下人的事儿便已传开了,现下下人们见着她就跟躲瘟神般,巴不得开个地洞逃之夭夭。
“忆掌门!没,没聊什么。”其中一名小厮打着颤说着。
忆愁脸上挂着笑,笑得有些不自然:“我也不想在琳兰阁闹出个,替平掌门教训下人,越俎代庖,苛待下人之事,可我的名声已经够差了,我其实也不介意多一个。”
“是,不不不是,忆掌门行事我等岂敢妄言。”小厮说着脸上的笑比哭还能看,显然是巴不得现在就从这人间消失。
“知道就好,管好自己的舌头,险些哪天一不注意掉了地,这样一辈子都说不了这些闲言碎语了呢。”忆愁往前站了一步,语气中带着恐吓,两名小厮被吓得迅速跑走,一刻也不敢回头。
“你又何苦吓唬他们?”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道疲惫的声响。
忆愁看清来人是林安,作揖后有些怨气地道:“我哪有吓唬他们,做下人的这样议论主人家,未免有些不知礼数了,无之事替姐姐教训一下罢了。”
林安缓步往忆愁处走去,眼底尽显疲惫,连话语里都带了些有气无力:“这儿不比永朝宗,说到底都是阿平的所辖之地,你啊还是收敛着些罢。”
两人手挽着手往院中走去,忆愁十分不满平若启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赖话:“哼,那货色就算入赘到云雨宗我也是不要的,他以为他是谁,若不是娶了你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任人宰割罢了。”
“好啦。”林安带着忆愁走进殿中,坐在座榻上后她扶着脑袋,婢子识相地上前帮其揉捏着太阳穴,“阿平之事可有进展些了?”
忆愁有些心疼,眼里皆是不甘:“姐姐你何苦与他一起,他这样的人和离便是了,为他操心真是不值当!”
林安叹气,闭着眼说道:“托付一生之人,我从前是爱着他的,可他的所作所为皆让我寒心,可我已经有了孩子,我不愿我的孩子跟昨日逝去的那孩子般,无人疼爱,惨死它处。”
忆愁无奈地喝着早茶道:“我只能说他还没死,而且活得很好,其余之事无可奉告,你等他回来了自己问他罢,我今日会进宫,就当是我报了当年顾母救养我的恩情,这是我第一次帮他,也是最后一次,若是下次他还这般,我就算是被世人诟病也是要斩草除根的。”
林安眼底泛着泪光,睁开眼看向忆愁,手扶上她的秀发:“你今日怎得不束发?”
“束了,可怎得都束不好,姐姐你帮我束个我最喜爱的发型如何呀?”忆愁看着林安露出了一副天真的笑颜。
林安笑道:“好呀,那你坐正些。”
忆愁挪了挪身子,挺起了背,林安三五下便梳了个知了髻,配上两只荷花型绒花簪,简约又不失俏皮。
“你刚来永朝宗时最喜欢这样的发型,当时婢子帮你束发,没梳这发型,你还跑缠着我来让我梳。”林安笑着,“如今你已经成人了,这发型倒是还适合你,人也还是那般俏丽,不像我呀,岁月催人老喽。”
忆愁转过身,笑着道:“哪有,你最美了,你可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呀。”
两人嬉戏着,外头已天光大亮,忆愁失落道:“我要进宫处理那混账的事儿了,处理好我便回宗了,他若是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别老是吃哑巴亏。”
林安点点头:“你呀也真是,什么事儿也不告诉我,你此番进宫定当要小心些,别说错了什么话。”
忆愁站起身作揖:“嗯!我会小心的。”说罢便往外走去。
进宫的路程不远,只需要穿过一条热闹的街市,便可抵达,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忆愁有些困惑,心里想着:昨日皇上驾崩之事是还没昭告吗?
宫门前两名兵卫看住忆愁问道:“何人,可有进宫牌?”
忆愁带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进宫牌我没有,我是云雨宗掌门,我记得圣上说过,修行之人若是要进宫是万万不可拦的,所以可以让路了吗?”
