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现实》一个拥抱需要多少钱

11、001号

　　甜品店的玻璃门挂着串风铃，安平推门时，叮铃哐啷的响，惊飞了窗台上假盆栽里的塑料蝴蝶。
　　王主任坐在靠窗的卡座，地中海发型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油光，面前摆着碗红豆沙，勺子还没动，倒把旁边小碟的白糖撒进去半袋，搅得糖水黏糊糊的。
　　看见安平进来，他赶紧用袖口抹了把嘴，袖口沾着的糖霜蹭成了白胡子。
　　“安总可算来了，”王主任操着一口天津话，尾音拐了三个弯，“这破导航，给我导菜市场里绕了三圈，差点让卖萝卜的大爷当成收保护费的。”
　　安平拉开椅子坐下，把帆布包往旁边一放，包角露出半袋没吃完的草莓棉花糖。
　　“王主任够闲的，协律安全司不用巡逻？”她冲服务员扬下巴，“来份草莓双皮奶，多放蜜豆。”
　　“这不是跟你说点正事嘛。”王主任压低声音，往四周看了看。
　　邻座的小姑娘正对着冰淇淋蛋糕拍照，穿校服的男生在抢最后一颗珍珠，没人注意他们。
　　他舀了勺齁甜的红豆沙，龇牙咧嘴咽下去：“执中事务部那边，前儿个把七区那非法实验室端了。”
　　安平正用吸管戳杯垫上的卡通图案，闻言抬了抬眼皮：“实验室？搞传销的？”
　　“比那邪乎！”王主任往桌上凑了凑，地中海快贴到桌面，“造怪物的！你知道吗？活物！带爪带牙的那种！”
　　他“咔咔咔”的比划着爪子的形状，差点把红豆沙扣自己裤子上，“抓了几个研究员，审出来说，跑了仨‘未确认生命体’。”
　　“未确认……啥意思？”安平咬着吸管，奶液沾在嘴角，像只喝牛奶的猫。
　　“就是没法儿登记在册的玩意儿！”王主任激动得拍桌子，震得砂糖罐跳了跳，“编号002、003，还有个001，最邪门！听说是头批实验体，能寄生，有脑子！本来以为早没了——执中事务部有个叫楚盛晗的外勤，据说跟它对上了，都传是给解决了。”
　　安平的吸管顿了顿。
　　她想起梦现实裂缝里那团飘走的血肉，当时沾着她的血，在能量波里滚得像团没煮透的汤圆。
　　现在这团“汤圆”，大概正坐在执中事务部的办公室里，喝着跟王主任同款的齁甜糖水，说不定也爱往里面撒半袋白糖，哭丧着脸熬夜。
　　安平舔掉嘴角的奶渍，语气淡得像在说天气，“咋了嘛？001那么厉害？你们安全司不是有扫描仪吗？上街扫一圈不就完了。”
　　“扫个屁！”王主任爆了句粗口，又赶紧捂住嘴，“那玩意儿能藏啊！寄生在人身上，跟正常人一个样！吃饭睡觉打游戏，说不定还会用手机付款！”
　　他压低声音，“我跟你说，执中事务部那帮人现在跟疯了似的，查了快一礼拜，连001号的影子都没摸着，估摸着……早混哪个单位上班去了，或许它还真的被灭了。”
　　服务员端来双皮奶，草莓堆得像座小山。
　　安平挖了一大勺，甜得眯起眼：“王主任跟我说这个干嘛？我这小公司，招的都是会写代码的，不会变怪物。”
　　“这不跟你提个醒嘛！”王主任把红豆沙推到一边，显然被甜着了，“最近不太平，你们星羽在老城区有项目点，真撞见啥不对劲的，赶紧报信，别自己扛着。”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开始吹牛：“安全司的人眼尖，尤其是我带的队，上次在菜市场，隔着三层塑料袋都能闻出猪肉铺老板藏了只没检疫的鸡。”
　　安平笑出声，双皮奶的草莓籽粘在牙上：“知道了。”
　　王主任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出“协律安全司-小李”。
　　他接起来，嗓门瞬间拔高：“啥？……003号在游乐场抓着了？……让它跑了？废物！那旋转木马有啥好躲的？钻马肚子里能变成木马啊？！”
　　挂了电话，王主任一脸晦气地站起来：“得，又得去收拾烂摊子。安总，记住我的话，千万注意安全！”
　　他抓起公文包，拉链没拉好，掉出半块干硬的芝麻烧饼，“回见啊！这红豆沙你替我吃了，别浪费！”
　　安平看着他急匆匆跑出门，风铃又叮铃哐啷响了一阵。
　　那个叫001号的大概也在吃甜的吧。
　　安平把王主任剩下的红豆沙拉过来，舀了一大勺，齁得她直皱眉，最后放下了勺子。
　　“谁在乎呢。”她对着空气嘟囔，把最后一颗蜜豆吞下去，“反正又不是我掉头发。”