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现实》一个拥抱需要多少钱

12、盖小区

　　安平叼着草莓棉花糖往公司挪，刚走到巷口，就看见星轨集团楼下跟赶庙会似的。
　　林风背着手踱来踱去，西装肘磨出了毛边，苏沐蹲在行李堆里数拉链，数到第三十七个时打了个喷嚏，秦野靠在墙根，脚边三个蛇皮袋鼓鼓囊囊，印着"山西老陈醋"的字样，不知道里面塞了啥。
　　他们仨的脸都如出一辙的写着生无可恋、命苦。
　　"老板！"林风眼尖，扯着嗓子喊，惊得秦野脚边的袋子滚了滚，露出半只绣花鞋。
　　安平嘴里的棉花糖"啪嗒"掉在地上。
　　她身上的T恤牛仔裤"唰"地缩成洛丽塔小裙子，黑色的直发垂到肩膀，手里还攥着根光秃秃的糖棍，瞪着眼看那黑压压一片人："你们仨......组团来给我送快递？还送人？"
　　苏沐站起来拍裤子上的灰："不是快递，是从梦现实来的同事，想找个地方落脚。"他往身后一扬下巴，人群里立刻冒出此起彼伏的"老板好"，混着各种腔调。
　　一个穿蓝布衫的大妈举着搪瓷缸子喊："老板，食堂晚上有回锅肉不？我带了自家腌的泡菜！"
　　旁边戴眼镜的小伙子操着广东话接话："老板，我以前开茶餐厅的，算账快得很，要不要得？"
　　人群后排，个金发姑娘抱着个铁皮饼干盒，看见安平眼睛一亮，冒出串法语："Bonjour, patronne! J'ai apporté ma recette de tarte aux fraises, ?a vous pla?t?"（您好老板！我带了草莓塔的配方，您要尝尝吗？）
　　安平眨眨眼，看了看自己手里吃得光秃秃的糖棍："?a a l'air délicieux, on pourra en faire pour le bureau demain."（听起来很好吃，明天可以做给办公室的人尝尝。）
　　姑娘愣了愣，随即笑出两个酒窝，把饼干盒抱得更紧了。
　　另一边，个高个子男人扛着个工具箱，皱眉看着乱哄哄的人群，用俄语嘟囔："Гденам поселиться? Уменяестьгаечныеключиразныхразмеров."（我们住哪儿？我带了各种尺寸的扳手。）
　　安平转头冲他扬下巴："Ты можешьпомочьпочинатьпринтер, онвсегдазависает."（你可以帮着修打印机，它老卡壳。）
　　男人愣了愣，随即直了直背，把工具箱往地上一放，"哐当"一声，滚出个铜制扳手。
　　林风突然蹲下来拽了拽安平的袖子："老板，人太多了，算上带的娃，总共四十二口。"
　　安平踮脚往人群里瞅：穿长衫的老爷子正给穿校服的小姑娘梳辫子；戴草帽的大叔在给个穿旗袍的阿姨递红薯；还有个戴圆眼镜的先生，正用上海话跟旁边人念叨："我带了《四库全书》的抄本，就是有点潮，得晒晒。"
　　"住的地方嘛......"安平抠着糖棍上的糖渣，"林风你办公室腾出来，苏沐你那隔间也收拾出来，秦野你跟那大高个凑活，他有扳手，正好帮老赵修修咖啡机，上次老赵一身牛劲儿把扳手拧成了麻花。"
　　她又指着戴眼镜的广东小伙子："你会算账？跟阿哲管财务，他上次把加班费算成负数，被晚晴追着打。"
　　小伙子拍胸脯："得嘞老板，保证分毫不差！"
　　戴圆眼镜的先生推了推眼镜，用上海话说："老板，我以前在古籍馆工作，灵均先生整理的那些卷子，我或许能搭把手。"
　　"好啊！"安平拍手，小裙子上的铃铛叮铃响，"灵均老把朱砂当墨水，你盯着点。"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四川大妈举着泡菜坛子喊："那我去帮王师傅做饭！他熬的粥跟浆糊似的，我给改改！"
　　法国姑娘突然举举手，用法语说："Je peux faire des croissants le matin, pour tout le monde!"（我可以早上做羊角面包，给大家当早饭！）
　　安平点头："?a serait parfait, on a trop de café amer."（太好了，我们的美式咖啡太苦了。）
　　俄罗斯男人扛起工具箱，用生硬的中文补充："我，还会，修水管。"
　　"正好！"安平指着公司墙角，"三楼厕所水管漏了三天。"
　　安排到一半，林风突然叹气："老板，办公室就五个隔间，会议室就两张长桌，四十二口人啊......今晚怕是得有人睡走廊。"
　　安平蹲在地上，郁闷的手指在石板上画圈圈。
　　画到第三圈时，突然站起来拍屁股："盖楼！"
　　苏沐愣了："盖楼？"
　　"对啊！"安平指着公司后头那片空地支吾，"盖个小区！方方正正的，有窗户有阳台，楼下种点菜，再怎么样也比挤走廊强！"她转头冲法国姑娘笑，"到时候给你盖个小厨房，烤面包方便。"又对俄罗斯男人说，"给你整个工具房，扳手随便放。"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四川大妈拍着大腿笑："要得要得！有阳台能晒泡菜！”
　　戴圆眼镜的先生推眼镜："有书架就行，别的不挑。"
　　林风看着眼前这团乱麻，突然觉得盖小区这事儿，比上次帮窥屏兽藏辣条还靠谱。
　　至少安平这会儿眼睛亮闪闪的，像揣了颗糖，连带着那群来自天南海北的陌生人，都沾了点傻乎乎的热乎气。
　　秦野踢了踢脚边的蛇皮袋："那这些行李......"
　　"先堆大厅！"安平拽着林风的领带往公司跑，小裙子扫过秦野的蛇皮袋，"让阿哲把打印机挪挪，今晚先让穿旗袍的阿姨睡打印机旁边，她那旗袍绣了凤凰，跟打印机配！"
　　林风被拽得踉跄，看着安平的小短腿倒腾得飞快，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蹲在梦现实的裂缝边，用手指接落下的星光，说要串成项链。
　　原来神当久了，也得要操心盖小区啊。
　　他低头笑了笑，转身招呼苏沐："搬行李！先把那坛泡菜抬进去，别洒了，小心王师傅看见了会哭。"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法国姑娘正教晚晴说"Bonsoir"（晚上好），俄罗斯男人蹲在地上，帮广东小伙子修行李箱的轮子，戴圆眼镜的先生已经掏出本线装书，靠在墙上翻得入神。
　　安平跑到二楼窗边，扒着栏杆往下看，突然喊："对了！小区名字叫'日安小区'！"
　　楼下传来一片笑声，林风扯着嗓子回："行！就叫这名！"
　　反正神给起的名字，叫啥都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