两名兵卫对视一眼,一名兵卫前去通报,忆愁见状便道:“行,我等着。”
过了一炷香时辰,那名通报的兵卫才匆匆来迟:“忆掌门,请!”
忆愁往里走去却又被拦下:“怎么?”
那名兵卫说道:“请忆掌门将佩剑留下!”
忆愁脸上依旧挂着笑,并未失态,往里走去,里边已不像前些日子般华丽了,到处都是赶路的婢子太监,已经巡街的兵卫。
忆愁轻车熟路地走进正殿,只见龙椅上坐着的赫然是皇后百里东珊,忆愁眉头紧皱,脸上已经是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她行礼,跪在中央道:“在下云雨宗掌门,久闻皇后美名,特此前来为皇后算上一卦。”
“哦?你消息倒是灵通啊,看到本宫坐在这位置上竟然一点不讶异。”百里东珊笑着,可还是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天下之事,在下略知一二,全在这算卦的本事,皇后可要算算?”忆愁不卑不亢,直直地跪在那儿。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林安那贱人的关系!”百里东珊顿时叫起,吓得周遭婢子个个下跪。
忆愁有些不悦,也不顾什么礼数起身道:“哦?那我想问问皇后,平若启是犯了什么罪才被扣于深宫之中?”
百里东珊站起身,走到忆愁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哼,你以为你是谁?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忆愁直视着她的眼:“不想回答我的这番疑问?没事,那我再问一个,皇后难不成是谁垂帘听政?”
百里东珊额头青筋暴起,眼神中充满戾气,语气十分凶狠地说道:“是又怎样?你以为你能救了那平若启出去?哼,想必是那贱人急不可耐了吧,这才派你来救他,但是本宫要告诉你,这不可能!”
忆愁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既然无法协商,那就别怪我了。”说罢不顾百里东珊转身便走。
百里东珊站在原地喊道:“来人,忆掌门以下犯上,当诛杀!”
说罢一群人马便冲上前,忆愁向着百里东珊处跑去,吓得她得后退去,而忆愁趁机将其头上的凤钗拔下,其余士兵前来将其护住向忆愁挥刀砍去。
忆愁心中感叹着这凤钗与杀器也没什么两样,用凤钗挡住刀剑,刺入士兵心脏,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可凤钗终究是不如刀剑的,腹背受敌,两面夹击,所说当下致命伤却还是受了许多小伤,鲜血正在往外渗出,染红了白衣。
凤钗是金质的质地还是有些软糯,不不适合杀人,没刺几下便有些歪歪扭扭,这时大殿外传来打斗声,空中一把剑向着忆愁飞来,远处传来一声:“接着!”
忆愁现下管不了太多,接住佩剑便向士兵挥去,这座大殿已是血流成河,满地死尸,忆愁朝着百里东珊走去,一路杀砍着,一个个士兵倒下,滚下高台,只留她一人。
忆愁俯视着跌落在地的百里东珊笑着说道:“我说了!我是来协商的,你若是如此不明事理,还是别妄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罢!我们与你们那些文臣武将不同,你以为现下天下太平,是你们的功劳吗!当年邪祟遍地,是谁替你们处理此事的?你会不知?”
“你可是要小心呐皇后,别有一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不杀你,我要让你自食恶果,我算过了,你活不过今晚。”
说罢忆愁转身走去,百里东珊愣在原处,气急败坏地拔下头顶的簪子向她冲去:“我杀了你这个贱人!你和你养姐一样都是贱人!”
忆愁正躲避不及,外头一支箭飞射进来,命中喉部,穿刺而过,只见南知意匆匆赶来:“你没事吧!”
忆愁望着南知意笑道:“厉害啊!这箭术相当了得了!”
南知意衣裳上沾染着鲜血,脸色十分之差:“你疯了!闯进皇宫救人,你命不要了吗!”
忆愁被骂得一愣:“我救人是我的事!挡我的路的人都得死!成者为王败者外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况且这朝廷也该改头换面了吧!昏庸成什么样?一个疯妇都可以垂帘听政?”
南知意厉言道:“你!你这样会被天下之人诟病的!”
忆愁挑起眉梢:“他们诟病我诟病的还少吗?我还怕这些不成吗?我命不该绝,就算我干了天大的祸事也死不了,这是天命!”
南知意正要发话,而殿外传来了鼓掌声,只见昨日传闻驾崩的圣上缓步走进,踏进血泊之中:“好!好一个命不该绝,朕十分欣赏你啊,忆掌门。”
忆愁与南知意齐齐跪下行礼道:“在下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皇上笑着道:“免礼罢,只是朕真想不到,尔等有此番勇气,南掌门强闯宫门,忆掌门在大殿上挥剑杀人,好啊!”
此时下人纷纷涌入,开始打扫殿堂,忆愁与南知意站起。
忆愁不解:“昨日情报莫非有假?”
皇上走上高台,坐在龙椅上,一名下人将一旁的百里东珊拖了下去:“哈哈哈,朕只是将计就计,这百里氏整日在背地里绸缪篡位之事,朕又岂能不知?谁曾想昨日竟派人来刺杀朕,那岂不成全了朕!”
“来人!”一名太监跑入大殿跪下,皇上从一旁抽出卷轴写着,嘴里喊道:“传朕旨意!百里东珊刺杀未遂,畏罪自戕,百里氏成人男子处死,女子流放,未成人的孩子发配为奴役!”
那名太监上前接过圣旨,匆匆跑出,“尔等救驾有功,可朕却不知修行之人还有什么想要的,尔等且自己讨赏罢。”
忆愁听闻率先发话:“在下无需其他,只要平掌门平安归宗,便是对我的嘉奖。”
皇上点点头道:“好,你倒是个胆大的,也不谦虚一二,来人呐,放了平掌门回去罢,那南掌门呢?”
南知意面无表情,淡淡道:“并无。”
皇上困惑道:“哦?为何?”
“该有的,在下都已经得到了,无需嘉奖。”
“这些年速来都是你们修行之人与朝政之事井水不犯河水,那朕便预祝尔等早日修得正果,得以飞升罢!”
“在下叩谢皇恩!”两人齐齐跪下道。
“退下吧,平掌门已派人送回了!”皇上说罢起身往后殿走。
两人伴着往宫外走去,途中许多策反之人的尸身被抬出宫外。
忆愁问道:“你怎知我在这?”
南知意露出心虚之色,但很快便消失:“听外头的闲言碎语听到的。”
“哦。”忆愁说道。
……“你不问别的?”南知意淡淡道。
忆愁不解道:“问什么?”
南知意顿住脚步道:“比如我为什么要来救你?”
“哦,那你为什么来救我?”忆愁顺着她的话说道,脚步却没有停住。
南知意跟上她的脚步,说道:“你好生敷衍。”
两人走出宫外,看着人群如旧,热闹非凡,此时一名摊贩喊道:“糖葫芦,两文一串。”
忆愁笑着跑上前去,从怀里掏出两文给了摊贩,拿起糖葫芦跑进了一旁的饭馆,南知意在后头跟着跑了进去,坐在对侧,一言不发。
忆愁吃着糖葫芦,小二跑了过来问道:“两位客官需要点什么?”
忆愁咽下糖葫芦,看向远处的菜板道:“来两碗馄饨,两块胡饼,再来两杯红茶,谢谢。”
那小二笑着说道:“好嘞!”便跑到后厨通报去了。
很快茶便被端了上来,忆愁已经把糖葫芦吃完了,喝了口茶道:“冬日里的糖葫芦最好吃。”
南知意不知其中门道,问道:“为什么?”
忆愁笑道:“不会化呀,天气热了外头的糖衣便化了,粘着牙,这样就不好吃了,可是现在天气冷,糖衣就冻得邦硬,一咬下去就会发出脆脆的声音,然后在嘴里慢慢化开。”
南知意也笑了:“那你很喜欢吃糖葫芦喽,这点门道都被你摸透了。”
这时小儿端着菜品跑了过来,道:“两位的馄饨和胡饼,一共是24文钱,您二位谁付?”
忆愁从怀里掏了掏,随后尬尬笑道:“南兄,我钱没带够,嘿嘿,你帮我付一下如何,我日后定会还你的。”
南知意摇摇头,从怀里掏出钱给小二,小二便笑着跑开了,南知意叹了口气:“你现在出门都这样吗?”
忆愁正吃着馄饨:“哪样?哦!以前从来都是我身边的婢子帮我带的,今天日子特殊,就没让翠儿跟着。”
南知意刚想开吃,听后抬起头看着她:“翠儿?”
“嗯,我昨日在琳兰阁遇到的,心善,我喜欢。”忆愁又吃了口胡饼,三两下便啃完了一张。
“哦…那其他婢子呢都在云雨宗吗?看你出门都没有带。”南知意吃着馄饨说道。
“我之前没有婢子,我…我一个人惯了,况且你不也是吗。”忆愁已经吃完了,正擦着嘴。
南知意突然被怼了一下险些呛着:“咳,我也习惯一个人不行吗?”
忆愁催促道:“你快吃!吃完我要回去问平若启事情呢,快点吃啊!”
在忆愁的催促下,南知意匆匆地吃完了饭,还没喝上一口茶就见忆愁跑了出去,只得前去追赶。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山,忆愁跑进平若启寝殿,只见林安站在窗台前,望着远处的风景,而平若启有气无力地靠在床背上,林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神情愤怒,南知意识相地正站在门口等着忆愁出来。
“平若启,你与那百里东珊有什么关系?”忆愁站在门口问道。
一片寂静,只有林安的抽泣声,林钰突然开口道:“问你呢!”
平若启心虚道:“情…情妇。”
忆愁顿时感觉五雷轰顶,头晕目眩,心中想着:这家伙到底有多少情妇啊,怎么连皇后都能是情妇啊!
林钰又怒斥道:“吗的,老子真的服了!还有呢!就说一句话就不说了是吧!”
平若启又道:“我和她在同你养姐在一起前就相识并相好…可是我不可能娶了那百里东珊,她对我的掌门之位并无帮助,我就只好骗她,让她先嫁于皇帝,而后我再谋反,再娶她为妻。”
“……所以你……”忆愁有些沉默,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而林钰却暴起道,拽住平若启的衣裳道:“你个畜生!你九族死完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忆愁救你,那你便会牵连到阿姐和你的孩子!你不想活我阿姐还想活呢!怎么这世上还有你这种浪荡好色之人!我真的草了!”她说罢便松手,好似丢魂般坐回椅子上。
忆愁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林安开口了:“阿平,我们和离罢。”
原本忆愁还想着那平若启定会挽留,结果平若启只淡淡地道:“好。”便背过身去,不再说一句话。
“……和离书过几日便会送来,我今日会回永朝宗。”不等答复林安便冲了出去,林钰听得愣了神,反应过来之后便也追了出去。
“平若启,你与我们两大宗门的缘分从此尽了,好自为之吧。”忆愁说罢,也走了出门,心中正想着:这件事不应该让姐姐如此果断和离啊……
这时南知意打断她的思想道:“你姐姐往那儿去了,你要去吗?”
忆愁皱眉道:“去!”
刚追上林安与林钰,便见林安坐在花园的石椅上神色呆滞,忆愁安慰道:“没事阿姐,和离好啊,回去与林钰在安阳好好玩一玩,散散心。”
只见两人一言不发,忆愁有些慌乱,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林钰缓缓开口说道:“孩子…死了。”
忆愁瞳孔地震,语气中添上了几分不可置信,问道:“怎么可能!怎么死的,是谁!我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